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下着大雨,南方的天气就像个善变的脸,说变就变,早上李小燕起床的时候还万里晴空,上午十点多的时候还没有一点要下雨的征兆,还吹着丝丝凉风,在房间里连风扇都不用,正是出门的好天气。谁知李小燕刚走到布吉街,就轰隆隆地响起了巨雷,突然两声闪电,吓的李小燕赶忙捂住了耳朵,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豆大的雨滴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李小燕赶忙跑到一家店铺的屋檐下避雨,这里距离布吉中学方向不远,李小燕看着眼前的大雨,不由自主地朝着布吉中学方向看去,那里有很多小贩在慌忙地搬着东西想办法避雨,李小燕很担心此时的崔浩,他会不会也在大雨中手忙脚乱地忙活呢?可是人太多了,车太多了,雨太大了,眼前雾蒙蒙地,无论李小燕怎么睁大眼睛,都看不清楚崔浩的身影。
李小燕拿出电话,翻出了崔浩的号码,打了过去,半天那边才传来崔浩的声音,懒洋洋地,好像没睡醒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雨中忙活,就问:“崔浩,你在那里?没淋着雨吧?”电话那边传来崔浩的说:“呵呵,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今天没有出摊呀。”李小燕听这么说才放心了好多,电话那边崔浩接着说:“燕子,在那呀?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李小燕本想说自己出来溜达溜达没想到遇见了大雨,但是听崔浩那自命不凡地自作聪明地腔调就恶作剧地说:“找你呀,催债呀,你还欠我钱呢,我就在你摆摊的地方,在大雨中找你好几遍都没找到。”
崔浩一听有点着急忙问:“淋着了吗?带伞了没?”
李小燕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神仙,出门那知道要下雨呀,还带什么伞,在大雨中找你半天你说淋着了没有?”
崔浩依然很着急地说:“都是我的错,那钱我应该给你送过去,还麻烦你自己跑过来,更糟糕的是连累你淋雨了,你告诉我具体地址,我过去接你。”
李小燕偷笑一下,告诉了她所在位置,不一会就看见崔浩远远地撑着一把伞寻了过来,李小燕挥挥手,崔浩走了过来,一看李小燕身上不但没有半点雨星,就连鞋子也是干干的,知道李小燕在玩自己,有点不开心地说:“好玩是吗?这么大的雨让我在雨中跑来跑去。”
李小燕一看崔浩有点不高兴,也不是很开心,很高声地喊道:“人家在这里被雨困住了,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叫你过来接一下怎么啦?”
崔浩一看李小燕生气了,连忙换了副笑脸说:“好啦好啦燕子,哥是开玩笑的,走吧,这么大的雨,找个地方去坐坐吧。”
李小燕仰着头四处看了一圈子,指着对面的麦当劳说:“去对面,麦当劳吧。”崔浩点着头,两个人钻在一把伞下面,崔浩尽量地给李小燕多遮一点,李小燕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他们快速地穿过街道,进了麦当劳。
崔浩找了张桌子坐下,李小燕说要去厕所,崔浩说你去吧,我安排,可是等了很久都没见一个服务员过来,不免有点生气,就喊:“服务生。”有个服务员过来低着头问:“先生,欢迎光临麦当劳,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崔浩说:“我来这么久了,怎么就没见你们拿菜单过来呀?什么服务态度呀?”那服务员笑了笑说:“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是自助点餐的,到那边排队点餐。”说着指了指吧台。崔浩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很多人排着队在那里比比划划的,一会都各自自己端着个盘子走到不同的桌子上去吃了。崔浩尴尬地朝着服务员笑笑自我解嘲地说:“不好意思,你先忙。”那个服务员显然见多了,也见怪不怪,点了下头走了。崔浩暗自庆幸,幸好李小燕去厕所了,要不看见自己刚才的样子,还不暗骂自己土包子。
虽然说崔浩在这边混了很久,虽然说他天天穿梭在这灯红酒绿间,虽然说他经常路过这家麦当劳,自己还真没有进来过,崔浩出社会以来一直手头拮据,他认为这里是比较奢侈的地方,自己吃地摊菜小饭馆的饭好多年了,要不是李小燕今天提议,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进这个麦当劳呢。
趁着李小燕还没回来,崔浩四处看了看,走到吧台那边熟悉了下情况,看很多人都是点可乐呀汉堡呀鸡翅什么的,也看了看他们的单子,心里有点底了,但是又不知道李小燕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两份中杯的可乐,拿到自己的桌子上,心想不管她喜欢吃什么,可乐总喜欢喝吧。
一会李小燕回来了,一边走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埋怨着:“上个厕所都排半天队,洗个手连烘干机都被别人占着,真是的。”见崔浩面前放着两杯可乐,端过来一杯就喝,一看没有吸管就问:“你怎么不拿吸管呀?”崔浩一听喝可乐还要吸管,自己刚才还真没有注意,但还是狡辩道:“等你来服务一下呀。”说着自己尴尬地笑笑。李小燕说了声:“懒鬼。”就跑到吧台那里拿了两支吸管过来,递给崔浩一支,好像渴了很久一口气喝了半杯。
崔浩看着李小燕喝可乐的样子乐了,笑着说:“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还要点什么?”
李小燕摇摇头说:“我口渴呀,半天没喝水了,来份薯条就行了,到深圳这么久了,第一次才来麦当劳,还有人请客,真好。”说着嘻嘻地笑着。
崔浩这次轻车熟路,去了吧台那边,不一会就端着一个餐盘过来了,上面放着一份薯条和一份可乐,放到桌子上说:“喝完还有,来,吃薯条。”说着拿起一条薯条就自己塞到嘴巴里。李小燕说:“你不用沾点番茄酱呀?”崔浩不知道吃薯条要沾点番茄酱的,就摆摆手说:“我喜欢自然的味道,还是这样好吃。”李小燕说:“喜欢自然的味道就去吃生土豆啦,真奇怪。”说着自个撕开番茄酱的包装,挤到餐盘里,然后拿着薯条沾点酱慢慢地吃着,崔浩忍不住地想薯条沾点番茄酱是什么味道,但是刚才自己又说自己不喜欢,又不好意思再去沾番茄酱,只好坚持到底地按照先前的方式吃着薯条。
两个人边吃边聊着天,崔浩告诉李小燕那天去城管那边办事的事情,听的李小燕这个刚出社会的小丫头一愣一愣地,李小燕说:“天哪,怎么像演电影一样呀?”崔浩说:“你还真别不信,等会你看到我的新三轮你就知道了。”李小燕说:“那你也要交那个保护费吗?”崔浩说:“那个不是保护费啦,他们又不是黑社会。”李小燕说:“反正差不多啦。”
崔浩想了想说:“我本来卖点菠萝也赚不了什么钱,还要交你说的保护费的话我就更累了,算了,这个摊子不摆也罢,知道不?我的烧烤档也挪摊了,那边有个工业区,工业区门口的超市把一块空地整块地给我们几个做烧烤的租给了,等会我带你去看看,我现在是缴租金给超市,超市帮我们解决这些工商呀城管呀什么事情,这样就轻松多了,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李小燕听了嗯嗯地点着头说:“那是,老百姓赚点钱就跟做贼似的,这样就好了。”
崔浩说:“是呀,现在好歹也是个没有执照的合法的个体户了,那个早餐我现在也不卖了,菠萝也不去再弄了,好好的做做我的烧烤,总有一天,我要在这块土地上要撑起我的一个烧烤店来,然后连锁了,布吉一个,龙岗一个,坂田一个,罗湖一个,福田一个,盐田一个,南山一个……”
李小燕听着崔浩的宏伟蓝图笑着说:“嗯,相信你一定会成功,那那个连锁店得叫个名字呀,还得响亮一点。”
崔浩点头说:“有道理,叫啥呢?就叫西北狼吧,西北狼烧烤店,够霸气,有气魄。”
李小燕听了想了会说:“不过你是西北人,叫西北狼烧烤店也不错,祝你成功。”说着举起手中的可乐跟崔浩面前的可乐碰了一下。崔浩也端起杯子点了点头,吱吱地喝着。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李小燕也闲着没事,就跟崔浩去了趟崔浩的房间,果然看见门口放着个新的大一点的三轮车,崔浩搬了个小凳子给李小燕坐下,自己坐在床沿上,从包里拿出钱包,给李小燕七百块钱说:“燕子,上次多亏你,谢谢啦。”李小燕说:“你如果做生意周转你先用着吧,反正我上班有吃有住的,也用不着。”崔浩笑着说:“你不知道我这人呀,虽然不懂得怎么消费,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情,手里有钱就不知不觉地花没了,不懂得怎么理财。”说着把钱塞给李小燕,李小燕见状,也不客气地收下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李小燕接到小李电话说是该领那半个月工资了,李小燕想想今天真是幸运,出门就到处有钱,就给崔浩说自己要去原来那家厂去拿工资,崔浩笑着说:“反正也闲着没事,不嫌弃我的车破的话,我带你去,反正路也不远。”
李小燕笑着说:“好,今天先坐我们崔总的三轮,明天你开宝马的时候我还不一定坐的上呢?”
崔浩说:“为啥我开宝马的时候你就不能坐呢?”
李小燕笑着说:“到时候你的女朋友呀,你的情人呀什么的挤的满满的,那有我的座位呀。”
崔浩敲了下李小燕的头说:“你这脑袋瓜子,都不知道一天到晚想什么,放心,有朝一日我崔浩发财了,真有宝马开,永远给你李小燕留个座位。”
李小燕笑着坐上了三轮车说:“鬼才信呢。”崔浩一边蹬着三轮车一边说:“鬼都相信了你还不信?”两人就这么嬉闹着,不一会就到了李小燕以前上班的那家电子厂。
电子厂今天似乎不是很忙,领工资的日子一般都会放半天假,舒缓一下工人的情绪。小李他们远远地看见崔浩带着李小燕过来,喊着:“烧烤王子,崔浩。”就走了过来,拉着李小燕一边嘻嘻哈哈的打闹,一边关切地咨询着崔浩和李小燕的关系进展,李小燕一直辩解着说没有没有,小李她们那里会相信,不再问李小燕反过来问崔浩,崔浩笑着指指李小燕说:“我们俩出门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发言权。”小李他们听了都起哄起来,说:“这么快就拿了当家权了?厉害。”李小燕掐了一把崔浩的胳膊说:“好像我经常跟你出门似的。”众女孩都笑了起来。
老林头坐在那张破旧的办工桌后面,拿出一张工资表让李小燕签了个字,然后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对李晓燕说:“本来是八百一十六的,你无辜辞职,扣除两百块,虽然我们没有签合同,但是你的行为给我们造成了一定的损失,所以只能给你六百一十六了。”说完还嘟囔了一句:“这个数字还真吉利。”他在这里几乎什么都管,包括人事,包括财务,包括后勤,也包括生产……
李小燕本想分辨几句,想想讲也没用,白浪费口舌吵架,自己也不想因为这事破坏今天的好心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今天特别的好,莫名其妙地好。她笑着接过那六百一十六,也没点,还对老林头道了声谢谢。老林头感觉挺意外,一般这个时候他是做好吵架的准备的,见李小燕不但没有吵架,反而还跟自己道谢,态度一直很好,那两百块也扣除的不好意思了,心想这孩子,果然懂事,只是可惜已经不在自己厂里上班了。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王晓拜托他的事情,赶忙叫住了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李小燕说:“美女,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李小燕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会老林头,感觉很厌恶,撇撇嘴说:“林总呀,实在不好意思,我真没兴趣。”说完继续往出走。
老林头在后面喊道:“李小燕,不是我请你呀,是上次在咱们工厂来的那个客户,王经理,记得不?做监控装配的那段时间,不知道你有印象不?”
李小燕停住了脚步,心想难道王晓看见了自己?不可能呀,如果看见自己为什么不当时找自己?她觉得是应该适当的时候见王晓一面,但是她不想掺和在老林头的邀请中,自己又不是没有王晓的联系方式,于是又回过头笑眯眯地对老林头说:“林总呀,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认识那个王经理呀,他来的时候我刚走呀,还有呀,我最近在新的单位上班,很忙,没时间,多谢你,哦,不,多谢那个什么王经理的美意了,拜拜。”说着就跨出了老林头的办公室。
老林头一个人在里面唉唉地叫了半天,李小燕也没有回头,他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王经理呀,不是我不帮忙,是你实在没这个福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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