四人急急下山,南塘心急在前引路,此时日已偏西,若入夜还寻不到元儿着手危险万分,要知道石人六煞手段毒辣,加上这次四煞麻分达命丧天游峰,他们一时找不着人报仇,把恨撒在元儿身上也是难说,再加上韩同孝血衣在南塘手中,覃花等人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得这血衣,那以元儿为质也是极有可能的,在南塘心中,更希望是后者,如此元儿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待到山下时,天已近黑,天鼓虽性格暴躁,然而历年经洪普熏陶加上师字温柔劝解,已不似以前那般急躁,竟然也做到了粗中有细,隐隐在石壁上用斧头留了此暗记,南塘等四人便随着暗记一路行来,师字竟然随身带了一颗夜明珠,偌大一颗珠子单手难以握住,实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她识宝的眼力不凡,夜间的眼力也是不凡,隐隐刻于乱石老树上的斧印,众人急行中也能看得清楚,南塘心中佩服得不行。
这一夜直行了百十里,远远听见村镇上敲更的声音,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四人一日奔波已是疲劳不堪,程勉十数日随覃花一路行来,早已是勉强支撑,摩妙见状不忍,便与南塘说道,南塘自己也是颇为疲累,好在他得了洪普真传,这六安六乱之法和错脉心经讲究的是万物动而身心静,他心中焦躁幸亏心力根基不错,又因在大乱之后心反倒稳了,四人中竟是他状态最好,然见其余三人如此,万一遇上敌手也是无法抗拒,不如先休息一下,想必覃花等人也是要休息的。
四人找了个破道观进内休息,观****着八仙中的何仙姑,南塘知道这何仙姑是八仙中的唯一的女仙,原名何琼,因手持荷火世人常称为何仙姑,何仙姑正是古时零陵即永州人氏,因此永州有不少何仙姑庙观,因她是仙人中最讲人情味的一个,因此民间建了不少她的庙宇道观。
此处道观却是年久失修,泥塑的雕像已经有所脱落,仙姑手中的荷花也折了一两支,然而慈颜微笑不改。众人各寻了草剁就地休息,只摩妙嫌地上脏乱柴草不净,被他找到一张破桌,又盖上自己外衣才卧上。
夜来微风习习,蝉鸣蛙叫,南塘心中念及这一两月间与元儿点点滴滴,心生感慨,不能成眠,忽听外面有紧紧的脚步声,正朝仙姑观而来,南塘见此起身一跃,那边师字和摩妙也已转醒,三人朝泥像相互一视,立即明白,师字叫起程勉,南塘踢乱柴草,四人便躲到泥像身后,这泥像虽然年久失修,然而却是很宽大****,加上以何仙姑立资为像,躲两个人绰绰有余,躲四个人难免拥护,且不知对方来者何人,若是武艺高强之人难免被发现,南塘一看这悬梁上有不上遮幕布帘,便一跃而上,摩妙见状也随后跃上。
此时来人已近,转眼进了观中,这观前门倒塌,南塘定睛一看,进来的竟然是日间那头戴斗苙上面遮着白纱的女子,身旁有似是婢女的两个黑衣女子相扶,似是受了伤的模样,两名婢女归拢了柴草,手脚麻利,显是服侍惯了的。
一个黑衣女子叫道,“这冯保胆子忒大了,竟然敢伤了娘娘”。
另一个黑衣说道,“墨儿,你可仔细,此次如此凶险,你如此大声响,是想叫来那些贼人吗?”,这女子说话声虽小,然而却有股子狠劲,那个叫墨儿的婢女刚想回驳,只见这位娘娘道,“墨儿画儿你二人勿再罗嗦,这冯伯当年辅佐陛下,任司礼太监,连太后都听得进他的话,却没想他心机如此之重,竟然拿了我那苦命的女儿”,这位娘娘说完哽咽不止泪如雨下,两位婢女连忙在旁安慰,见她神态,似是右臂受伤。
“娘娘,你确定那个小姑娘就是小公主吗?”
“必不会错,她后颈有一个似圆月的胎记,我生下她时虽然昏沉,然而这块胎记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况且即使我认错,冯保也不会认错的,当年可是他抱着元儿去见生病的太后,没想到皇宫大内,竟然被人给截了,当时我一心疑心是郑贵妃那贱人所为,如今看这冯保也少不了干系”
南塘听完还好,却见泥像后面师字直楞楞地盯着自己,心中突觉不好,莫非这位恭妃娘娘所说的小公主便是元儿吗,自己和元儿虽然同行同食,但是相守本份不敢逾矩,程勉平时偶尔还拉着他说东说西,元儿他是碰也未曾碰过,然而师字和元儿相熟,莫非是见过元儿后颈中也有这么块月形胎记。
“如此说来,看那公主的神态,还真有娘娘的几分神韵”,那个叫墨儿的婢女道。
南塘心中咚咚乱跳,如果真是元儿,难道她已经落到了石人老怪手上。
“你二人是我心腹,随我也近十年了,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想必你们也知晓,万历十年,我服侍太后偶遇皇上,被幸有孕生下常洛,要不是太后主持,皇上连我这个恭妃也是不会封的,而郑氏在万历十二年生的皇子夭折,我也同年有孕,她必担心我再有子嗣,她便在宫中无法立足才下这毒手,抢我孩儿,皇帝当初是那么喜欢这个孩子,亲封云梦公主,可我连第二面尚未见到便被这帮贼子掳去,还骗我十七年说我那孩儿病死”,恭妃说完又是满心伤悲,可怜天下父母心。
“娘娘不必伤悲,如今不是寻到了云梦公主了吗?娘娘回宫后找太后皇上作主,逼这冯保交出公主,一来可母女相聚共享天伦,二来可挽圣心”,画儿说道。
“这冯保如今不在内宫,皇上当初斥责他并贬他到南京,后来听闻病死在南京,如今看他连欺君的大罪都不怕,更不怕多一桩掳绑帝裔的罪名了,皇上自从张大人去世后便弃我如敝履,幽闭宫中多年,那郑氏贱人生下皇三子后便踏过我去立为贵妃,皇上为了他不惜这么多年与文武百宫争执,我那常洛孩儿受我之累,被皇上厌恶,要不是前朝大人苦谏,如今恐怕连一个皇子该有的待遇都没有”
“娘娘,如今皇上突然病重,李太后说皇上当初是立了诏要立皇长子为太子的,只要我们找到张阁老遗物,请太后诏示天下,新帝登基,娘娘必能苦尽甘来”
“你之所言虽然不忠不孝,说到底也正是这个理儿”
南塘听完吃惊不小,原来此人便是当今皇上的皇长子生母王恭妃,更奇的是元儿竟是当朝公主,王恭妃与郑贵妃各有一子是为皇长子朱常洛和皇三子朱常洵,而万皇帝一心宠爱郑贵妃和皇三子常洵并欲立为太子,只因以张居正为首的文官大臣和内官李太后为首的官中权贵的极力反对,才未能册立,因而引起了数十年的皇帝和文武百官的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