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应该给欣兰进行心理治疗,他也曾经尝试过:“欣兰,一只翅膀受伤的小天鹅,失去了在天空中飞翔的能力与梦想。它在水池边顾影自怜,内心不断发出痛苦的哀鸣。但它实际上仍然有两条路可供选择……”
“一条是自寻死路,另一条则是改变思维和生存模式,成为一只在大地上行走的天鹅。对吗,爸爸?”欣兰嘴角现出一丝微笑。
“脚踏实地也不失为一种有意义的活法。”父亲在心中慨叹,欣兰太过聪明了。
“爸爸,你犯了一个比拟失当的错误。第一,我不是天鹅;第二,你别忘记了,你女儿真正意义上的腿脚都已经没了。”欣兰脸上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父亲一时无语。这孩子平时耳濡目染,早对心思咨询了如指掌;加之她求知欲强,业余时间啃不少心理学专著,讲起来滔滔不绝,简直可以算得上半个心理医生了。父亲分明感受到那股潜流要破冰而出的恐惧曾经治愈过无数“心病”患者的心理医生也束手无策,唯有紧绷神经,严加看守了。
正逢周日,轮到父亲到心理诊所值班。家中无人,他把欣兰也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不巧,有一个特殊病人需要他出急诊。他想离开却又实在不放心,急得在办公室里渡来渡去。
“爸爸,你去吧,我不会有事的。”欣兰看出了父亲的心事。经受车祸的沉重打击和月余的沉默寡言之后,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珠圆玉润的嗓子依旧。如播音员一般的嗓子是母亲给她的,也是欣兰从前引以为傲的另一个特质。
“这是承诺?”爸爸认真地盯住欣兰。
欣兰心头一热,点点头。爸爸好像舒了一口气,又心存疑虑的看了欣兰一眼,便拉上门急匆匆的走了。
但那背影上却写满无奈!
诺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欣兰一人,显得空荡荡的。窗外一片乌云将太阳遮住,天色渐渐灰暗下来了。环顾四周后,欣兰的脸庞苍白如纸,眼睛里闪动着一种诡异的光彩。她自内衣口袋里慢慢掏出一只药瓶,旋开盖子,将里面的白色药片倾倒在右手里,然后摆棋子般的将药片整齐而规律地排成一个方队,嘴里低声数着“一、二、三、四……”
“……四十九、五十。”好了,不多不少,整整五十片。这安眠药是母亲得知患了绝症后准备自杀用的,被欣兰抢去藏了起来,没想到如今为自己派上了用场。
爸爸的直觉很准确,欣兰早已下定决心将残缺的自我毁灭掉。之所以没有实施,是因为时机不到。欣兰曾经见过服安眠药被抢救过来的自杀者,结果成为大脑麻木迟钝的废人,她不想那样。要顺利实施自杀计划,首先需要100片安眠药,她还没有凑齐;第二,绝不能服药后又被抢救过来,那得精心挑选一个时间。她要在一个午后,用洁白的床单把自己包裹起,只露一张依旧青春美丽的脸。然后,吃上100片安眠药,如坠梦乡一般安详的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