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寂静,只见向天行巍然不动,对方却瞪大眼睛指着向天行道:“你,你会天道气功!”
话音刚落,其顶门处忽然淌下一道血流,身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镖局一方登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而其余的黑衣人竟然一动不动,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仿佛此人的生死跟他们毫无关系。
随着一阵夜枭般的笑声,一名黑衣老者上来道:“向总镖头倒非浪得虚名,老夫来走几招。”
黄重山当即迎上道:“阁下既有兴致,就由在下陪你玩玩如何?”
黑衣老者傲然道:“老夫找的是向天行,你是何人,有何资格代替他出手?”
黄重山道:“在下黄重山,黍为敝局苏州分局的局主,不知够不够资格接你几招呢?”
黑衣老者一怔,接着仰首大笑道:“黄重山,好极了!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咱们今日正好把陈年旧账也一并算个清楚!”
黄重山皱眉道:“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何来旧账一说?”
黑衣老者咬牙切齿地道:“你还记得蔡子旺否?江湖传言说他是被你所害,不知可有此事?”
黄重山道:“阁下说的可是昔日的邙山一枭?不错,此人是我所杀!”
黑衣老者道:“你与他究竟有何仇怨,非要置他于死不可?”
黄重山道:“我与他本无过节,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他竟见色起意,强行污辱一名少女,被旁人看到以后又将两人一起杀死!当日在下走镖正好经过那里,凑巧撞见此事便上前质问,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又要杀我灭口。像这般丧心病狂的淫徒,我岂有饶他之理!”
黑衣老者道:“你一个臭保镖的,走镖就走镖,为何还要伸手管别人的闲事?再说蔡子旺是我的弟子,就算要教要杀也轮不到你!”
黄重山冷冷地道:“在下吃的虽是保镖这碗饭,可我也是一个江湖人,习武之人又岂能忘记除暴安良之责。朗朗乾坤,天道昭彰,阁下一把年纪居然如此蛮不讲理,实在是教人齿冷得很!”
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一旁的镖师们皆是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黑衣老者厉笑道:“只可惜武林中只有强弱高下之分,从来都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老夫一生之中杀人如麻,今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天收了我,还是我收了你!”
黄重山道:“阁下既是恃武欺人,那么有何手段尽管使来便是,在下一并接着。”
向天行忽道:“这位想必就是人称“邙山一凶”的厉无难了,他的阴风掌奇寒无比,同时又能伤人奇经八脉,黄兄弟万万不可大意。”
厉无难阴声道:“向总镖头果然见多识广,不过老夫的阴风掌功夫人人皆知,可是敌不敌得住就要另当别论了。姓黄的,纳命来吧!”
余音未杳便已双掌齐发,登时便有两道阴风扑面而来,一股极强的阴寒之气瞬间笼罩了黄重山,黄重山既能执掌一处分局自然亦非等闲之辈,岂能不识厉害,当即运气布满全身与阴气相抗,以免阴气渗入体内,而另一方面他却不敢与其对掌,连续使了数种轻功身法,方才脱出了对方的掌力范围。谁知厉无难早已料到了这一着,立时如影随形地扑了上来,双掌翻飞中阴风激荡,使得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快凝结起来了。随着对手的攻势越来越猛,黄重山的闪避越来越吃力,而进攻亦只能利用劈空掌偶而偷袭几招,这让镖师们看得心惊胆战,向天行亦是面色沉重。激斗中厉无难突然使出一招“漫天飞花”,将双掌化出一片掌影,黄重山只觉对方的掌势包含了无数的变化,虚虚实实难以捉摸,自己天突,膻中,中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七处大穴尽在其威胁之下,却又不知对方究竟是要攻向哪一处,如此一来自也无法再以身法闪避。正在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的时候,他却蓦地一声大喝,索性不闪不避,运起全身功力硬接对方的阴风掌力,同时亦使出了独门绝技摧心掌全力击向对方胸前。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厉无难丝毫没有想到他会采用这等同归于尽的打法。向天行更是大吃一惊,不假思索立刻跃入场中,落地时正好赶上黄重山向后倒下,连忙将其一把抱住,只见他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一探鼻息已是气若游丝。反观厉无难则已瘫倒在地,双眼圆睁,七窍流血,显然他至死也难以相信自己一语成谶,果真被天收了。向天行立即将黄重山扶到边上,从怀里取出几粒药丸给其服下,又将内力源源不绝地输入其体内,不一会儿向天行的头顶就升起了缕缕白气,而且越来越浓。此时敌人的阵中忽然响起一声怪哨,十二名黑衣人仿佛还魂一般,登时精神百倍地拔剑攻来,镖局中人自然不甘示弱全数迎上,没交手的就只剩在场边运功疗伤的向天行和黄重山了。向夫人及苏州分局的副总镖头李正光都是以一敌三,其余六名镖师皆是与对方单打独斗。甫一交手众人就发现这些黑衣人虽然籍籍无名,但剑招却是无比狠辣,而且毫不防守全是进手招数,更奇怪的是他们受伤以后居然浑然不觉,仿佛是伤在别人身上一般,除非是将其打死或者令其彻底失去战斗力才行。一般的镖师镖头们本就技逊一筹,对方这等打法他们更不适应,因此打了不一会就不断有人挂彩,除了向夫人依靠移形换影的轻功身法和一手攻守皆备的玉女剑法与对方游斗尚能稍占上风以外,其余各人的形势皆是岌岌可危。激战中一名镖师右臂中剑兵器落地,可是左手劈出一掌竟将对方的头骨震碎,同时却又被另一名敌人刺中肋下,伤上加伤之下登时血流如注,摇摇欲坠。向夫人一惊,急忙使出一招横扫千军,迫退敌人后立即飞跃过来,恰好来得及救了镖师一命。然而原来的三名对手又围拢过来,向夫人再度陷入了苦战。镖局的趟子手们看见己方不利一起上来帮忙,却因武功相差太远很快就伤亡殆尽了。这时又有两名镖师相继受伤倒地,刚得手的两名黑衣人正要去围攻向夫人,忽然又是一声怪哨响起,二人立即掉头向后府冲去。向天行虽然行功正紧无法起身,却一直眼观六路,一见黑衣人要往后面去,立即猜到他俩是要去抓叶天扬,急切之下抽出一手发出一记强劲无俦的劈空掌,登时将前面的黑衣人打得喷血倒地,不料后面的黑衣人却对同伴视若无睹,脚下丝毫不停,眨眼之间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向天行大惊,急忙用天道传音的功夫将声音送到后府道:“天扬,小蝶,有一个穿黑衣的敌人已经往后面来了,你俩速速藏好,一定要尽量地拖延一些时间,爹和娘很快就来救你们了!”
就在此时,三条人影旋风般地冲进了大厅。
向夫人一见来人顿时激动地道:“你们来得正好!”
“对不住大嫂,请恕咱们救援来迟了!”来人中为首者高呼道:“弟兄们并肩子杀啊!”
原来这三人正是镇江分局的局主许怀义及其两名得力下属。三人加入战团以后镖局一方的形势登时扭转,可是面对凶悍无匹的黑衣人,依然无法很快结束战斗。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向天行终于行功完毕,过来便连发三掌劈翻两人,而向夫人趁着对方惊魂未定也使出连环七剑的绝招刺翻了两名敌人,夫妇俩一看己方已可稳操胜券,立即联袂朝着栖蝶院飞奔而去。
二人一跨入栖蝶院就大喊道:“小蝶,天扬,你们在哪里?”
接连问了几遍都无人应答,二人冷汗直冒,只好先奔女儿的闺房而去。然而到了门口却发现门窗紧闭,屋中一片漆黑。
二人一边敲门一边叫道:“小蝶,天扬,你们在里面吗?”
向海蝶与叶天扬静静地躲在衣橱中,等待向天行夫妇前来救援。大小姐的衣橱虽说不小,但是毕竟塞满了衣服,留给他俩的空间非常有限。叶天扬何曾经过这等阵仗,早已窘得手足无措,纵然已是尽量地把身子向前倾,就连一动也不敢动,两人之间还是难免耳鬂厮磨肌肤相亲。向海蝶身上的少女幽香一阵阵地往鼻孔里钻来,更令叶天扬满面通红,一颗心狂跳不止,幸好橱内伸手不见五指方才避免了更大的尴尬,而向海蝶的脸上亦在发烧,不过明亮的双眸中却满是笑意。
一听向天行夫妇的声音,两人喜出望外,向海蝶连忙将橱门稍稍推开一线,用尽全力大喊道:“爹,娘,我们在衣橱里面!”
不过速速说完以后便又极快地关上了橱门。
向天行夫妇欣喜若狂,一掌将门震开,没想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首先扑面而来。二人大惊,急忙点起灯,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地下还躺着一名满身鲜血早已死去多时的黑衣人。夫妇俩无暇多想当即打开橱门,果见二小躲在角落里,叶天扬在前向海蝶在后,此举分明含有卫护之意。向天行夫妇看到两人毫发无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顿将两人紧紧地拥入怀中,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一会向天行道:“对了,这个黑衣人是怎么死的?”
向海蝶笑道:“爹,娘,这回你们都看走眼了,原来天扬哥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向天行夫妇惊疑不定,齐将目光转向了叶天扬。
叶天扬俊面涨得通红,急道:“义父,义母,孩儿只是胡乱一掌打在他的胸口,谁知道他居然一连吐了几口血,接着就倒地而亡了,其实这件事情孩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呢!”
顿了一顿又道:“当时我俩想去跟你们会合,可是恐怕出去又遇到敌人,索性躲回了衣橱里面,我们打算如果后面还有敌人来到,我就在对方打开橱门的一刻依样画葫芦地再给他一掌。”
向天行夫妇正自满腹疑问,外面忽然传来了镖师的喊声。
向天行立道:“眼下还有事情无法多说,现在很晚了,你俩先歇着吧,咱们另找时间长谈。”
大厅中的战斗已经结束,敌人没有一人逃脱,仅有两名未死的也成了俘虏。然而镖局中人亦是多数都挂了彩,好在伤得都不算很重,夫妇俩替众人一一敷上金创药并且包扎完毕,便让大家各自休息了。
向天行满脸倦容地对妻子道:“现在咱们的人多数都受了伤,看来镖局最近都无法接镖了,不过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镖局不接镖就等于是告诉敌人咱们已然不堪再战,这却如何是好?”
向夫人叹道:“不错,暂时歇业已是不可避免了,而且咱们还必须想个法子,最好能令敌人摸不清咱们的虚实,从而不敢轻举妄动,那么就可以为弟兄们养伤争取一些时间了。”
正说着,看到向海蝶和叶天扬走了进来,向夫人立道:“小蝶,天扬,你们为何还不歇息?”
向海蝶娇声道:“今夜这么热闹,我俩一时间还睡不着,索性就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向天行夫妇看着两张稚气未脱的脸,心中感动,道:“那你们也听到了,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向海蝶微微一笑,重重地点点头。
向天行道:“好,你们有何妙计快快说来听听!”
向海蝶与父母耳语一番,向天行夫妇登时呆住了,向夫人长吁一口气道:“好一招险中求胜,没想到我的女儿成女诸葛了!”
向天行沉思片刻,蓦地拍案道:“好,咱们就跟他赌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