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看看皇北月,看看皇北依,再看看沈非墨叶疏然,最后目光停留在浅月箫身上。
她看着浅月箫,道:“这位……公子,可否,可否请你告诉我皇北昱的下落?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见他……”皇北依看了她一眼,碰了碰浅月箫:“月箫,她在跟你说话。”浅月箫一怔,转头向少女的方向:“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少女抹了抹眼睛:“我叫岳银霜。”浅月箫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抱歉,岳姑娘,我并不知道皇北昱在哪里。”
“……你。也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只不过想见他一面,你们为什么都这么阻挠?还是……他真的如此狠心绝情?”岳银霜睁大眼,眼泪簌簌从眼眶坠落下来,看得皇北依等人叹为观止。
此时岳银霜的行为已经引来一众人好奇围观。
皇北依蹙眉。
“岳姑娘。”她开口,“请问你究竟是要见皇北昱做什么?”岳银霜抽噎:“我只是,想问他一句话。”皇北依道:“什么话。”岳银霜睁大眼睛看她:“你,你怎么可以问这个……”皇北依暗暗蹙眉,忽而笑道:“算了,无论您说是不说,我们都是无法告诉您的。因为我们也实在没见过皇二少侠。”岳银霜看着她:“你……你……”皇北依也不理她,拉着沈非墨浅月箫道:“找地方吃饭去。”又回身对叶疏然道:“叶疏然,吃饭去。”再对着皇北月一扬下巴:“皇少侠,你们自己的家事,就请您自己解决了。”
皇北月:“……”
众人:“……”
皇北依只是跟几人找了客栈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之后还对着皇北依摊了摊手,意为“无能无力,自力更生”。
“……”皇北月突然也有了翻白眼的冲动。
皇北依等人点好菜,浅月箫一手支着脑袋,眉心微蹙,抿了抿唇,淡淡地问:“悠然……这样,不好吧?”他隔座皇北依“啊”了一声,道:“没办法啊,人家自己家里的事情,我们怎么能去管?而且,就算我们管了,我相信岳银霜大小姐也不会相信。”她喝了口倒上来的茶,“岳银霜,现在充其量是个被某些东西冲昏了头脑的……孩子罢了。跟她说什么,只要不是告诉她皇北昱的位置,她就会认为那都是隐瞒她,对她不好。不过实际上,我们为什么要对她好呢?”
沈非墨听她说话,打了个哈欠,道:“你说她是孩子?可是我看她比你大。”
“……”皇北依放下茶杯,“我是说她的心理。”沈非墨道:“难道你心里不是孩子?”皇北依叹了口气:“你到底让我怎么解释……”浅月箫幽幽叹了口气。叶疏然在一边看着,似笑非笑。
皇北依突然道:“叶疏然,明天我给你家少爷解毒。如果晚了,他就救不回来了。”叶疏然一怔:“你知道怎么解毒?”皇北依微笑:“试试看而已。”叶疏然道:“那么……为何是明日?”皇北依眯起眼:“给你时间。”叶疏然一怔,“给你时间,让你思考我是救他还是不救。如果改主意,今天一天,明日清晨,你都可以跟我说。”叶疏然蹙眉:“救人不是医者本分?你为何这事要听我的决定?”皇北依张开眼,仿佛幻觉,叶疏然看到里面一道锐利的银华一闪即逝。
一个闪念之后,她只看到少女微微而笑,眼神深不见底:“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医者?而且,谈夜离与我素不相识,我为何一定要救他性命?”浅月箫一蹙眉,伸手一拍皇北依:“悠然……”皇北依一怔,“啊”了一声,微笑:“怎么?”浅月箫轻轻吐出口气:“你这样子,如果被未染未央看到,他们会确定你是月倾的。”皇北依依旧微笑:“那又如何?这是实话。我只要求我所在意的人安好,其他人都无所谓。”沈非墨眯着眼睛喝了口茶,突然道:“我想起来……长这么大,我还没喝过酒。”他转头,微笑,“你们酒量怎么样?”皇北依一愣,随即翻个白眼:“我也没喝过。”浅月箫一叹,随即浅笑:“这个么……我没喝醉过。”皇北依一蹙眉:“一个没喝过一个没喝醉过……你们两个想要干什么?管你们酒量如何,都不准喝。”
沈非墨一耸肩:“我只是问问。”浅月箫依旧温润如水清雅如风:“我只是说说。”皇北依无言。
这边在谈论着喝酒的问题谈论的不亦乐乎,只是可怜了皇北月独自一人面对不通情不达理的岳银霜岳大小姐,称得上是焦头烂额。
岳银霜依旧双目含泪:“皇公子,求您告诉我皇北昱的所在,银霜这辈子感激不尽。”皇北月:“……我想,如果你找到他了,你就不会那么认为了。”岳银霜颇受惊吓地抬头,,眼泪汪汪:“皇公子,您怎么可以这么说?”皇北月:“……那我怎么说才对?”岳银霜:“您不是应该祝福我们的吗?”皇北月:“……”
深吸一口气,皇北月道:“岳小姐,大庭广众之下请您自重。”岳银霜道:“我怎样不自重了?我只是追求我所需要的和看重的东西,这样,难道有错?”皇北月终于不耐,蹙眉,厉声道:“岳姑娘,请您不要总是得寸进尺。在下说过很多次了,真的不知道舍弟的下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还顾及你未婚女子的形象么?”岳银霜见状音量加大:“为了爱,什么形象我都不会管!像你这种……像你这种无情无意的人,怎么会理解?是我错了,我不该问你这种人!”皇北月:“……”
此时看热闹的人也看不下去,一男子走出来说:“这位姑娘,你口口声声为了爱,你可知道爱是什么?”岳银霜看他一眼,泪眼婆娑:“爱就是为了对方可以不顾性命,想和对方长相厮守。”那男子继续心平气和地问:“那么,长相厮守的前提呢?”岳银霜道:“是两情相悦。”男子微笑:“这就对了。既然皇北昱少侠离你而去,这可足以证明,他并不是爱你的。或者,他曾经爱过你,但是现在已经不爱了。”岳银霜闻言倒退几步,语音哽咽:“你们……你们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点希望?”
“希望?明知道结果的时候,给你希望要做什么?让你后来好肝肠寸断的绝望么?”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一点凉意,轻轻柔柔地问。岳银霜愕然转身看向说话的人。那人唇角一勾,道:“你跟他有过海誓山盟的约定,天涯海角的誓言,对不对?”岳银霜双目一亮,涩然垂首:“你……怎么知道?”那人轻哼一声:“哪些人不是这样子?你以为只有你才有这样的殊荣么?”岳银霜脸色一变。“天之涯,海之角,海为誓,山为盟。谁不是这样的约定?但是你要知道,天之涯地之角根本不曾存在,而海会枯竭山会崩塌。这些都是……靠不住的。所有认为坚固的,永不改变的,其实都会潜移默化的改变。海水一点一滴的流失,山石一块一片的风化成尘土。它们都是靠不住的。以这些东西为誓的人,又怎么靠得住?”那人幽幽说完,岳银霜的脸色已经苍白,但是犹自倔强:“不可能,你又不认识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否定他?他不是这样的人!”那人笑了:“你可知他的名号?多情公子。这多情……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岳银霜垂首不言。
良久,悲泣一声,奔出客栈门去。
先前说话的男子看着后来的人,眼神诧异:“姑娘小小年纪,怎么会说出刚刚那样的言论?”少女一笑:“我只是在说事实。”皇北月看着她,眼神复杂莫辨,而少女却转身招呼他:“吃饭去。”
这少女自是方才出言将岳银霜惊走的人,也正是皇北依。
那男子奇怪地看着皇北依的背影,叹口气,摇了摇头。
转身在另一桌坐下,他口中喃喃:
“花丛取次芳草裙,君自多情却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