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奶奶自小就重养生,所以看叶眉孕期还吃得那么重口味倒有些不解。尝试性的吃了一口酸菜鱼,只觉得酸爽幼滑,满嘴的味蕾都在跳舞,忍不住就又夹了一片。
叶眉见状就在心里偷笑,川菜的诱惑力她在现代早就领教过了,要不然怎么就占领了全国的大江南北了呢?
叶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这顿饭吃的安静异常。叶大奶奶却时不时的打量着叶眉房里的陈设。她是第一次来定远侯府,进来时只觉得一路上亭台楼阁气宇轩昂已是不凡,如今在叶眉的屋里。看着四周摆的东西,乍一看都不起眼,但仔细打量,就会发现放的东西哪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美人瓶都像是有来历的。也难怪大姑子叶芙来做了一次客,就回娘家黑了好久的脸。
叶大奶奶又看几个伺候叶眉的丫头婆子在后头站着鸦雀不闻,但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婆子里有四个倒像是专门管生产的,可见侯府对叶眉这一胎的看重。不由的暗自点了点头,可见外面的传闻不假,叶眉在这儿颇受宠爱。又想起自己儿子的学业来,就打定主意要抱住叶眉的大腿。
到了叶家人告辞的时候,却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叶大奶奶不顾叶夫人的眼色,笑着对叶眉说:“六妹妹莫怕,若是六妹妹不嫌烦,嫂子每个月都来看你一回。嫂子好说也生养了四个孩子了,能给你安安心。”
叶眉见叶大奶奶说的磊落,反倒不好拒绝。
二是大太太表达了对叶萝的喜爱,道:“这叶家的姑娘啊,各个都像水葱似的,我看着喜欢的不得了,若是叶夫人不见怪,我倒是想留叶姑娘在家里住几天,给七姑娘和明姐儿做个伴。”
叶眉就觉得被雷劈了一下,看着大太太和叶夫人,觉得她们两人的脸色再说:“亲,我找了个你的后备队哦,如果你生孩子挂了,这人会顶替你,你要是没挂,做妾也行。”
啊弥陀佛,叶眉在心里默念,但愿是她在孕期想多了。
等到叶眉出了怀的时候,已经是快过年的时候了,叶大奶奶果真如她所说的时常来,倒也确实和叶眉说了不少经验,安了叶眉的心。但时常来小住的还有叶萝,不知怎么的,叶萝就入了大太太的眼,来的时候不是住在荣喜居,就是和明姐儿做伴。叶眉一开始还有些警觉,后来看叶萝每次来都只是到她这里吃顿饭,然后就和明姐儿玩去了,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再然后就是维媛时常带着珍姐儿和八姑娘来看她。八姑娘性子活泼,总是指着叶眉的肚子问这问那。这日八姑娘爬在叶眉肚子上听了半日动静,才问:“四嫂,你说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大了,能听懂话了么?”
维媛就忍不住教训她:“你这丫头,看着就要说婆家了,还一点规矩都没有,可要拿你怎么办哦!”
八姑娘乃真汉子,一点也不羞愧,反倒叹气道:“三姐,你就别训我了,要我说,你还是想想清楚吧,真要把珍姐儿嫁到天家去?”
叶眉本来见她们姐妹斗嘴,还觉得有趣,突然发现话锋转到珍姐儿身上了,珍姐儿又迅速红了脸,借口找七姑娘出去了。
叶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啊?”
八姑娘见状就道:“四嫂也觉得不妥吧。这天家,能入玉蝶的侧室就有八个呢,珍姐儿真被选中了,日子也是苦的。”
维媛就勉强笑了笑,道:“前阵子带珍姐儿进宫,娘娘不知怎么听说珍姐儿能画。就让珍姐儿画了一副,珍姐儿胆大,画了娘娘的肖像,不知怎么就入了娘娘的眼了。”
叶眉想起珍姐儿的画还是她教的,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八姑娘又一时忍不住道:“适龄的皇孙就那么几个,万一指给了太子的儿子……”话没说完,被维媛瞪了回去。
叶眉觉得气氛突然有些低沉,又觉得在这个时代的女人,不管出身有多高贵,总是有几分不由己的,就下意识的把手放肚子上,希望宝宝是个男孩。无论如何,这个时代,对男人总比女人仁慈一些。
维媛看叶眉不语,怕她在孕期伤神,赶紧打岔道:“五弟妹快回来了,已经在路上了。”
“真的?”叶眉一听倒有了兴趣,她也快一年没见到莫氏了。
“是真的。”八姑娘在一旁剥了个橘子,“五嫂说,这次回来就不去嘉峪关了,安心在京里把荣哥儿养大。”五爷的庶长子叫胡邦荣。
叶眉倒觉得莫氏怕是寒了心了,反正也不能生了,倒不如把一儿一女拉扯大呗。
这个年过的甚是平淡,叶眉有孕的缘故,府里上下都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了叶眉的胎。那一天夜里,叶眉正靠在胡维祯的怀里,看着忽明忽暗的炭火,听胡维祯讲嘉峪关的风雪的时候。外面的脚步声,一时有些凌乱。
叶眉的心就突然的惊了一下,胡维祯安抚的拍了拍她,站起来走到门口,与外面的人说了几句。回来时,脸色有些沉重。
叶眉呆呆的看着他,胡维祯蹲下身,勉强冲她下了笑,道:“我要进趟宫,不知道几时能回来,你吩咐下去,把府里的门都锁了。上上下下不得出入。”
叶眉在胡维祯凝重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一种巨大的不安和害怕。胡维祯看叶眉苍白了脸色,微笑着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等我回来。”然后转身大步的往外走了。
这一日也是雪天,已是夜里,府里知道叶眉怕黑,秋水苑上下都点满了灯,雪片在灯光下映的泛出暗红的颜色,看着像血。叶眉想起了前世的那个夜晚,想起前世,唐沐对她说:“等我回来。”就消失在漫天的雪花之中。
叶眉突然就冲了出去,从背后抱住了胡维祯。胡维祯没有防备,倒是被她冲了略晃了晃。就听到背后小小的人儿带着哭腔说:“你一定要回来。”
胡维祯转身,把叶眉的手握在手心,声音在冬天的夜里显得沉稳而清冽,他说:“我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