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道街,素来是南京城里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虽然早已经是寒冬季节,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大街两旁摊档云集,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角有一座三层高的永乐酒楼,酒楼四面皆是飞檐斗拱,上铺各色琉璃铜瓦,酒楼门口各种高级马车迎来送往,端的是气派非凡,显然这是一处达官贵人们专享的销金之所。一辆车厢很长的马车飞驰而来,停在了酒楼门口,接着从车上走下一位身形瘦小的老人,赫然正是七王爷的岳父刘大人,而驾车的彪形大汉取了长剑便随其进了酒楼。二人刚进去,一匹快马亦疾奔而至,马上是一位面容俊秀的青年公子,下马栓好以后也进了酒楼。可是他进店后并不落座,而是东张西望起来,随后上上下下走了一圈,最后又下来了。
一名堂倌走过来道:“客官,您是在找人吗?”
青年公子点点头道:“方才我明明看见两个熟人进来了,可是为何走遍了整个酒楼也未见到他们呢?”
堂倌笑道:“客官,不瞒您说,小人已经注意您很久了,不过我看您似乎只找了堂间却未去各个包间找过吧?”
青年公子顿时眼前一亮,兴奋地道:“包间!你们这儿还有包间吗?”
堂倌忍俊不禁地道:“客官还是头一次来咱们这儿吧?咱们永乐可是南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岂能连包间都没有?要说咱们的包间,如果全都加在一块可比堂间的地方还大得多呢!”
青年公子脸上微微一红道:“尽是闲话!既然如此,你快带我到各个包间去看一看吧!”
堂倌立刻面露难色道:“这可不行,您又不知道要找之人在哪个包间,小人冒然领您进去万一惹恼了用膳的客人,那小人的饭碗可就砸了!对不住了客官,此事小人实在无能为力,您自己去包间那边转转,碰碰运气吧!”
说完就走开了。青年公子无奈,只得一个接一个包间去找。当他经过角落里的一个包间时,凑巧有一名跑堂的进去上菜,青年公子的眼光正好掠过屋内,只见一人站得笔挺,正是方才为刘大人驾车的那名侍卫。青年公子再往旁边看去,果然还有两个人在说话,竟然是刘大人与韩魁。青年公子险些惊呼起来,幸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向府中,向海蝶等人正说着话,吴莫忧忽然推门进来。
向海蝶急忙迎上去道:“妹妹,可是有发现了?”
吴莫忧喝了口水道:“方才我跟踪刘大人去了御道街的永乐酒楼,你们猜猜他是跟谁吃饭?”
敢情方才在永乐酒楼中找人的青年公子是吴莫忧女扮男装的。
诸人一怔,向海蝶已经沉声道:“是韩魁还是许正德?”
吴莫忧的眼睛瞪得圆圆地道:“姐姐,你连这个也猜得到?你知道吗,当我看清与刘大人推杯换盏之人居然是韩魁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差一点就叫出声了呢!”
诸人均是大吃一惊。
华文渊道:“江南分会曾经绑架刘大人,照理来说刘大人应该是与江南分会势不两立才对,怎么反倒成了韩魁的座上宾了?”
向海蝶道:“今早我和娘去狱中送饭时,爹和天扬哥告诉我们原来是刘大人作证指控他俩就是金龙会的首脑,只不过当时我们尚且无法确定究竟是刘大人撒谎,还是江南分会当时就已派人假扮了爹和天扬哥,再借刘大人之口将金龙会所做之事嫁祸于我们。如今看来刘大人果然是有意为之,看来他是想引起我们的混乱,从而达到暗助金龙会的目的。虽然他们因何化敌为友还不得而知,可是刘大人既与韩魁相处甚欢,说不定真如天扬哥所说,他们之间还有更大的阴谋呢!”
向夫人道:“应天府应该知道昆仑老怪之言毫不足信,刘大人之言虽然对咱们不利,不过他对江湖上的技俩毫无所知,任何人想以易容之法相欺都是易如反掌,单凭这点不足以使你爹和天扬入罪。我想这必是韩魁的一石二鸟之计,他肯定是想借此把水搅浑,若能嫁祸成功最好,否则亦能分散咱们的注意力,届时趁咱们少了两名高手之机奇袭镖局胜算也会大得多!”
华文渊道:“大嫂说的是,恐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咱们必须提防江南分会趁火打劫!”
关重道:“我最担心的是韩魁可能会派人潜入狱中加害大哥和天扬,小蝶,此事不可不防!”
向海蝶道:“嗯,此事我有数,大家尽可放心。不过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其实目前最可虑的还是奸细未明,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做什么,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这个局面!”
这时守在门外的巧儿蓦地清叱道:“是谁?”
屋中诸人相顾愕然,过了不一会门打开了,与巧儿一同进来的竟是镖局的一名趟子手。
华文渊立道:“张得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镖局的趟子手和镖师镖头们平日里都是由他直接管理的,所以就属他与这些人最熟了。
巧儿道:“方才他在转角处躲躲藏藏的十分可疑,所以我就把他押进来了。”
原来因为向海蝶不能习武,向天行曾经亲自传了巧儿一些武功,让她在伺候女儿的同时也能略尽保护之责。虽然限于学武的天资,巧儿的本领比起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来差得颇远,正式对阵之际确实难当大用,不过还是要高过普通趟子手不止一筹的。
张得禄急道:“不,小人并无任何歹意。夫人,小姐,二位副总镖头,莫忧小姐,由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小人感到十分蹊跷,万不得已只好前来打扰!可是方才又不知道应不应该进来禀报,所以有些犹豫不决。”
向海蝶道:“哦,有何奇事,说来听听。”
张得禄道:“是这样的,与小人同住一屋的胡大力,徐二双昨天白天还是好好的,可是昨夜一宿未归,而且今天到了这会都没见人,我问了不少人,可是从昨夜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俩。”
华文渊一皱眉道:“今天练习箭阵他们也没来吗?”
原来胡大力,徐二双两人亦是趟子手,而趟子手是每天都要练习箭阵的。
张得禄道:“没来。”
向海蝶面色倏地一变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诸人来到张得禄的屋中,只见胡大力与徐二双的床上整整齐齐,毫无异状,再去问了别的趟子手,果然一天下来谁也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华文渊沉声道:“只怕他们二人已被奸细所害!”
说着陡地声音哽咽虎目蕴泪,显然他与趟子手们多年相处,纵使彼此身份悬殊,但是他的心中已对这些下属生出了一份深厚的情谊。
向海蝶喃喃自语道:“不对啊,他们的目标怎么会是区区的几个趟子手呢?”
沉思片刻道:“巧儿,你去将所有的女子一一点算清楚,看有没有失踪的。二叔,劳您也把所有男子都核对一遍,看别的还有没有少了谁。但是一定要不动声色,千万不可惊动任何人!”
二人当即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