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道:“大哥,你为何要扮成这个模样?还有你的身形怎会变成这样了呢?”
沈璞叹了口气道:“这就是那王超的面目,其实在我回去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这个王超的身上了!”
见众人不解,又道:“我回去不久就打探到金龙会主秘密训练了数万名特殊的死士,我想尽办法查到了那个地方,认识了唯一能够控制那些死士的王超。渐渐取得王超的信任后他告诉我他的家人都被金龙会扣作人质,所以他才被迫为其训练死士,也就是方才那些铁甲人。他们全身都在特制的铠甲保护下,连帽子眼罩亦是同一材料制成,莫说刀剑就连火枪也打不穿。此外常服一种奇怪的毒药使他们有超凡的体能,足可以一当百而且不到力竭不肯罢休,叶宗德训练他们就是为了将来夺取大明江山以及向域外大举扩张!两个月前我终以李代桃僵之法把王超的家人换了出来,王超为了报答就在逃走前将控制和训练铁甲人的方法传给了我,恰好我练过缩骨功可以缩成他那样的身材,然后我又学会了金龙会制作独门面具的本领,从此就扮作王超了。”
玉鸾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这就好,等你的内伤好了以后,便可以再运缩骨功使身形恢复过来了。”
众人心里都明白,她这一年多来朝思暮想着丈夫那挺拔潇洒的音容样貌,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了,一时自然难以接受现在的这副身材。沈璞听了眼眶一红,而为其疗伤的朱明亦是面色一黯,玉鸾心情激动并未发觉,可是叶天扬与向海蝶却都看到了,心中立即涌起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二人明白此刻不便为沈璞号脉,只好忍了下来,不过心中都是七上八下忐忑不止。
顿了一顿,玉鸾又道:“大哥,那些铁甲人全身皆是刀枪不入,就连眼睛和脑袋都伤不着了,咱们今后万一遇上了应该如何破他呢?”
沈璞沉吟道:“有三种法子可以对付他们,第一鼻子要呼吸任谁也无法盖住它,所以可以重手法强攻其鼻子;第二如果功力已臻化境,就可用重兵器及重手法持续重击其头部;第三可以利用他们负重太大行动迟缓的缺点,大家只要展开轻功他们就追不上了。不过其实无论今日一战成败如何,只要王超不再被叶宗德找到,那么以后纵使他有再多的铁甲人亦将毫无用武之地,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王超以外再也无人能够指挥他们了。”
叶天扬和向海蝶听他这句话只提王超却毫未提及自己,心里的怀疑就更甚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朱明,朱明与他俩目光相对立即会意,微微地一颔首。叶天扬心头一凉却强自忍住,向海蝶却连忙跑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去哭了。
吴莫忧道:“对了沈大哥,方才叶宗德交给你的玉牌是派什么用场的呢?”
沈璞道:“叶宗德扣了王超的家人还不放心,为了防止王超背叛并且毁灭或带走铁甲人,他就派他亲传的三十六名弟子日以继夜地在囚居铁甲人的地下石屋外轮流监守,我必须持有叶宗德从不离身的那块玉牌才能把铁甲人带出去。叶宗德的弟子并非善类,后面过来察看的大公子更是无恶不作,因此我就命令铁甲人将他们一并除去了,这样到了混战时叶宗德便少了一批最得力的帮手。本来我还想待铁甲人制服那些魔崽子以后再命他们对付叶宗德的,不料叶宗德还留了一手,原来他虽然无法指挥铁甲人却真的可以毁去他们!”
向海蝶道:“原本你不知道叶宗德有此能力吗?”
沈璞道:“王超临走之际曾经提醒我要提防此事,不过他也没有见过,也只是怀疑叶宗德留有后手而已,没有想到真的让他一语说中了。”
吴莫忧道:“叶宗德这厮忒也奸滑,如果落到我的手上,我一定要杀了他为我爷爷,也为所有的人报仇!”
这时楚小玲抱来了玉鸾的儿子,玉鸾立刻将他抱到丈夫面前道:“大哥你看,这是咱们的儿子!”
说话之间已经眼泪盈眶。
沈璞一怔,一把接过儿子,不禁双手颤抖泪如雨下。凝视和亲抚良久,道:“鸾妹,咱们的儿子多大了?”
玉鸾道:“快满三个月了。”
沈璞将儿子紧紧拥入怀中,蓦地起身跪倒在地,含着热泪遥望天上道:“谢谢上天,谢谢你赐我如此美好的贤妻和子嗣!”
起来后又道:“鸾妹,你给咱们儿子起了名字没有?”
玉鸾想起这一年多来的日子顿时鼻子一酸,眼中泫然欲滴地道:“还没有,就等着你回来给儿子起名呢。”
沈璞自然不难想到妻子所受的苦,无比心疼地拍拍妻子的柔夷道:“我知道是难为你了。不过既然如此就叫他天恩吧,你觉得如何?”
玉鸾道:“嗯天恩,沈天恩。。大哥,这名字既好听又好记,而且这个孩子确实是上天给的礼物,咱们是该永远铭记这份恩典的!”
沈璞兴奋地道:“好,那就叫天恩了!”
说完举起儿子大笑道:“天恩,天恩,沈天恩,我有儿子了,没想到我还有个儿子。。”
玉鸾白了他一眼,娇嗔道:“看你说的,就算现在还没有,以后迟早也会有的。”
沈璞惨然一笑没有说话,不过朱明和叶天扬,向海蝶却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皆是心如刀割。这时沈璞又吐出了一大口血,人也立即向后倒去。朱明早有准备,急忙再次度气给他,向海蝶也让玉鸾喂他服下了两粒天恩保命丹,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璞终于醒了过来。
丈夫连番吐血,玉鸾也感到了事态严重。于是就在沈璞疗伤之际追问叶天扬和向海蝶,叶天扬不愿说谎,遂直言相告。她知悉丈夫的伤情后哭得像个泪人一般,沈璞张开双眼,看着妻子如此伤心自然不难想到其中原因,不禁鼻子一酸潸然泪下道:“鸾妹,嫁给我实在苦了你了!”
玉鸾立道:“大哥你别说了,你还记得咱们当初在“金枝皇后”的大牢中许下的誓言吗?能够嫁给你这样的男人已经是玉鸾此生最大的荣耀和福分,而且今后就算你真的不在了也还有天恩陪着我啊!还有方才我想到或许正是上天可怜我,才派天恩来代替你照顾我的。”
她说得泣不成声,旁边的人也哭成了一片,无不为他俩的爱情感动落泪的。沈璞听了这番话脸色登时好了许多,不仅不再苍白如纸而且居然微微发红起来,不过这里皆是武林中的高人,均知此乃回光反照之徴,这就表示沈璞的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叶天扬陡地想起一些事情,道:“沈兄,小弟有几件事情还望赐教。第一差沈兄的“那一位”究竟是谁?第二差小弟的是否也是同一位?第三今日之事是否皆在“那一位”的掌握之中?”
沈璞正色道:“不错,差你我的正是同一位,虽然“那一位”是谁在下现在还是不能告诉叶兄,不过大家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相信其实叶兄的心里已经明白了,是有许多事情咱们的眼睛都看不见,可是咱们经历过的那么多事情足以证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无论今日之事明日之事将来的事都是一样!”
叶天扬与向海蝶听了他的这番话更是会心地笑了。
沈璞又道:“叶兄,咱们都是为了使命而生的,只是每个人担负的使命不尽相同罢了。不仅你我如此,就连玉鸾亦然,还有许多弟兄姊妹也是一样。总之一切皆有定数,日子未到的急也没用,待时候到了一切都会向人显明出来。无论来或去,聚或散,生或死皆是如此,所以世间之事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咱们只要尽力完成自己来这世上的使命就不枉此生了!”
叶天扬与向海蝶正在咀嚼这些话,沈璞猛地仰首望天,脸上最后一抹红光已经褪尽,眼中却放出了一种异样的神采,无比激动地道:“叶兄,我的时候到了,他们来接我了!”
他也没问叶天扬是否明白,却面带笑容地将目光从周围每个人的身上掠过,接着一边将妻子拥入怀里,一边在儿子的粉脸上亲了又亲,最后又把手伸向了妻子的脸,谁知这手蓦地停在了半空,随即慢慢地垂了下来。众人连忙看去,只见他的双眼已经闭上,可是脸上的笑容依旧,完全看不到任何悲伤,似乎真的是要到一个极美极乐的世界去了。虽说他对妻子和亲友们都未交待什么,不过玉鸾了解丈夫的心意,而大家亦都知道这其实是一种信任,因为彼此既是弟兄姊妹便是亲人,又何需言语相托呢。此际昏黑的天幕竟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一道圆柱形的白光忽从缺口处直射而下,不偏不倚正好洒在沈璞的身上,这白色完全不像世间的白,它是那么亮那么耀眼那么圣洁,如同给沈璞的全身披上了一件最为华贵的衣裳,仿佛是给他这短短一生的至高肯定和褒奖。玉鸾早已泪如潮涌,这时却陡然感到怀里丈夫的身躯固然如此矮小,但他留给这个世界和人们心里的身影却是何等的伟岸,想到这里不觉将丈夫抱得很紧了。群雄当中多数的人从前皆对沈璞闻所未闻,此刻却都对其心折不已,不由得潸然泪下,向海蝶吴莫忧等平素与玉鸾较为要好之人更是哭得淅沥哗啦。唯有叶天扬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分外地庄严和肃穆看着沈璞从容的脸,那份平静简直就像送别老友远行一般,并且片刻之后突然重重地拍起手来,此举登时点燃了众人胸中的那团火焰,个个情不自禁地鼓掌相和。
这一幕让玉鸾觉得特别温暖,连连抱拳道:“谢谢,玉鸾代先夫谢谢大家了!”
忽然间,她的心里仿佛不再悲伤,反而充满了感动,骄傲和幸福,如今她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与有荣焉,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沈璞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