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宁一听说吃东西,只觉得一阵阵反胃,眼前全是那些青黑的扭曲可怖的死人面孔。
一直被她压制在心里的恐慌,飞快地在眼中一闪而过,小脸也不知不觉一片苍白。
林扬关切地注视着纳兰宁苍白的小脸,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问:“宁儿,你还好吗?”
“啊!阳光灿烂,空气新鲜!官道两边,总算看不到那些丑陋可怕的尸体了。”纳兰宁转头望着林扬笑得灿烂无比。
林扬伸手捏了一下纳兰宁俏丽调皮的小脸,笑道:“就凭你这份胆色、气魄,纳兰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指日可待!”
“这次你父亲亏大了!精心准备的十里埋伏,就这么被江鸿给灭了,这十几里路的埋伏,至少也有三千多高手吧!看来这次他是下了决心,要除掉我啊!他就不怕那些手下,一个不留神,连你也杀了?”纳兰宁回目四顾,清亮欢快地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的人?”林扬双眉一扬,讶异地问。
“纳兰国只有纳兰德和你父亲,才有这个实力,养得起这么大一队死士。纳兰德一心想要,把我这个不成材的太子拉下马,堂堂正正登上王位,所以他不会派出这么多人手,大张旗鼓地来杀我。最多也就试探性地派一两个杀手,暗中搞个挑拨离间的小动作。”纳兰宁轻快地跳到地上,轻松随意地道:“而且你也暗示过宁儿,你父亲手下有个青龙堂,有五千多个武功可以勉强挤进一流的死士。可惜啊,他费心培植了几十年的死士,一眨眼就被毒公子灭了一半!”
林扬默默注视着她娇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向车后走去,沉重地自言自语道:“宁儿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对抗的敌手,更何况还有五公子助她。只希望他能接受这次教训,及早收手。否则,林家恐怕难逃灭门……”
“开饭了!开饭了!”纳兰宁欢呼着,手脚并用笨拙地爬上马车。
黑豹和黑虎站起身,跳下车,去换了林扬下来。
风凌云奇道:“宁儿,你明明会轻功,为什么要爬得这么狼狈?”
纳兰宁心里暗暗悲叹:“我是被吓得手脚发软、气息混乱、魂飞魄散,哪里还记得什么轻功。”
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本太子不喜欢使用武力。”
单若水把纳兰宁拉到身边坐下,点了一下她的小光头,起身从架子上端了一盆水过来,笑道:“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是怎么长得,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轻功和武力有什么关联,我看你是偷懒,就想要人抱你。”
林扬轻轻一跃,落在车内。
他从柜子中提出两个多层的竹篮,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子,道:“接下来的路程,中间路过的都是一些小镇小村,我们的马车进不去。中午大家就在车上,随便吃一些。晚上到了月亮城,我们在月亮湖上,游船用膳!”
单若水一边帮纳兰宁洗手,一边道:“月亮湖上的花船也是月亮城的一绝,不知今年的花魁娘子是谁?有没有往年美貌倾城、多才多艺?”
林扬道:“到了花船上,你就可以见到了。”
江鸿也笑道:“跟着纳兰第一财公子,就是享受。”
风凌云从单若水手中,接过水盆,倒到车外,随口道:“一定没有宁儿漂亮聪明。”
纳兰冰洛抬眉看了风凌云一眼,冷冷清清地说:“凌云,你不能把宁儿和女子比。你要记住,他是太子!
风凌云嘟着嘴道:“宁儿就是比任何女孩子,都可爱聪明。”
纳兰宁“嘻嘻”笑道:“哥哥的意思,宁儿是男子,不能比女子,要是让外人听见,轻则说当今太子变态像女人,重则会怀疑宁儿是个女孩子。那时纳兰国不用人打,就全国大乱了。宁儿的小命,也就呜呼哀哉!林扬哥哥,要不要给黑虎哥哥和黑豹哥哥,送点吃的去。”
林扬摇摇头,坐下,心不在焉地道:“他们自己带着吃的。”
纳兰宁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扬,见林扬眼底带着一种深沉的忧色。
她默默沉思了一会,走到林扬身边,手指轻轻抚过林扬修长的双眉,轻声道:“林扬哥哥,宁儿喜欢看你阳光灿烂的微笑,不喜欢你现在忧心忡忡的样子。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会为了你,饶过他一命。”
林扬怔怔地望着纳兰宁,半响才道:“林扬先谢过太子殿下,林扬此生一定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纳兰宁依偎到林扬怀里,娇嗔道:“林扬哥哥,你怎么跟宁儿越来越生疏了。”
林扬摸摸纳兰宁的小光头道:“纳兰王立你为太子,把纳兰交到你手上,是最英明的决定,也是纳兰百姓的福气,只是委屈了你!”
“做太子虽然很没意思,但宁儿有福气遇到你们,宁儿就是世界上最幸福满足的人。”纳兰宁甜美无比地望着众人道。
“林公子,你这话好没道理,多少人想做太子,争也争不来,怎么会委屈了他?”宝儿娇柔地一笑道。
纳兰冰洛解释道:“现在的纳兰国动荡不安,内乱外患,随时都会国破家亡。她又最是懒散,喜欢玩乐,把这样一个重任交到她肩上,确实难为她了。”
单若水放下筷子,从怀里摸出一本琴谱,轻松地说:“有我们五公子在,怕什么?宁儿,给你琴谱,我们合奏一曲。”
“《执手偕老》,执子之手与子皆老!若水哥哥,这箫琴合奏曲是你自己所做吗?我上次跟你合奏的时候,好像在哪里听过,就是记不起来了。”纳兰宁翻着琴谱道。
单若水自从知道纳兰宁是女子以来,已经完全不再排斥她了,反而下定决心,要和其他四公子一争到底。
此刻听到纳兰宁的话,便笑道:“此曲确实是若水所作,而且从没有人看过此曲的全曲。”
“这么好的曲子,你为什么不给人看,好东西,应该广为流传才是。”纳兰宁不解地望着单若水。
单若水起身把纳兰宁拉到小床前,又从架子上拿了琴,递给她,笑道:“等你弹完全曲,若水再告诉你。”
纳兰宁接过琴,去了琴套,在床上盘膝而坐,把琴放在腿上,试了几个音,抬头望着单若水。
单若水从架子上拿了江鸿的竹箫,举到嘴边吹出一个轻灵欢快的音符。
纳兰宁小手轻轻一按一勾,琴音立刻就跟上箫音,一曲《执手偕老》,两人曾经合奏过一次。
那次是纳兰宁听了单若水的一段琴,用玉笛跟着琴音合着拍子吹奏,已是让众人神魂颠倒。
这次纳兰宁已经听过一遍,单若水弹这支曲子,又看了一遍琴谱,凭着她聪明伶俐、过目不忘的本事,弹奏起来,自然已是熟练之极。
一曲箫琴合奏,缠缠绵绵演奏罢,马车上一片寂静。
纳兰宁一推琴,往床上一倒,娇声道:“我知道了,这支曲子弹起来虽然好听,但太过复杂高难。没人愿意和你合奏,你的曲谱也就没人欣赏了。”
单若水把竹箫和琴放回架子上,微笑道:“若水只求世间有一人,可以与我合奏,足矣!”
纳兰宁迷迷糊糊地道:“哥哥也能弹奏,江鸿可以吹箫,以后你叫哥哥和江鸿跟你合奏,世间有三人可以和你合奏,幸福死你,宁儿先睡一觉。”
风凌云在床边坐下,推着纳兰宁道:“宁儿,宁儿别睡,你教我弹琴好不好?我小时候被爷爷逼着练武和看兵书,根本没有时间学琴,你教我吧。”
“凌云好哥哥,别吵,我要睡觉。你的武功天下第一,你的书法也很好,这里没有人比得过你。”纳兰宁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睡去。
江鸿对风凌云道:“你想要学琴,这里有两个现成的师父,何须一定要求这个小懒虫教你。”
风凌云看看冷清的纳兰冰洛,再看看懒散的单若水,沮丧地挤在纳兰宁身边躺下,嘟着嘴说:“他们两个都不会教我的。”
宝儿轻柔地道:“单公子,你要是不嫌弃宝儿琴艺粗俗,宝儿教你如何?”
纳兰冰洛和单若水异口同声,清清淡淡、懒懒散散地道:“你想学,我教你。”
“真的?你们自己说的,不许赖?现在就开始教。”风凌云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快乐地道。
林扬站起身笑道:“马车停了,应该到月亮湖畔了。凌云,学琴慢慢来,你不防先去听听,花魁娘子的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