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个红衣猎猎的少年负伤而来,气息极度的紊乱,就像一颗摇摇欲坠的风落叶。
一行行色匆匆的侍卫顿时大乱,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莽撞的就冲进了队伍之中。
雨中一片油纸伞轻轻地移动,忽然像极了一副变动的水墨画,滴进了一大块奇异的颜色。
“没事,你们都退下吧!”
马车里传出一阵如玲如玉的声音,一双指节分明的玉手打出一串暗号。
“继续前行吧,廖将军,派一个医师安顿他吧。”
一个早已注视多时的年轻将军,手里紧紧的拽着一把大刀,脚步微微前倾,只要眼前这个奇怪的男子稍有异样,他会毫不犹豫地拔刀杀人!
“可是,公……,此人身份不明,还是小心为好!”年轻将军一脸恭敬地隔着帘帐看着女子。
“他已经深受重伤,应该并无大碍,就交给你吧。”女子轻轻地说着,像远方传来的一阵悠扬的琴瑟之音。
“是!”
…………
一栋幽深寂静的小楼里缭绕着醉人的焚香,一尊古朴的雕着走兽的炉鼎缓缓的燃烧着。
这里是紫川学府旁专门招待贵宾的地方,曾有书生叹道:紫府居,居不易,而居不易中,百花楼更是寸土寸金。可见百花楼有多么难以入住。
百花楼与紫川学府只隔着一堵旧墙,即便绕行,距离也极近,而且环境优美,那辆马车没行多远,便驶进了百花楼,能在如此靠近紫川学府的地方建旅舍本身就是极其困难的,百花楼居住的也一向是非富即贵之人。
楼内安静一片,密林深处却是隐有鸟语,露出檐角的小楼反射着阳光,如琉璃一般,正楼外的紫貂喷泉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楼旁就是一片微波浩渺的小湖。
一位高贵优雅的女子扎着长发站在阁楼上,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她的颈上带着一条紫色水晶,水晶微微发光,衬得皮肤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目光中纯洁似水,偶尔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公主殿下,臣观看当时附近有剧烈打斗,死去的那位不明男子身上分明有着罡气境的波动,这位受伤男子臣看不过天元境巅峰的气息,却能杀死而不是打败罡气境,这简直是妖孽,如此危险的人物于情于理都不能留下他的性命……”
“廖将军,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只是来紫川学习的,不是来挑动战事的,此人衣着不凡,定是世家中人,没必要竖下强敌。”
“是,公主殿下,是臣考虑不周,差点将公主置于险地!”
这位看气息隐隐已是罡气境巅峰的魁梧大将此时确实一脸惭愧的离开了。
初春的紫府城白云繁盛,太阳被死死的遮在后方,百花楼里里清幽一片,忽然间,小湖两畔的草地变得极明亮,嫩绿新发的草枝,仿佛成了翡翠细枝。
连带着阁楼上的美人儿也变得圣洁和煦,清澈的湖水里,细细的游鱼瞪着眼睛看着天空,不知是被光明吓到了,还是看到了什么美景。
百花楼里的人们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看见是云破日出带来的光明,才暗暗叹道今年的雨水足,阳光足,定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季节呀。
…………
那边肖魁一把铁剑宛如大刀一般,着急的他抡动铁剑,一道道精纯的罡气灌注进铁剑里,只是毫无章法地打破了三名刺客的轨迹。
那名最先出手的刺客,一个不留神后背就挨了一剑,火辣辣的罡气将他的后背炸开了一片血肉模糊。
破虚境的强者可操控空间,行踪诡异,而且罡气数量更多更精纯,这个罡气境的刺客根本无法和肖魁正面对抗,那道横冲直撞的罡气就已经冲进了他的身体里。
银白的罡气瞬间撕裂了他的五脏六腑,红的绿的液体挤满了他的身体,一个照面,死!
另一个罡气境巅峰的刺客妄图继续纠缠,只是灵巧地骚扰肖魁,一把短剑寻住机会刺进了他的身体,可眼前出现的却是大片大片的金光!
他的全力一剑,竟是被肖魁的金身护罩阻挡在外,无法深入丝毫!这金光也许是他人生见到的最后一丝颜色了,多么绚丽。
他的双眼一暗,大好的头颅已经飞上了天空,多么壮阔的紫府城呀,他的生命最后一刻多了些许的宁静。
而剩下的最后一名半步破虚境的刺客,竟是毫不恋战也不求报仇,飞速地往城门口逃去!
…………
而内屋里,肖晚的伤势已经被医师用圣光术处理过了,强悍的肉身使得伤口恢复的极快,肖晚微微睁开双眼,下意识的握了握手中的剑,然后微微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着四周竟是百花楼的格局,心中稍稍安心。
在南方的军中,历来是马不离鞍,刀不离鞘,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最高的警惕。
多少南方军中儿郎,就因为一时的疏忽将性命断送在了异地。
肖晚默默地回想起那段岁月,嘴里不自觉地唱到:“来来来,我紫川百万儿郎尽提刀,今是谁深闺梦里人;来来来,将军白发征夫泪,白骨森森为谁还……”
多么怀念的岁月,那么多可爱的弟兄,那么多为国捐躯的男儿。
伴着一道吱呀声,房门缓缓开启。
清丽的阳光,从院外洒进室内,照亮了所有角落,照亮了女子明媚的容颜,先前与她对话的那位将军站在角落里,浑身被阴影遮掩,如果不仔细去看,甚至很难发现那边有个人。
“你醒了。”
“嗯,醒了。”
沉默,不合时宜的沉默。
“你伤的很重,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吗?”少女似鼓起勇气说道。
肖晚认真打量了眼前这位少女,十六七岁的样子,那股高贵的气质告诉他这绝非是浸染在乡野田间或者市井酒肆的普通人能拥有的,阳光撒在她清丽无双的脸上是那么的温暖,对,是温暖的感觉。
“额,不必了,我自会回去,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肖晚略微戒备地说道。
少女也不禁打量着这个少年,年纪轻轻,目光犀利,神色慵懒狂傲,一股浓厚的纨绔气息扑面而来,眉如飞剑,目若朗星,端是一副风流俊朗的公子哥模样。
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能年纪轻轻的斩杀比自己高一个境界的罡气境吗?
要知道天元境与罡气境还是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也是大陆判断强者的一个分水岭。
“既然如此,我让廖叔送你回去,相见就是有缘,公子不用客气。”少女微微一笑说道。
“红雪,你在吗?”门外传来一阵略显轻浮的语调。
一位身着紫金针绣大蟒袍,腰戴白玉的少年龙行虎步而来,人未进楼声先至,高大的身躯给人以压迫感,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欲望使他的面目有点扭曲。
这位骄傲不凡的男子赫然就是帝国三皇子,年纪不过二十,修为已是罡气境初期,虽然不是妖孽级别的人物,但在皇子中也仅次于惊才绝艳的大皇子。
这个三皇子平日也无心争权夺利,倒是悠哉悠哉的一心闯荡江湖,猎艳寻美,凭着不凡的家世和外貌再加上修为,对一些小门小户的女子是无往而不利。
“呵呵,齐谌这小人怎么来了,”肖晚目光清冷,看着自己的伤势在身还是不宜久留了,就要告辞。
“红雪姑娘,在下肖晚,门外那个家伙你可千万小心,**掳掠是行家里手,万万当心。”
齐谌在门外打了个大喷嚏,如果他知道他就这样被人坑了,想必要抽刀上阵了。
“在下在紫川学府,他日姑娘在紫府有事就报上我的名号,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告辞了!”
肖晚从后门而出,径直地走出了密布阵法的百花楼。
看见肖魁正在半空中着急地巡视,见到肖晚从百花楼出来,肖魁才如释重负。
“公子恕罪,属下护驾不力。”肖魁一脸惭愧地说道。
“没事,肖叔,你已经尽力了。”肖晚眼光流转,平静地说道。
一番寒暄后两人便火速返回肖家大院。
道路两旁的鲜血已经被雨冲刷地干净,但人们心中的鲜血却从来都没有模糊过。
也许,修道之人,在第一次见到鲜血后,就已经变得习以为常了,别人的,自己的,都只是成道路上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