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闪至沈非墨身前,挥手,青芒掠出。沈非墨突然笑了笑。黑衣人抬眼看见,心里一跳,手上略缓了缓。一瞬间,手中匕首又被沈非墨夺了去。
沈非墨将这柄匕首加之先前夺过的那柄一起掷在地下。同匕首落地之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重物坠地的“扑通”之声自黑衣人身后传来。黑衣人心中一凉。
只听“明月清行十八客”的十八人骤然乱了。一人奔至摔倒那人身边,扶起他,叫:“老八,老八!”边上一人凉凉地道:“他被人点穴了。”先前那人道:“怎么可能?!我们都未听见声……”话音一停。另一人道:“确实是被人点了穴,用这个。”这人说话之后,一阵沉默。半晌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天……这是……”有一声音凉凉道:“飞花摘叶伤人之法,这世上会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但是在如此天色极暗且大雨倾盆的时候仍能飞叶伤人,不对,是飞叶点穴,而且又不让人发觉,这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一人总结道:“我们定是斗不过他。”
黑衣人与沈非墨对面站着,耳中听身后那些人的对话,心中烦乱。“十八成阵”之术缺一人不可,此时那隐藏行迹的人封了一人的穴道,即便是立刻解开,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再被封住穴道。这样一来,相当于阵法已破。
估计没有人会想到,所谓“牢不可破”的阵法就这样被破解。
如果是放弃阵法,众人一拥而上,本来也不是没有胜算,可以说胜算还是很大。但是现在多了暗处那个不知底细的人……万一那人封了所有人的穴道,那他们不是任人宰割?
刹那间心头念转,终于咬牙喝道:“走!”
于是一行人瞬忽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暗处有一双眼睛,星光散碎,转目向另一边,花木扶疏。
刚刚那一片叶子,就是从那个方向射出来的……
微微闭了闭眼,这边人影便不见了。
沈非墨见人散静,吐了口气,低低笑了两声。
突听客栈大门口有一女声凉凉地道:“淋雨很舒服?伤患淋雨利于康复?还不快进来!”是皇北依。而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件水蓝长裙。
“呃……”沈非墨摸摸鼻子,将剑递还皇依菲,扶起昏迷那人,进了客栈。
客栈内。
“接着。”皇北依手一扬,两块布巾准确无误地盖到了皇依菲和沈非墨头上。“擦干头发,然后去换身衣服。”“呃……”沈非墨头顶布巾,道,“你有把换洗衣服拿来么?不是跟马车一起扔在半道上了么?”皇北依睨了他一眼:“你居然不知道这客栈都有为客人准备的备份衣物么?否则的话,”她举举袖子,“你认为我的衣服是怎么换的?”沈非墨看着她,张了两次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郁闷地转身上楼,边走边嘀咕:“真不知道是你出门的次数多还是我的次数多……”“等等!”皇北依又叫住他,“把这位……病患也带上去,帮他换身衣服,省的感冒……呃,受寒。”沈非墨更抑郁:“为什么是我?”“因为你们两个都是男的。”皇依菲在一边边擦头发边淡淡插口。沈非墨:“……”他认栽!
把伤患托付给沈非墨,皇北依拉过皇依菲,走到大厅的柜台前,拍了拍柜面,对着柜台后闭着眼发抖的人道:“有伤药么?借……呃,买一些。”柜台后的人抖啊抖的睁开眼:“有……有是有。两位跟我来……”皇依菲蹙眉,看了看皇北依,满目疑惑。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位大小姐身上居然没有伤药。不过她很明智的没有吱声。因为她看出来一点问题。面前这个抖啊抖的人,他的手其实很稳。还有,因为特别讨厌人皮面具,皇依菲反而对于这种东西过分敏感。而眼前这人……脸上怎么看怎么觉得戴了人皮面具……
皇北依已经跟着那人走了。
“北依,他不对劲。”赶上几步,与皇北依并肩,皇依菲悄悄在她手上写字。皇北依微微一笑,看她一眼,按按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三人走了一阵,突然领路的人一拐,进了一条目不视物的暗道。“药物都存放在地窖里。”那人对两人解释。皇北依一笑。药物如果放在地窖里,那不会受潮么?但她还是“嗯”了一声。突然道:“老板,你知道十三楼么?”那人脚步一顿,笑了一声:“当然知道。来往住店的江湖人时常提到这个名字。听说是杀手楼?好像还是朝廷眼线。”皇北依“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又道:“没想到暖玉客栈的老板竟然如此年轻。而且面对江湖厮杀的时候还如此镇定。”
前面领路的人脚步骤然停下。皇北依和皇依菲跟着停下。
沉默了一瞬,那人道:“姑娘原来是套我的话?”声音镇定,“一句话,两个陷阱,好一个文字游戏。”皇北依一愣。文字游戏?这时候就有“文字游戏”这一说了么?眨眨眼,把疑惑压下去,她笑:“过奖,只是看阁下一手飞花摘叶封穴之术,实在高明。”那人一震,脸色在黑暗里不为人之的一白:“原来姑娘当时也在附近,好身手。”转过身:“那么……你看出了什么?”声音有些压抑,还有些杀气。
呃……?皇北依一怔,怎么回事?她有些迷茫:“看出什么?难道你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我只是想确定你和那些人是不是一伙。”那人默然一阵,杀气散去:“我跟他们不是一伙。你还要不要伤药?”话题转换太快,皇依菲一愣,就听皇北依道:“不需要了,我们自己有的。谢谢。”那人似乎怔了一下,道:“那就回去吧。”
“好。”皇北依点点头。那人便又走到两人前面。
皇北依道:“你不怕我们在后面偷袭你?”
那人笑了一笑:“你这句话问的太傻了。”
“呃?”
“如果要偷袭,之前进来的时候你们就偷袭了。”
“……”皇北依默。
又走两步,皇北依突然问:“那个……文字游戏这个说法,是谁告诉你的。”那人又是一怔:“什么?”回过身来看着她。皇北依咬咬唇:“我是说……文字游戏这个说法,该不是你自己原创的吧?”那人似乎是怔住,良久才道:“是……是我一直就知道。我们那里,很多人这么说。”皇北依犹豫半天,试探着说了一句:“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日语‘谢谢’)。”那人是彻底的一震,看她半天,问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皇北依犹豫一下:“北悠然。我叫北悠然。”那人点了点头,继续前面带路,淡淡道:“我叫傅城昔。”
皇北依看着那人的背影,无视皇依菲疑惑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