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通镖局的膳堂中灯火通明,裹着伤的镖头镖师们围坐在一起喝酒说话,向天行这才有机会将己方与金龙会结怨的前因后果一一说明,没想到众人听后俱都沉默不语。
向天行淡淡一笑道:“大家是否觉得咱们跟金龙会的实力差得太远?”
众人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名镖师一口喝下一大碗酒,猛地起身道:“对不住了总镖头,照说我张大魁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镖师,没有资格当着各位的面说三道四,可我天生就是直性子,这会实在是忍不住了!”
向天行笑道:“张兄弟有话尽管请讲,此刻只有兄弟,不分高低尊卑,凡事皆可畅所欲言!”
张大魁抱拳道:“既然如此,请恕属下放肆了。咱们正通镖局一向都以维护武林正义为己任,就算没有天扬之事咱们迟早也要与金龙会干的。不过金龙会作恶多端,其称霸武林的狼子野心也是人尽皆知,照理说早已经是武林的公敌了,可是那些一向自封为武林泰斗的大侠和高人们现在都躲到哪里去了?凭什么只有咱们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却个个在一旁看热闹?我张大魁绝不怕死,但是说到这件事情我的心里却是别扭得紧!”
话音刚落,又有一位镖头起身道:“张兄言之有理,武林既不姓正通,江湖的道也不是只有咱们一家在走,可是那些高人自己明哲保身,却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流血牺牲,试问这等行径又算是哪门子的侠义道?那么我就想不通了,咱们何苦要为了这些人去拼命呢?”
他一说完,登时就有人叹息起来,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向天行,显然这样想的大有人在。
向天行微微一笑道:“二位兄弟说得很有道理,眼下武林中确实群龙无首,各门各派皆是各扫门前雪,所以才会被金龙会逐个击破,不断坐大。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此际才更需要有人出来振臂一呼,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团结起来,共同对抗金龙会,武林也才有重光之望,而且也可以避免重蹈已经遇害的武林同道的覆辙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还是迟疑不决。
向天行又道:“大家还记得咱们镖局的口号吗?”
众人当即异口同声地朗声念道:“正气行天下,侠义通四海。”
向天行点头道:“既然总要有人带这个头,那咱们正通镖局为何不能先站出来?我相信只要有了榜样,武林同道就会看到战胜黑暗和邪恶的希望,大家就会加入进来为正义和光明而战!”
这番话一下子说得大家热血沸腾,苏州分局的副局主李正光立道:“我愿誓死追随总镖头,与金龙会斗到底!”
他这一带头,其余的人立即纷纷附和,向天行大喜道:“好极了,大家果然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更加不愧是我向天行的好兄弟,我在此先替天下的武林同道们多谢诸位的义举了!”
忽然一名趟子手疾奔而来把一只信鸽交给向天行,向天行取下纸条一看,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关重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向天行肃然地道:“咱们苏州,镇江两处分局昨夜分别遭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的围攻,两间分局的弟兄们伤亡过半,好在最后都成功撤离了。”
众人尽都火冒三丈,华文渊拍案道:“毫无疑问,此事必是金龙会所为!”
许怀义忙道:“总镖头,如今咱们怎么办?”
李正光道:“总镖头,要不咱们立刻带人回去跟他们拼了?”
向天行正自沉吟,忽见向海蝶和巧儿走了进来,其中巧儿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有一个大的汤罐和一些汤碗。
众人正自诧异,向海蝶已经朗声道:“这表明敌人已经中了我们的计,所以一时不敢再行强攻此地,而他们转而攻打咱们两处分局目的不外有二:一来是想以此警告咱们收手放弃与其作对,第二是想诱使咱们派人救援这两处分局,然后他们就会杀个回马枪全力进攻此地。”
向天行道:“那你觉着咱们应该如何应对?”
向海蝶道:“爹,娘,各位叔伯,小蝶以为索性就让两处分局也暂时歇业,把可用之人全数调来此地,如此既可保存实力避免无谓地伤亡,我们又可以集中所有的力量与敌人放手一搏。”
向天行夫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向天行道:“不知大家认为小蝶所言如何?”
众人深觉有理,自是连连赞成。
向天行道:“既然大伙都同意,咱们就这么决定了。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就会白费了苏州和镇江两家分局的弟兄们这么多年来辛苦打拼所付出的心血了!”
许怀义道:“大哥言重了,您的决定就是咱们的决定,镇江分局的弟兄们必定追随到底!”
李正光亦道:“不论总镖头做什么,咱们苏州分局的弟兄们都唯您马首是瞻!”
向天行的目光扫视一圈,不觉已是眼眶通红,动情地道:“多谢兄弟们鼎力支持,向某必定竭尽全力死而后已,绝不教各位失望!”
说罢就命人取来笔墨,写完信后再把纸条塞回信鸽身上放飞而去。
接着他为众人一一倒上酒后,当即举起酒碗道:“兄弟们,今日咱们就来一个饮酒为盟,大伙请跟我一起念:本人愿为前驱,从此誓与金龙会斗到底,与武林正义共存亡!”
众人朗声道:“本人愿为前驱,从此誓与金龙会斗到底,与武林正义共存亡!”
念完众人同时一饮而尽,随即齐声大笑。
向海蝶道:“小蝶方才熬了些汤,对于各位叔叔伯伯的伤势恢复颇有益处,可以大大加快伤口恢复的速度,希望大家赏脸多喝一些!”
巧儿接着道:“这汤可是小姐根据《本草纲目》苦心研制出配方,再辅以多种珍贵药材熬制而成的,对伤口的恢复大有好处,大家快请过来领取吧。”
众人听说是宝贝,自然争先恐后地上前领汤。
巧儿又道:“另外自明日起,小姐每日都会为大家准备此汤,小婢在此预祝各位早日康复!”
向天行夫妇看着女儿这么能干,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料向海蝶过来轻声道:“爹,娘,天扬哥预感到敌人今晚又将有所行动,特地让我提醒一声,请你们随时留意外面的动静。”
正说着向天行突然竖耳倾听片刻,猛地大喝道:“兄弟们快取兵器,不论来者何物都绝对不可任其近身!”
众人并未发现异状,正在纳闷忽见一片黑压压的不明之物已是疾飞而入,眨眼就到了眼前。众人大吃一惊,立刻取出兵器击打来物,谁知此物极为机灵,兵器未至它已是调头扑向了别人。众人此时方才看清这些竟然都是身长脚长的异种蚂蚁,但是一阵奋力扑打却收效甚微,向天行见状不妙大喝一声双掌拍出,蚂蚁登时大片坠地,被掌力压扁的蚁尸中流出一股黑色的液体,散发出阵阵的腥臭。
向天行急道:“此蚁剧毒无比,大家绝对不可让它咬中!”
余下的毒蚁似已知道向天行不好惹,纷纷远离他专门攻击别人,并且故意与之混战在一处,使向天行担心误伤同伴不敢发掌相助。众人本就有伤在身,这一阵下来立时伤口崩裂血透衣裳,心情也愈发焦躁起来,但是这些毒蚁却趁机发起了更加凶猛的攻势。向海蝶立即与巧儿耳语几句,巧儿立刻向后院奔去。不一会巧儿与叶天扬一同回到厅中,手中皆还抱着几张用水浇透了的床单。众人早已见过叶天扬,然而却对二人抱着床单大惑不解。这时叶天扬突然拿起一张床单,运起内力对着蚁群就罩了过去,只见床单如同大山一般压了下来,一下子就击落了一大片毒蚁。
向天行夫妇见状立刻精神大振,同时喊道:“天扬,快给我一张床单!”
叶天扬当即默运玄功将两张床单抛了过去,床单在空中平稳得就像是亲手递来的一样,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向天行夫妇接到床单就照叶天扬之法施为,果然很快便将厅中的毒蚁尽数击落。
向夫人道:“天扬,多亏你想到用此方法消灭这些毒蚁,这次你可是居功至伟一鸣惊人啊!”
叶天扬忙道:“不,义父,义母,是小蝶想到这个方法的,我不过是沾了她的光而已!”
忽然一阵凄绝的厉啸声由远及近传来,众人都是武学的行家,一听便知长啸之人的功力极为精湛。正自惊疑不定,一个如女童般高矮的老妪已是划空而至跃落面前,众人皆是吃惊不已。
老妪的目光从堆得小山一般的蚁尸上掠过,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声色俱厉地道:“是谁杀了俺的宝贝儿?”
向天行上前道:“不管如何,在下身为一局之主,此地发生的一切自然都由在下一力承担!”
老妪森然道:“你如此说就是你们都有份了。好,那么你们这些人都要给俺的宝贝儿陪葬!”
众人听她口口声声地把这些可佈的长腿毒蚁唤作宝贝儿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向天行正要说话,老妪的手中已是多了一根五彩斑斓的布索,一扬手彩索立时挟着凌厉的风声刺向了向天行的胸前,向天行见她将布索当作长剑来使,知其功力已经到了束湿成棍的境界。他想看看彩索的招数变化,便有意不接招,只是侧身避过。果然彩索又如影随形而来,不过这次却化出了数十道索影,显然是将上乘的剑法化到了索法中,向天行虽在心里赞了个好,但也看准了对方真正的攻击目标是丹田穴,待其彩索放尽后不慌不忙地一个含胸收腹恰好让索头差了三寸长。不料老妪手腕轻轻一抖,索头忽然向上弹起,如同蛇信一般迅疾无比地刺向了他的眼睛,这个变化大大超出了向天行的意料,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使出铁板桥的功夫,一个大弯腰斜插柳终于避开了索头。谁知老妪陡地纵声大笑起来,众人正自莫名其妙,却见彩索中骤然射出一蓬毒针,向天行正是全身后仰避无可避之际,登时全身中针,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立刻纹丝不动了。众人大惊失色,叶天扬与向夫人不约而同地当先跃了过去,可是那老妪又岂容他俩救人,左手一扬一蓬蓝滢滢的毒针分取两人,两人只得各自闪开。
老妪阴笑连连,忽对满地的蚁尸哀声喊道:“宝贝儿你们安息吧,姥姥已经为你们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