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嗣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出走事件一个礼拜之后的事情了。
班级中似乎没人知道他这几天不来学校的真相,这让真嗣松了口气,同时也让他产生了“美里偶尔也会有些作用的嘛”之类的感觉。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就是,真嗣与冬二和剑介两人成为了好友。
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情的发展还真是出乎自己的预料,真嗣想着。
一切看起来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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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第二次冲击之后,全球环境都发生了剧变,而日本变成了全年皆夏的天气。
柏油路上方的热气不断地向上腾升,是远方的景物显得模模糊糊。蝉在树上终年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在真嗣所在的校园里,他正上着体育课。一场激烈的球赛下来,仿佛刚刚掉进了水中似的,整个人都被汗水所浸湿。剧烈地喘着气,整个人像是散了架般瘫坐在树荫下,真嗣拿起了自己的水杯大口大口喝了起来,想要驱散纠缠着自己的炎热。
“真嗣……你打篮球的技术还真不赖啊,改天一定要和你好好较量较量。”躺在真嗣旁边的冬二,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
真嗣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回应,跟着也仰躺在地上,一股青草的芳香瞬间扑入鼻中,驱散着他身上的疲劳与炎热。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真嗣一歪头,却发现身旁的冬二和剑介不知为何正看着他身后的远方,还露出一脸色相,尤其是冬二,甚至都可以看到他嘴角残留的口水痕迹。
于是真嗣也回头向后看去。
呃……
他明白了两个人为什么会是这幅表情,上面正是女生们上游泳课的地方。
十四岁的少年,正是由小孩向成年人蜕变的过渡时期,对异性产生兴趣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相反的,此时真嗣没有任何这样的感觉。
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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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波丽。
略显病态的白皙皮肤,天蓝色的头发,鲜红色的瞳孔。
她在女生们一片活跃的气氛中,孤零零地靠着栏杆坐着,显得十分不合群。
但是真嗣并不在乎这些。
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深深地钉在了真嗣的灵魂中。
好像在哪里见过。
应该在哪里见过。
但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是的,不喜欢……
好像缺失了什么。
那隐藏在幽暗的虚幻中,仿佛穿越灵魂最深处的撕裂感。
映在真嗣瞳孔中的,少女。
不,那从后方迫近的巨大的黑影。
交给他,将一切都交给他。
力量,所有的力量……
还不够。
皮肤、肌肉、内脏、骨骼、眼睛、大脑、灵魂……
所有的所有,全部,毫无保留地,交给他……
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绫波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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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看什么那么出神啊。”冬二那听起来有些轻薄的声音,将仿佛身处于另外一个世界的真嗣拉回了现实。
真嗣的眼神看起来还有些涣散:“不,没什么。”他生硬地回着话。
“不会是绫波吧?”但是这在旁边的冬二、剑介两人看来是被撞破了心思的慌乱,剑介一副“惊讶”的样子问道。
“啊,不,不是的……”真嗣还想辩解,然而到了后来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小了下去,他撇头避开两人的视线。
“又来了,很可疑哟。”
事实证明,男人八卦起来的时候比女人还过分,真嗣想着,因为眼前的两个笨蛋已经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绫波的胸部,绫波的臀部,绫波的……大腿内侧。”
两人一脸色相,一唱一和地说着让真嗣十分不爽的话语。
什么啊,这两个白痴!真嗣在心中愤愤道,但是明面上还得像个理由搪塞过去,真嗣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只要一看到绫波,自己就会像是灵魂出窍一般,脑海中蹦出很多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像是记忆碎片一类的东西。
他喃喃道:“都说了不是那样的。”
“那是因为什么?”
“你瞒不过我的眼睛的。”两个人继续逼问道。
对不起了,二位,真嗣在心中忏悔,并说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借口”。
“我只是在想,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紧盯着他的两人仿佛泄了气一般,十分地失望:“什么嘛,原来是这样。”
“不过确实,她从一年前转学过来,就一直没有朋友呢,平常也从来不主动和人说话。”冬二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仔细地回想着。
剑介也接上了话:“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很难接近的样子。恐怕性格真是成了问题吧。”
“你们同样是EVA驾驶员吧,”冬二有些疑惑地问真嗣,“最了解绫波的,不应该是你吗?”
对此真嗣只能苦笑了:“其实……算起来我跟她几乎没说过几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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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初号机,正在进行同步测试……”在训练室中,真嗣正在进行着日常的训练,这同时也是对初号机进行维护的时候,“全部数值正常,测试通过。”
这些测试,通常会持续一个多小时,这让在驾驶舱中不能随便行动的真嗣感觉十分无聊,所以每当这个时候,用初号机上面的摄像头观察外界的人的行动便成了他的例行公事。
嗯?突然,一个身影吸引住了真嗣的视线。
绫波丽。
她此时正穿着驾驶服,站在远处零号机的面前静静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真嗣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零号机再启动不应该是明天的事情吗?
不过他马上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这样看着她,身体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看来只要不是直接的观察就没有那种感觉……真嗣想着。
实际上,他并不是对绫波丽一点好感都没有,只是那丝细小的好感从一开始就被那种巨大的不适所笼罩起来,平时的时候都有点躲着绫波丽,但是现在没有了那种不适感,这小小的好感便如同石缝中长出的小草一般顽强地钻入了他的心中。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画面中的绫波忽然转过头,眼睛直直地望向真嗣这里。
被发现了?他的心中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手忙脚乱地关掉了摄像头。
不会吧,虽然在LCL的浸泡中不可能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冷汗,但是真嗣还是感觉身上汗津津的。
刚才他和绫波丽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五十米,这样的距离下如果不是使用了摄像头的放大功能根本看不清楚对面的人是谁。但是就是这样的距离,她竟然发现了有人在观察她,还准确地找到了这个观察的人——真嗣。
“骗鬼的吧……”虽然温热的LCL将真嗣包裹起来,他却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凉,“这一定只是巧合,对,只是巧合……”他不断地碎碎念着。
终于,真嗣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再次打开了摄像头,看向绫波丽处,但是映入眼中的画面却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绫波丽正在和自己的父亲有说有笑地聊天。
为什么……
真嗣的眼中闪烁着无法抑制的震惊。
父亲在笑,绫波也在笑。
以前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但是现在看着却十分扎眼。
一丝嫉妒的感觉从他的心底中升起。
“真嗣君,测试已经完成,可以出来了。”就在这时,律子的声音在真嗣的耳边响起,将他从那嫉妒的火焰中一把拉了出来,“辛苦了。”
真嗣魂不守舍地胡乱应了一句:“明……明白了。”之后关闭了摄像头,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脸上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
良久,插入栓中出现了一句仿佛喃呢的低语:“为什……为什么呢……”
当然,真嗣依旧处在嫉妒的包围中,但是这份嫉妒究竟是源于父亲与绫波丽二人谁的身上,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才说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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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里家中。
“诶,这是什么啊?”律子有些惊讶地看着真嗣手中端着的锅子。
美里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满地回应着:“咖喱啊。”
“唉……”律子单手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是速食食品啊。”
“到别人家蹭饭吃白食的人没资格这么说。”美里毫不客气地一句话将律子噎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时可是你要我来的诶。律子十分地无奈。
原来是今天的真嗣的测试结束之后已经很晚了,美里的爱车又因为一起交通事故送回了维修厂。于是美里便要律子开车送她和真嗣回家,顺便由她亲自下厨请律子一次晚饭。
真嗣在一旁无奈地打着圆场,同时用勺子将咖喱洒在米饭上:“成了,成了,吃饭的时候就不要吵了。”
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美里:“美里,你呢?”
“我嘛,嘿嘿。”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之后一把将身边的泡面碗端了起来,“加在这里面,要满满一大勺哦。”
“不是吧……”
真嗣感觉自己的嘴角隐隐有些抽动。这东西真的可以这么吃吗?咖喱配泡面,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出来的,还是说果然这家伙是火星生物吗……
他虽然嘴上那么说,心中也不断地想着些有的没的,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满满的一大勺……
“这可是很好吃的哦,诀窍就是用……”美里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搅拌着。
旁边的二人表情都是很微妙啊。
美里用筷子夹起泡面,大口地吃了起来。
还好还好……真嗣松了一口气,似乎在自己的监督下美里并没有做出什么奇葩出来,至少看着美里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为什么内心深处总是盘旋着一丝不安的感情呢?
他有些战战兢兢地拿起了旁边的勺子,小小地盛了一点盘中的咖喱。
看着旁边的律子,一样是一脸警惕的神色。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看起来貌似还正常的食物最终还是进入了二人的口中。
……
律子脸上动感十足地放下了勺子。开始劝说真嗣不要再在美里家继续住下去了,而真嗣也是深有同感。
为什么看着她做饭的样子没有什么问题,但结果却可以做出杀伤力如此巨大的东西来啊……真嗣有些抓狂。
二人看着旁边十分开心地吃着泡面的美里,都像见了鬼一般。
突然间,客厅中发出了一声悲鸣,之后又有“扑通”一声传来。
PenPen,一路走好……真嗣心中真诚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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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于节约的考虑,真嗣与律子最终还是将眼前的“食物”都吃光了——当然,接下来的几天腹泻是免不了的了。
“真嗣君,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律子说道。
真嗣有气无力地回应着:“什么事?”
“这是你的ID卡,还有绫波丽的新卡。”她从身旁的包中掏出了两张卡递给真嗣,“能在明天去总部之前把卡带给绫波吗?我一直没有那个时间。”
“当然。”真嗣回答着,并看着手中的ID卡上的照片。
绫波丽。
“嘿嘿,真嗣。”美里坏坏地笑着,“一直盯着丽的照片看个不停,难道……”
真嗣打断了她的话:“没什么,只是有些在意罢了,同是EVA驾驶员,却完全不了解绫波。”他露出了苦笑。
这不是和前几天应付冬二时的借口一样吗,这还真是……
“且,无聊。”美里有些不满地将头扭向一边,狠狠地喝了一口啤酒。
一时间,三个人竟然都失去了话题,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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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无法想象在我还没有出生之前日本还有四季的变化。
真嗣走在去往绫波家的路上,炎热的天气让他不停地出汗,让人感觉身上黏糊糊的。
虽然自己并不是爱出汗的体质,但是今年这个时候未免也热得太过分了。
顺手擦去而头上细密的汗珠,他沿着公路向前看去,不远处伫立着一排排的大楼,因炎热的天气而显得有些模糊。
按照律子给的地址,绫波确实住在这附近,不过这里……真嗣向四周看了看。
道路两侧都是废弃的大楼,不远处工地里正传出震耳的噪声。
按照美里的说法,这里不是应该早在迎击第三使徒的时候就被毁得一塌糊涂了吗?难道绫波她还住在这种地方吗?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少年的脚步却并没有因此而放缓,他很快就到达了一栋看起来就摇摇入坠,很危险的大楼。
进入大楼内部,一切都显得是如此昏暗,向两旁看去,破败的大门显示着这里已没有任何人烟,在与被称作“使徒”的巨大怪物的战争中间,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的渺小。
但是我却成为了唯一能消灭使徒的兵器——EVA的驾驶员,并且已经驾驶着它两度消灭使徒,这只是短短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真嗣原本认为自己的生活并不会有太大的波澜,自己只是个平凡的人罢了,但是现在一切都超出了他原本的想象。
“啊,找到了。”他看着眼前大门上的门牌。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达了绫波的家门口。
但是……真嗣的心中还是不自主地泛出疑惑,绫波为什么要住在这么一个地方呢?
明明可以住进更好的地方,他记得自己和美里所住的公寓中甚至还有好多闲置的大楼,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呢?
脏和乱就是这个地方的主旋律,灰尘落满了整个楼道,刚才在不少地方,真嗣甚至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老鼠的影子。
按住了门铃,但是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是坏掉了吗,还是没电了?恐怕这整栋早就已经断电了吧。
不过就算是门铃还可以响,也没有什么意义吧。听着从附近工地传来的刺耳的噪声,真嗣想着。用力地敲了敲门,但是这敲门的声音也淹没在噪声当中。
这该怎么办呢?他感到有些头疼,这样的话完全连门都进不去,不管是门铃、敲门还有叫门都没有任何回应。真嗣有些焦急地将手伸向眼前大门的把手,老实说他连绫波是否在家都不清楚。
但是——
门打开了。
门没有锁吗?真嗣有些诧异地想着,但是如今眼前屋内的鞋柜却让他确定门确实打开了。
那就进去看看吧,绫波应该不会在意的。他想着,而且,他来绫波家,也不是单纯为了送ID卡。
“绫波,你在吗?我是碇真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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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虽然并没有像外面那样到处落满尘土,但是屋里的家具少得可怜,铁制的写字桌上面杂乱地堆放着各种书籍,床上面堆着校服,角落的箱子里面是染血的绷带,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其中还透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真嗣注意到了在床边书桌上的一件东西,“爸爸的眼镜,还是坏了的……”他几步走到书桌前,将眼镜拿了起来。
这样的东西……
咔嚓,门打开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啊……绫,绫波。不是……”他看到的是一丝不挂的胴体。应该是刚刚出浴,白皙的身体上面还挂着些许水珠,而且重要的地方全部暴露在外,曼妙的身姿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他一下子说不出来话。
对方却好像完全不在意,反而朝着他走来,伸手上前抢夺他手里的眼镜。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过震撼,真嗣的手处于紧握的状态,眼镜当然也没有放开,所以绫波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掰开他的手。
然后,两人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在一起。
应该是这样没错,如果有人可以看到这个画面的话,一定会这样想。
但是亲身体验的真嗣,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虽然看起来是因为两个人摔倒而扭在一起,但是真实情况是——他身体的大部分主要关节都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方式被制住了,只要他胡乱挣扎或者做出一些出格的动作的话,就会马上体会到一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对方是个高手,而且似乎精通的还是擒拿格斗术。真嗣心中一惊。
但确实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他有些懊恼地想着,刚才受到的刺激太大,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要不然凭他的身手即使打不赢绫波也不可能落到这种尴尬的情况。
怎么办?现在主动权完全在绫波手中,而且从她的反应来看,并不是单纯地想从他手里夺回父亲的眼镜。
到底该怎么办?真嗣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
“那个,绫波。”他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吗?我这个样子,很难受的。”
“看着我的眼睛。”耳边传来了毫无感情的冰冷的声音,但是对于真嗣关节的控制却丝毫没有减弱,力道反而有隐隐增强的势头。
真嗣并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蠢货,这种情况下听从对方的命令是最佳选择,而且似乎不听的话下场不会很好。
于是他也不管什么奇异的熟悉感和记忆碎片之类的东西了,双眼直视向那双鲜红色的眸子。
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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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永恒的地狱。那是用文字无法描述的,悲惨的景象。
悲伤、愤怒、痛苦、绝望,以及黑暗、黑暗、黑暗……
无数的负面情绪如同海潮般涌来。在这里哪怕呆上一秒也会窒息,哪怕呆上一秒也会发疯。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
原来我所期待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吗?原来我所为之奋斗的完美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吗?
明明约好了,明明那样发誓,要在一起,要永远幸福下去,可是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为什么要亲手将她……为什么要这样不停地、不停地喷涌出黑暗呢?
眼泪已经干了,再也流不出来了,可是悲伤却依旧没有消失,只是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纠缠着自己的心,不断地向着黑暗的更深处堕去。
原来自己的命运就是这样吗?不断地战斗、战斗,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最终得到的答案却是,自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无稽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或许在这里结束一切,才是最好的,最幸福的。
跪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到了巨大的月亮。那本不该出现的,巨大的、不断散发出绚烂的七彩光芒的月亮。
继续吧,继续下去,就像曾经那样。他的内心中出现了那个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让他将世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而这个声音再次出现,让他继续下去。
不,不要!为什么……他拼命反抗着心中的声音,想要大声吼叫出来。
但是办不到,因为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在不断地哭喊中,已经彻底哑了。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他望向天空中那个巨大的月亮,真的是十分美丽。身处在地狱中,对着这样美丽的月亮,他露出了笑容,疯狂的笑容。
他诅咒着神。
为什么要造就这种事情?
为什么要创造这样的一切?
他只能诅咒。
杀了他,他想着。
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一定要,杀了他。他诅咒着。
但他最终只能诅咒,然后。
然后——
收起那疯狂的笑容。
然后——
慢慢站了起来。
然后——
继续向着地狱更深处走去。
继续向着悲伤更深处走去。
继续向着痛苦更深处走去。
继续向着绝望更深处走去。
继续向着黑暗更深处走去。
然后——
跟随着心中的声音,完成最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