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扬默默牵着纳兰宁的手,走进房间,却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低头看着纳兰宁,站了一会。
纳兰宁仰头俏皮地望着他,眼中深处却有一丝深藏的忧色。
林扬宽慰地笑笑,放开纳兰宁的小手,温声道:“宁儿,你看你一身衣服都是又脏又皱,像个小叫花子了,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澡。你回房去拿衣服来。”
纳兰宁懒懒地倒在林扬的床上道:“林扬哥哥,我好累。先睡一会,再去拿衣服好不好?”
林扬无奈地摇摇头,走出房门,亲自去打了热水,又去纳兰宁房间拿了衣服。
回到房中,把纳兰宁从床上强拉起来,温声道:“宁儿,洗了澡,好好睡一觉。”
纳兰宁嘟着小嘴,闭着眼睛,伸手就脱衣服。
林扬愣了愣,走出房间,回身把门关上。
他静静地站在门外,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出神,心里却是波涛翻涌,暗自想:“若水今天的话虽是玩笑话,但看来他是真的接受宁儿要我们五个的念头了。凌云本来就不反对,他和若水感情一直不错。他们两个一定可以和平相处。江鸿对宁儿的爱,可以包容一切,他心里就算不愿意,也不会让宁儿伤心。冰洛虽然冷清,但他和江鸿一直要好,至少他可以接受江鸿。我该何去何从?父亲只怕不会轻易回心转意,宁儿的势力越来越大,他终究不会有好结果。我帮着宁儿与他作对,他心中一定恨我怨我。父子亲情,恐怕所剩无几。将来,我又何处才是归属。也许,回到师傅身边,去了这三千烦恼丝,才是林扬的归路。”
林扬想到这里,一时心灰意冷,似乎已看到自己,最后青灯古佛的归宿。
纳兰宁洗完澡,打开门出来,见林扬仰望着天空,俊脸上一片惨淡寂寞。
她心里一痛,林扬的处境,她自然明白。
她默默牵住林扬的手,仰头轻声道:“林扬哥哥,无论将来如何,宁儿都是那个爱吃你的点心,赖上你的小宁儿。宁儿知道,自己是一个贪心的小无赖,我爱你们五个,一个也不愿意失去。林扬哥哥,你……”
“宁儿,外面冷,快进去!”林扬打断纳兰宁的话,牵着纳兰宁的手,走进房间,温柔地道,“宁儿,你先睡一会。林扬哥哥去给你做点心。”
纳兰宁拉住林扬的手,哀求道:“林扬哥哥,宁儿现在不饿,你陪宁儿睡一会。”
林扬把纳兰宁抱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坐在床边道:“你睡吧!林扬哥哥陪着你。”
纳兰宁确实困了,闭上眼睛,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林扬想要去为纳兰宁做点心,又怕出意外,一步也不敢离开。
纳兰宁一觉醒来已是黄昏,睁开眼睛,看到林扬依然坐在床边,静静地守护着她。
她坐起身,搂住林扬的脖子,娇笑道:“林扬哥哥,宁儿饿了。”
林扬捏了一下纳兰宁的鼻子,拿过衣服为纳兰宁穿上,温声道:“宁儿,若水应该也睡醒了。林扬哥哥送你回房,再去给你做点心。”
纳兰宁嘟着小嘴道:“林扬哥哥,你是不是也不爱宁儿了?”
林扬牵着纳兰宁的手,笑道:“林扬哥哥怕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有人用百花散来对付你,你就露陷了。”
纳兰宁仰头望着林扬,忧伤地问:“林扬哥哥,你也会离开宁儿吗?”
林扬一怔,他听到纳兰宁用了两次“也“字,轻柔地摸摸纳兰宁的小光头,不经意地问:”宁儿,大家都好好守着你,你怎么这么说?谁要离开你了?”
纳兰宁眼前飞快地闪过,纳兰冰洛穿着江鸿灰色旧袍的影子,哀伤地道:“哥哥离我越来越远,他的心里,不再是宁儿了。宁儿好害怕,你也会嫌弃宁儿不忠不贞,讨厌宁儿,再也不爱宁儿了。”
林扬低头轻轻吻了一下纳兰宁的额头,温声道:“宁儿,是你多虑了,冰洛心中,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以后的事我们都无法预料,但是林扬哥哥可以向你保证,林扬哥哥此生心中只爱你一人。纳兰国没有安定之前,林扬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纳兰宁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她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感到纳兰冰洛,在渐渐远去。
今天,宝儿的所作所为,带来一片混乱,江鸿穿了单若水的衣服,纳兰冰洛穿了江鸿的衣服,风凌云把自己的貂皮袍子给了单若水。
她眼前却唯独挥不去,纳兰冰洛穿着江鸿旧袍的样子。
她默默跟着林扬回到她的房间,众人也都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大家吃了晚饭,又说了一会明天如何去闯水运关的事。
纳兰宁一直郁郁闷闷的坐在位置上,提不起兴致来,她望着围绕在她身边的众人,心里忧伤地想:“俗话说,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大家热热闹闹围着我,不知将来还会剩下谁,一生一世伴在我的身边。”
林扬关心地注视着纳兰宁哀伤的小脸,站起身,对大家道:“今日已晚,大家回去歇息吧!冰洛,今晚你陪着宁儿吧。”
纳兰冰洛也站起身,清冷地道:“还是凌云留下吧。”
纳兰宁目送着纳兰冰洛走出房去,心如针刺,小脸苍白,一眼无助地望向江鸿。
江鸿伸手摸摸纳兰宁的头,在纳兰宁耳边,轻笑道:“冰洛让凌云留下,是为了保护凌云。你这小东西,又在胡思乱想了,以后进京途中,就让凌云每晚陪着你,你也不希望凌云出事吧?”
纳兰宁心中疑虑重重,但也担心宝儿又故伎重演,对风凌云下手。
她点点头,担忧地望着风凌云清纯如婴儿的眼睛,强笑道:“风凌云,江鸿说,以后进京途中,危机四伏,每晚都由你守着我。”
风凌云高兴地道:“好呀,我一定不会让别人伤到你一丁点。”
单若水站起身,懒洋洋地对林扬道:“以后你就让人把他的床,移到里间宁儿的床边,免得让人有机可乘。”
宝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快步走出房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沙漠狂魔进来告诉大家,水云关城门大开。
纳兰宁带着众人离开升平山庄,向水云关而去。
她依在风凌云身边,吩咐坐在车上的众人道:“水云关易守难攻,除了天逡逊的三十六铜人阵,还有很多我们不知的机关。我们几个如果一起攻进去,不一定能取胜,却肯定会有死伤。不如我一人去,你们放心,天逡逊心性还算善良,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不会伤我。更何况我还有一张纳兰穆给我的王牌,赌得是天净沙这个女霸王的心。我赢了,便是通吃!”
单若水皱皱双眉,不放心地道:“最毒妇人心,宁儿……”
他的话说到一半,急忙打住,纳兰宁黑目凶光闪闪,已经愤愤地向他瞪来。
他只好乖乖闭嘴,无奈地一笑。
伸手把纳兰宁拉到自己身边,轻声道:“宁儿,你要小心。”
风凌云道:“宁儿,让我去闯阵吧。”
纳兰宁摇摇头,道:“我去,天逡逊才有所顾虑,不敢赶尽杀绝。而且,换了你们任何一个人去,我昨天点拨他的一番话,就毫无意义了。”
江鸿冷冷地注视着纳兰宁,慢慢道:“宁儿,你最好毫发无伤地回来见我,要是有什么差错。江鸿就灭了整个水云关的人!你不用给我讲大道理,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江鸿不认任何人,也不管任何事,必定让他,千百万倍地偿还。”
纳兰宁轻轻一叹,点点头道:“我会小心,你们放心!”
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吊桥前,停了下来。
“太子弟弟这辆马车不错,这才有太子的排场。”车窗外传来天逡逊爽朗的笑声。
纳兰宁和众人跳下马车,笑容甜蜜地道:“大哥哥,本太子穷得很,连军饷都是向林扬和江鸿借的银子。这车是林扬哥哥为了大家方便进京,特意打造的。明天,大哥哥也可以乘着这辆马车,和我们一起进京了。”
天逡逊一身戎装,手执长枪,站在吊桥中间,他的身后是三十六个同样全副武装,手握长枪的武士。
他盯着纳兰宁身上的白色僧袍,空空如也的双手,嘴角一勾,问:“你不会想要空手来闯阵吧?”
纳兰宁平静地慢慢走上吊脚,站在天逡逊和总武士面前,举起双掌,躬身道:“阿弥陀佛,小和尚觉静,今日无奈来闯阵。请各位原谅,若是小和尚伤了各位,各位莫怪。各位也不必对小和尚手下留情。”
“哈哈……小和尚。你是小和尚!”天逡逊盯着纳兰宁的小光头,哈哈大笑不止。
“施主,小和尚早就说过,你一句话错了七八处,是个傻子了。”纳兰宁淡然地道。
“七八处,你说说看,本公子错在哪里了?”天逡逊不服气地问。
“大哥哥,你算什么纳兰第一聪明人?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你听好了,我慢慢说给你听。”纳兰宁很自然地拉住天逡逊没有握抢的手,一起开步向前走。
她亲热地拉着天逡逊,仰着小脸,甜蜜蜜地说道:“第一,若水哥哥是状元,不是秀才,你说你是不是错了?第二,小和尚是纳兰第一高僧——痴绝大师的徒弟,觉静小和尚,不是小尼姑,你说你是不是也错了?第三,既然没有秀才,也没有小尼姑,有哪里来的小尼姑勾引秀才,你还是错了不是?第四……”
纳兰宁嘴上叽叽喳喳地说着,脚下却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穿过望着她和天逡逊发呆的众人,笑语嫣然地向对岸走去。
穿过众人,她站住脚,放开天逡逊,转身,娇俏地道:“小和尚多谢各位施主手下留情,小和尚有幸闯过了你们众人摆下的阵势。哈哈……大家都安然无恙,皆大欢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天逡逊傻愣了半天,才回过味了,倒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我确实是天下第一傻子!”
“哼!狡猾的小东西,就算你过了吊桥,想要进城门,还得过了我这一关!”一声娇喝从纳兰宁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