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果就听说胡维祯正在往京城赶,钦天监还专门找了个黄道吉日让胡维祯献俘。对叶眉而言,给她最直观的变化是,整个定远府突然就活了,胡维祯的消息无异于最大的鸡血,给上上下下都带来了希望。定远府的某些丫头婆子习惯与人谈天时说:“我们四爷”那叫一个柔,一个娇。李嬷嬷见了异常生气,憋足了劲想挑那些狐媚子的错处,让她拉着去平嬷嬷那处置才好。
叶眉见李嬷嬷天天恨不得拿放大镜瞧人的样子,就不禁劝她道:“嬷嬷何必呢?”李嬷嬷就看着叶眉有些恨铁不成钢,恨恨道:“四奶奶,我们熬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可不能让那些狐媚子趁机占便宜。”
叶眉就不以为然。
李嬷嬷就道:“四奶奶,大意失荆州啊。四奶奶虽然现在还年轻貌美,但府里年轻的丫头会一批一批的上来的,四奶奶要抓紧时间,多生几个儿子才是。”
叶眉无奈道:“嬷嬷啊,这男人若心里只有你,别的女人再怎么蹦跶,他也看不到。若心里没有你,那就是路边一个野丫头,他也会觉得俏皮可爱的。防是防不住的。”
李嬷嬷到底不听,又想要争辩,但看叶眉已经完全不想管这事了,只好闭嘴,但到底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继续睁着雷达大眼看人。
对叶眉而言第二的直观变化是,各种拜帖又雪片般飞来了。大太太再次炙手可热,这一次大太太却不像上次那么饥不择食了,而是端足了架子,一般人家她才不去呢。这一次叶眉却彻底沉默了,除了在胡维祯没消息期间依然有来往的那几家,她偶尔会请她们上门之外,其他得人一概不见。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她相信风口浪尖之上,低调是保命的法宝。
饶是如此,京城贵妇圈还差点把叶眉流传成了王宝钏。什么新婚送夫出征啊,什么一力支撑定远府啊,什么衣不解带照顾病重祖母啊,什么悉心教导庶妹啊,说的有鼻子有眼,情节之曲折,剧情之跌宕,故事之感人,让听的人,都不禁洒下热泪。
叶眉听维媛绘声绘色的和她讲了一遍,差点喷茶,心想这舆论对自己如此之有力,到底是谁在炒作,幕后的推手又是哪个?
老太太在宁泊堂喝了一口茶,看平嬷嬷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就淡定的笑道:“这人传人的口碑啊,最有效,我也是没办法,不然眉儿低调,大太太高调,人人都只看到大太太,还不知道那蠢的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胡维祯赶了十天路,终于到了京郊,就在事先已经准备好的驿站歇了。这次回来,一是献俘,二是请功劳。明日就是钦天监选的献俘的日子。到时,胡维祯要带着大军穿过药王街,直达午门,进行献俘。在蒙古鏖战几月,胡维祯在军中的地位已经与天神无异,他又把军队训的令行禁止纪律严明,所以即使人人都知明日是个好日子,加功进爵就在眼前,也无人敢得意忘形。
胡维祯正打算歇了,就见怀安进来,低眉顺眼的说:“四爷,阿吉奴一直嚷着要见四爷,明日就要献俘了,万一他嚷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四爷要不要给他官一碗哑药。”
维祯摇头笑:“又不动脑子了,灌了哑药,你四爷我能被文官弹劾死。”
想了想又道:“他吵嚷见我,吵了多少天了?”
怀安道:“三天了,这三天几乎粒米不进,只说要见四爷。”
胡维祯点点头,道:“那就去见一见吧。”
怀安看了胡维祯半天脸色,问:“四爷,明日就进城了,但怕一时还回不了府,可要给四奶奶送信去。”
说完就见胡维祯脸色松了一松。知道胡维祯没恼,就又接着道:“奴才方才去了趟城里,人人都在传,说四奶奶是个奇女子,品德高洁。”见胡维祯松了下巴,就叨叨的把在城里听到的夸叶眉的话和胡维祯说了。
胡维祯饶有兴趣的听了,略一琢磨就笑:“祖母好手段。”
怀安没听明白,但也不敢多问,只是略缓了缓,又问:“四爷,那信?”
胡维祯大步的往前走了,道:“不必送。”
怀安赶忙屁颠颠的跟上,心想,四爷这又是唱的哪出,明明给四奶奶的信都写了一大叠了,干嘛不送。我家婆娘,每次看到我的信都感动的哭,我回家她还拿给我看,看完那叫一个缠绵似水,这才是真真的小别似新婚呢。
胡维祯到了马房,阿吉奴正在马房里闭目五花大绑的坐着,边上八个将士日夜看着。
一个士兵见胡维祯来,赶忙给胡维祯端了凳子,胡维祯坐了。士兵推了推阿吉奴,阿吉奴睁开眼睛,看到胡维祯,就扯了一丝笑,问:“我有话单独和定远将军讲,将军可敢屏退左右。”
胡维祯笑:“大汗好口气,你可知自己现是阶下囚?”一边笑,一边挥手让将士退后十步开外。怀安就抖了抖,心想四爷何必冒这个险,肩上的伤还没大好嘞。
阿吉奴就看了看胡维祯道:“定远将军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胡维祯笑:“大汗杀我汉人,抢我土地。”
阿吉奴笑:“那不过是你们皇帝老儿的土地,你们胡家世代守嘉峪关,你祖父六退蒙古人,又落得什么好下场?你祖父杀了我伯父后,你们皇帝自以为嘉峪关可高枕无忧,又担心你祖父功高盖主,靠两个女人,毁了你们胡家,你不是不知。”
胡维祯不语。
阿吉奴又笑:“你可知你父亲是怎么死的?辽东虽苦,与嘉峪关比,不见得更苦,有心人加害罢了。”
胡维祯不语。
阿吉奴又笑:“这个朝廷,毁了你胡家,杀了你父亲,你还为他卖命?你祖父能瞑目吗?”
胡维祯不语。
阿吉奴又笑:“即使你真忠君为国,你也不该抓了我,你抓了我,皇帝又以为无后顾之忧了,你不怕再来一次卸磨杀驴?”
胡维祯起身,几个将士迅速又围了上来。胡维祯低头认真的看着阿吉奴道:“国仇家恨,国事为先。”
胡维祯转身走了,怀安跟在后面抹了一把泪。问:“四爷,阿吉奴何必和你说这个,你又不会放了他。”
胡维祯笑:“不过是离间君臣之谊,给他的后人制造机会罢了。蒙古的大汗,哪是抓得完的。”
其实,我抓住他,只是想,不要再打仗了,这样,我能够,回家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