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皇帝体魄逐渐下降,底下大部分官员已选好帮派,进入了状态斗得很开心,皇帝心里虽多少有点明白可就是迟迟不立太子,是以底下人虽着急嘴上却不敢提。
这个篓子是一九品芝麻官捅出来的。
这一阶层的朋友圈有些乱,官职小且大部分都是买来的,这一回他流血请稍高一级的官员在一口阁吃饭,被请客的是七品刘大人,长女是一嫔妃的贴身女官,有个儿子,资质与才情都不错,皇帝有些上心。
酒过三巡,九品官终于开口,希望刘大人提点他,调到中央去,最好安排到皇帝直辖下属,马屁拍得极好,渐渐讲到刘大人长女服侍的那妃子身上去,又夸:“刘小姐跟着的那位绝对好,陛下是如何待十二皇子的连小官都有耳闻,想来太子……”
二人嬉笑起来,席间喝多了酒,放肆起来,言语放荡,话宽不忌,一局下来身心都是很舒坦了,钱礼收下了,事定了,心意也表明了,争太子绝对帮衬刘家跟着的主。
不过定的不是上等包厢,叫的不是素雅官妓,隔壁另一派小官虽喝得醉醺醺,但这嘲讽之声,声声入耳,既与自己利益相悖,当即不管不顾,话上先让人难受起来,“十二皇子嫩得跟雏似的,有什么花头可搞,太子之位等十个轮回也排不上。”
外头来往依然闹哄哄,有来往之客已驻足细听,这边听进去了自然恼火,打架是十之八九要的,异常混乱难堪,惊动了上层包厢的大官,细细一听,争太子原来争到这份上了,什么地位的妃子只要有儿子就有脑残党。
坊间乱传,传到了金鸾大殿皇帝耳中,天子大怒,分明老当益壮,这么早就想着立太子,结党营私,区区九品官吃得起一口阁?贪污!严查!
皇帝从事发地一口阁治起,此乃京中富商谢家独资,当晚所有官员来往频繁几次,吃了什么说的什么,叫了几位小姐,一一细查。
卢老爹下朝回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说好做彼此的天使吗?儿子跟买房使谢卢两家交情颇深,当晚也有卢老爷,不过是被人请了去的。
不谈政治,没叫小姐,只是一富商友人生辰而已,不过这几年往来当真没有什么勾当吗?卢老爹一清二白一分没贪吗?
皇帝这回是真动怒了,在卢老爹心惊肉跳时,淑妃那派先被开刀了。
当晚在一口阁吃饭的有淑妃弟弟,小国舅也参考武科,在京逗留,让人围着拍着马屁,小国舅年轻不懂如何低调推搪,这一回趁着皇帝发怒严查结党营私贪污腐败,各派纷纷上谏夸大此事。
“许氏幼弟留连京中多日,日日酒席连绵,来者皆官居六品上,臣恐其私有密谋。”
卢老爹暗笑,这个许弟弟还跟卢子昀吃过饭,生得粗壮强健,人也挺豪爽,看上去更适合当武将,在京来往也多是那些大官之子,不分各派,都有饭局吃过,其间言谈若稍稍添油加醋,这虚罪是稳稳的。
果然,皇帝震怒,命人严查,查访间依然不断有人上谏,灭许淑妃一族气焰,五日后,监察称小国舅谈的多半是立太子一事,诸如此类点到即止,留给皇帝想象空间。
皇城武举放榜前一天,淑妃贬降品级,其子四皇子季东伏虽未弱冠但封王迁移出宫,宅子安落在靖安那块。
“小姐,这许家也真是大逆不道,在江南狐假虎威也就算了,竟还敢教出这么个儿子,公然在天子脚下说造反,淑妃娘娘多好啊,白白让母家给连累了..”
“春琼,别说了,你去前院忙吧。”卢俏瑛真是有些累了,那个小国舅她听卢子昀说过,卢子昀同此人还挺合得来,同他用饭后很高兴,想着也许会是同僚,卢子昀心高气傲,看人眼光是不会差的。天家之事瞬息万变,今日许氏落魄,皇后、贵妃那派必然猖獗,到时候收拾哪家扶持哪家还未可知呢。
卢俏瑛看向窗外,靖安啊,倒是和昌乐不算远。
武举考试自然有人做假,卢大少本该入前三的却生生挤到了十名开外,骑射时还差点让人阴了一把。
卢老爹又在反思,结果把他安排到京畿卫这个位置,卢俏瑛代替卢大娘把这个好消息写给卢竞怀知道。
“二哥,我很羡慕你。”四姑娘的开头是这样的,卢竞怀又不自觉的皱了眉头,猜测她的烦心事。
“wuli阿昀已经开始上班了,等信到你手中时说不定大哥已经拿了第一份工资,二哥,不知道你听说了没,许氏已有没落之态,皇后生辰大娘进宫了一次,她说宫里不好呆,会劝爹不要送我们进宫。我拿不准爹的意思,三儿多半要和王三成,可傻王有意肥女无心,这种事情自然你情我愿,何况王光陨还看不准自己心意,他从来没放下张挽婵。
对了,二哥,我们家这道儿来了个摆摊的美男子,有些眼熟,我看不是一般人,胖轻可能喜欢他。
你在少林要多保重啊,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好男儿拿得起放得下,君子报仇十年都不晚,你若真有什么仇什么怨,必得蓄力而发一招毙命,咱卢家的人都不是好惹的。”
信的左下角还是那个歪歪扭扭的“瑛”,卢竞怀留恋的摩挲着,最后终于展了眉头,一扫多日阴霾,嘴角微微上扬。
谢斯行和陆惊鸿看戏似的看着他从头到尾的反复看信,情书?
卢二爷的表情真的很精彩,他消沉了一月余,看信时到露出几分柔情,看到结尾又阴沉了,再想半刻竟有了笑意,不用说了,女人。
竞怀给俏瑛的回信在长安的夏天送来。总是那么一来一回,倒像是漫长的异地恋,啊呸,***了。
“小妹妹,二哥很好,你不要多想,选秀还早,长安夜景好,老樟树那个方向也是少林的方向。”
夏天的虫子最会叫,天渐渐凉下来,天空的星子也比冬日的多,俏瑛将信收入怀中,藏不住的高兴,看着那棵樟树发呆。
长安夜景是真的好啊,在这二层小楼的屋顶上长安热闹也是能看在眼底的。
一片灯火通明,墙外那条小道的路口也渐渐有了摆夜宵的摊子,吆喝夹着竹木梆子声,声声入耳,香气阵阵撩胃。
卢俏瑛一动出门的念头就忍不住笑起来,不知道还会不会被人装麻袋。
这回是真没人敢把她装麻袋了。她放心大胆的坐下叫了碗面。
老板四十五六的样子,但人很硬朗而且健谈,“小姑娘,我看你是翻墙出来的,这不安全,你要想吃,我可以开通外卖服务的。”
卢俏瑛心里大为佩服,大叔你这个想法很先进啊,正不好意思拒绝,老板娘深夜来接他回家,老板娘有些泼辣,“我说你今日生意怎么做到这么晚呢!”
老板的克星来了,悻悻笑了笑,估摸着也只有俏瑛这个客人,老干脆收了摊,拉了车回去,留下两口碗待明日开工再洗。
自打发现李叔这个极好的夜宵摊子,卢俏瑛几乎每晚都要翻墙出去,这样一来跟老板混熟了,还提了建议可以开烧烤摊。
这晚吃夜宵的人少的可怜,馄饨摊上就坐了两人,卢俏瑛叫了碗水饺耐心候着,一人已经用罢拿了铜锣起身走人,原是更夫。他这么一走,卢俏瑛便看见了正在吃面的季东伏!他穿着虽然朴素但气势不凡,在这普通百姓消费的地摊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却也不像是落魄王爷。
一副霸道总裁的坐姿,吃面像是尝意餐,喝茶好似品红酒。
他太孤清了,俏瑛替他心疼起来,但此时心里却万分纠结。
怎么办?要不要打招呼?吓到老板怎么办?况且最重要的是季东伏可能压根就不知道有卢俏瑛这号人物。
卢俏瑛还在纠结,不料那老板比她有魄力,给她上了水饺后大声问道:“小季,我这还有个荷包蛋剩下,送你放面里不?”
嗯?小季!老板你知不知道他是刚封王的季东伏啊!
但小季却客气应道:“不用。”
老板人很客气转而问向卢俏瑛,卢俏瑛点点头默默受下了。
气候逐渐转凉,此时又在深夜晚风吹得树上灯笼不停摇拽,季东伏已吃完面,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卢俏瑛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阿瑛?”话里饱含不敢置信,卢俏瑛略略紧张起来。
王三简直是救场小王子!
王三照顾到卢俏瑛,赶紧打发了他家下人,“阿瑛!”他愤愤,走近了才看清另一桌坐的人的脸,不由吓趴,“王……王爷。”
季东伏点点头,又看向卢俏瑛,卢俏瑛紧张起来,到底要不要请安,可又不知这话该怎样说。
季东伏终于站起来,默默走了,卢俏瑛和王三皆舒出口气,默默目送他离开。
“卢俏瑛,你太乱来了!”
“我乱来?”卢俏瑛凑到他凑到他身上细细地闻,“那我问你,这么晚了你从哪出来的?你管好你自己吧,神乐司回来的吧,你对小婵到底几把意思?”
王三不答话,一直垂着头,光瑛二人已走到卢俏瑛院墙外,卢俏瑛二话不说爬到树上,王光陨看着那樟树又发了一会呆。
卢俏瑛坐在墙上,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现在怎么样?你知道她那好姿容很容易……”
王三也爬上来,坐到卢俏瑛身边,“还能怎么样,我只能可劲往里边砸银子。”
卢俏瑛不怀好意地看向他,王三急了:“我到现在连根手指都没碰过她!好歹我们大伙同排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况且关照她的也不止我一个,你大哥也很上心的。”
“你老这么摇摆不定,就放了我姐姐吧。”
王三正要反驳,曹操现身了,前一秒还提到卢老大,下一秒就来了,少年衣袂翩翩,很是出尘俊气,“俏瑛,听闻你手头里有本《黄色生死恋》,先交到哥这里来,最近扫黄严,哥先替你保管。”
王三难以置信,知觉卢子昀偶像光环一下沾了几百层灰,卢四倒是很感动,哥,你终于开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