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向天行等人依旧闭门议事。
向夫人道:“从昨晚的情况来看,江南分会似乎知道“金枝皇后”号已经属于咱们了,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你们说会不会又是咱们府中的奸细通风报信?”
华文渊沉吟道:“有此可能,不过也有可能消息是从万流堂中传出来的。”
向天行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泄露也是迟早的,就不必深究了。对了二弟,这阵子你不是在查奸细么,可有什么发现么?
华文渊道:“我派了许多人日夜监视镖局,后府,以及住在东升客栈的江湖同道,凡是有可能得到重要消息的人,只要一出门我都派孙老二或其徒弟暗中跟随,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孙老二是一名镖头,出身于一个赫赫有名却又不被武林重视的门户--地鼠门。地鼠门的江湖地位如此尴尬皆因门中一项公认天下第一却又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绝艺--追踪术,这是一门集轻功,易容术,土遁术之大成的密技,追踪的本领无出其右,地鼠门这个名字亦是从此而来。孙老二是地鼠门这一代传人中的佼佼者,由他和四名亲传弟子盯人自然万无一失,而他们既未发现异常就说明出去的人并无可疑了。
关重道:“这就怪了,那奸细又是如何向外面传递消息的呢?”
正说着,忽然门被推开了,只见唐老太率着所有的门人鱼贯而入,奇怪的是个个面无表情。
向天行看出了情况有异,忙道:“唐前辈,这是。。?”
唐老太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向天行一头雾水,只得转向唐万里道:“万里兄,这是何故?”
唐万里脸一红,向其母看了一眼,支支吾吾地道:“向兄,家母思乡情切,打算回转家乡,所以咱们是特地来向各位辞行的。”
向天行道:“但是金龙会未除,诸位此时回去岂不是……”
唐万里无言以对,唐老太这才面挟寒霜地道:“多谢向大侠关心,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唐门上下承蒙托庇至今实在是万分感激,如今此地兵强马壮,叶少侠亦是绝顶高手了,现在已经多我们不多少我们不少,所以咱们打算叶落归根,纵然有甚危险,大不了也就是死在桑梓罢了!”
向天行更加嗅出了味道不对,道:“晚辈们少不更事,此地万万不能没有前辈坐阵的!”
唐老太的脸色总算稍稍好了一些,可是仍旧板着脸道:“老身尚有自知之明,向大侠莫要高抬我了!”
向天行正色道:“前辈乃是咱们的顶梁柱,晚辈们若有行事不周之处,还望不吝指教!”
唐老太冷笑道:“好,那么老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敢问向大侠,诸位这些日子以来为何常常避着咱们商量事情,这样岂是精诚合作的样子,如此作为岂不是让大伙寒心么?”
向天行苦笑道:“原来是为此事。前辈说的一点没错,不过咱们这么做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唐老太微微一怔道:“愿闻其详。”
向天行压低声音道:“咱们近日发现此地藏有金龙会的奸细,只不过至今尚未确定是谁。”
唐老太一震道:“真有此事?”
向天行道:“千真万确。”
怎料唐老太又板起脸道:“那么诸位必是觉着咱们这些人亦有可疑,所以才要避着咱们了?”
向天行哭笑不得地道:“不不,前辈切莫误会,咱们怎么会怀疑贵门呢?只不过此地群雄汇聚,如今奸细未明,议事之时自不能个个都叫,那么叫谁不叫谁只怕都会引人不快,所以咱们只能谁都不叫了,深望前辈理解咱们的难处!”
唐老太性格虽强,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听到此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道:“原来如此,向大侠何不早说呢。好吧,大业未成以前咱们就再厚颜叨扰一段时光,以后如有行动向大侠只消派人通知一声便是了。”
向天行抱拳道:“一定,一定。”
唐老太抱拳朝四周作势一揖道:“那咱们就告辞了。”
话音刚落,她的人已经到了门口,一众子媳门人也都随她而去,眨眼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向天行沉声道:“如此看来,只怕旁人也有误会,或许只是隐忍未发而已,没想到此事的影响比咱们估计的还要严重得多。”
向夫人道:“不错,如果再不能将奸细挖出来只怕真的夜长梦多,要出乱子了。”
各人齐齐一叹,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关重道:“天扬,小蝶,你们有何妙计么?”
华文渊道:“是啊,天扬,小蝶,如今咱们应该怎么做呢?”
在这关键时刻他俩想到的是叶天扬和向海蝶,显然心里真正将二人当作领袖了。向天行夫妇听了不觉愁眉一展,四目相交会意而笑,他们明白这两个年轻人如今已经完全征服了大家。
叶天扬立道:“好,请给我们几天功夫好好考虑一下,届时肯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商议完毕,叶天扬与向海蝶刚出门口就见吴莫忧低着头走过来,差一点与两人撞了个满怀。
叶天扬见她有些奇怪,便道:“莫忧,你怎么了?”
吴莫忧一抬头见是他俩,期期艾艾地道:“哦,我没什么。”
向海蝶一看她来的方向道:“妹妹是从楚姐姐那儿来的吧?”
吴莫忧脸上一红,表情更不自然了,道:“嗯,我方才去看楚姐姐了。”
向海蝶道:“哦,楚姐姐的伤好多了吧?”
吴莫忧道:“我,我没有进去,不过她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向海蝶道:“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吴莫忧道:“没,我没事。姐姐,天扬哥哥,我有点累想回房睡一会,就先不跟你们多说了。”
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向海蝶道:“天扬哥,莫忧一定有事没告诉我们,而且看样子是跟尹大哥和楚姐姐有关系的。
叶天扬道:”我也有此感觉,不过她不想说也没办法,看看再说吧。”
这天上午,向海蝶一推开门就见叶天扬在院中练剑,于是走过来道:“早啊,天扬哥。”
叶天扬道:“不早了,这都日上三竿了,你不是连书都读完了吗?”
向海蝶道:“是啊,不过今日总是走神,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
叶天扬道:“是不是我在这里练剑打扰你晨读了?”
向海蝶道:“不,其实我是有点担心莫忧,不知她这阵子为何这般闷闷不乐。”
叶天扬忙道:“莫忧怎么了?”
向海蝶道:“昨夜她整晚都在院中发呆,我要休息了她还坐着,想起前日她从楚姐姐那里过来时的表现,就怕真的不幸被你言中,她,楚姐姐,尹大哥三人若是纠缠在一起,就会有人痛苦了!”
正在这时,门一响,吴莫忧也出来了。只见她脸色发白,分明睡得不好。
向海蝶上前道:“妹妹,你这些天既然身子疲乏,难得近日无甚要事,为何不再多睡一会呢?”
吴莫忧道:“多谢姐姐关心,我实在是睡不着了。”
向海蝶柔声道:“那你快去前面用早膳吧。”
吴莫忧道:“不吃了,我没胃口。”
向海蝶道:“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呢?”
吴莫忧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在屋里闷得难受,所以我想出去逛逛。”
向海蝶道:“嗯,那你打算去哪逛呢?”
吴莫忧:“也没什么打算,或者就去热闹一些的地方随便走走。”
向海蝶道:“反正我和天扬哥也很久没有逛街了,那就一起去吧。”
叶天扬道:“不如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向海蝶道:“天扬哥,难得一起出去走走,你就别扫兴嘛!”
说着对叶天扬递个眼色,叶天扬会意,只好同去。三人走到前院,迎面过来一名年轻的趟子手,一见三人立刻低下了头,不料向海蝶叫道:“铁牛哥。”
对方明显没有想到向海蝶居然主动招呼,只得抬起头道:“小人赵铁牛见过小姐,天扬少爷,莫忧姑娘。”
叶天扬和吴莫忧都与他不熟,这会方才仔细打量,只见此人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身上还有少许书卷气,与梁山好汉中的那位铁牛实在是大相径庭,叫此名字不免让人感到有些滑稽。
向海蝶轻笑道:“铁牛哥,你什么时候跟我也这么生分了?”
赵铁牛更加不知所措,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身后忽然有人喊道:“铁牛等等,你的玉珮掉了!”
那人跑上前来,原来是镖局中一个名叫姚大成的趟子手。
他见了向海蝶等人便欲见礼,向海蝶摆摆手道:“姚大哥无须多礼,你既然找铁牛哥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姚大成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之事,只是方才捡到铁牛失落的玉珮,就拿来还给他罢了。”
说着把一块毫不起眼的玉珮递到赵铁牛的面前道:“铁牛,你怎么这么粗心,连这么重要的东西掉了都不知道?”
向海蝶等三人本来想走了,这时反倒站住了。只见赵铁牛微微一怔,并未立刻接过玉珮。
姚大成道:“怎么了铁牛,连你娘留给你的遗物都不要了吗?”
赵铁牛强笑道:“不,大成哥你有所不知,你看这块玉都碎了,所以我才不打算要了。”
叶天扬等定睛一看,果见玉珮上缺了很小的一个角。
姚大成尚未说话,赵铁牛看了叶天扬等三人一眼,伸手接过玉珮道:“不过大成哥你说得对,无论如何这块玉也是我娘的遗物,我还是应该留着它的,多谢你了大成哥。”
姚大成看着他默然不语,眼中露出一片迷惘之色。赵铁牛似乎有些不安,揽着姚大成的肩,便向叶天扬等人告退而去。
南京古称金陵,历史上曾为六朝古都,自是极尽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磨肩接踵好不热闹。三个人说是逛街,叶天扬却双眉紧皱若有所思,一向活泼的吴莫忧也是低垂臻首默然不语,向海蝶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叶天扬忽道:“小蝶,赵铁牛在我们镖局很久了吗?”
向海蝶道:“嗯,他只比我大了两岁,十岁就父母双亡,我爹娘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后来就在镖局里长大。他为人很好做事也很细心负责,小的时候我俩常常一起玩耍,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所以在镖局所有的趟子手之中我跟他是最要好的。”
叶天扬又道:“他孝顺吗?”
向海蝶毫不犹豫地道:“他从小就非常孝顺,听说他娘过世的时候,他哭晕过好几次,而且小的时候只要一说到母亲他就哭得停不下来。”
叶天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道:“那你认得方才姚大成捡到的那块玉珮吗?它真是赵铁牛的?”
向海蝶道:“没错,就是铁牛哥的。这块玉珮他挂在脖子上十几年了从不离身,他说这是他娘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所以永远都会挂着它!”
叶天扬喃喃地道:“这就奇怪了。”
向海蝶道:“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如此重要之物他居然丢了都无所谓,而且姚大成送还给他的时候,他也毫无感激之情,这不像他往日所为!”
叶天扬点头道:“这块玉珮虽然是不值钱,可是对于赵铁牛而言却有着无比重要的纪念意义,照理来说就算是它缺了一个角,应该也是丝毫无损其价值的!”
向海蝶轻叹道:“只有一种可能,或许真的是他母亲过世太久了,所以这块玉的意义已经大不如以前了。”
叶天扬又沉思起来。向海蝶无奈地转向吴莫忧,却见她正直勾勾地看着叶天扬,眼中透着无限的迷茫,直到发觉向海蝶看着自己,方始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向海蝶笑道:“妹妹,怎么连你也变得这般沉默寡言了。你如果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帮你啊。”
吴莫忧沉思一阵,幽幽地道:“姐姐,最近我想到了许多事情,可是有些事情总想不明白,所以有些烦。”
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只见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在他身后有个肥胖的妇人拿着菜刀,一边紧追不舍一边吼道:“你这败家子真是本性难改,不仅赌一次输一次,还一次又一次地偷家里的东西去当,你要是真有志气就把老娘也给了别人算了!”
吴莫忧顿时忍俊不禁,向海蝶当即抚掌笑道:“是啊,莫忧,莫忧,这才不负莫忧之名嘛!”
谁知叶天扬蓦地一声低呼,立道:“小蝶,莫忧,我们快些回去!”
这回连向海蝶亦是不明所以,与吴莫忧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