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突如其来了一场大雨。
这场雨没有任何的前奏与征兆,仅仅数秒的时间原本赤红的晚霞转变成了大片似要摧城的乌云。紧接着,瓢泼大雨便随着电闪雷鸣从天穹倾砸下来。突兀的淋了所有行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再怎么突兀它也仅仅是一场雨、一阵雷声,街上的行人也就是惊奇一下。而后,有的人骂骂咧咧的找个避雨的地方等着雨过天晴,有的人则幽幽的抱怨两声便冒着大雨闷头赶路。
当然,也有一些行人对这场暴雨十分淡定,看一眼便不再理会。
白河也是一名坦然面对着大雨冲刷的淡定人士。
他静静的走在雨中,感受着微凉的雨水逐渐打湿身躯,心中一股莫名的惬意感油然而生。
或许淋上一场大雨真有减压的作用,白河感觉轻松了不少,美中不足的是这接二连三的雷声聒噪的很。
一边在心里吐槽着雷声,一边“享受”着大雨的洗涤走向此行的目的地--医院。
他的父亲白晓冬前段时间不知道生了什么怪病在医院里已经躺了有一段时间了。
白晓东这病开始的时候就是偶尔头晕一下,他也没怎么在意,然而突然有一天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虚弱的动弹不得,这可把家人吓了一跳,赶紧送到医院就诊。
然而这都俩星期了,父亲还是不见好转,白河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些天医院的进程,自言自语道:“唉…这些人,整天就知道让老爸交钱,交了钱却什么作用都不起。”
烦心的事情并不止这一件。或许是时运不济,友情、爱情、工作也都在这个尴尬的时期出了些许变故,诸多问题一拥而上压得白河有点力不从心,却又无可奈何。
只不过,曾经的孤独让年仅二十岁的他有着常人不具备的坚强!
当远方医院的轮廓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原本尽是苦涩的脸上匆忙挂起微笑,步伐仓促间带起一股刻意的轻快走向医院。
大抵他还是害怕医院楼上的那双憔悴的眼睛发现了他的疲惫与失落…
雨,没有丝毫变小的痕迹,雷声依旧频繁、吵杂。此刻的街上还在赶路的行人已不足五指之数,其他人大都躲在屋檐之下或是闲聊或是玩着手机等待大雨的停止。没人注意到,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水花时有一股淡蓝的水汽迅速蒸发在空气之中……
马大夫是这县医院中的元老级医师。五十多岁的他有着老道的医疗经验,而且为人和善,对待患者和蔼可亲从不乱收费,可谓有口皆碑。
然而这次他也犯了难,治病救人这么多年了,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病。明明身体机能各项指标一切正常,可就是虚弱的动弹不得!若非没有切实的证据,他都想把这个疑似装病的家伙驱逐出去了!
如若真是装的,耽误自己不说,更耽误了不少危急的病人。着实不能放任!
遇到别的医师,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了红包办事。但在老马这里,别想行得通!一律发出出院通知给我卷铺盖走人!
因此,怀疑的念头始一出现,便萦绕在马大夫的脑中挥之不去,先入为主的观点让他不经意间忽略了许多情况。直至后面他在一次闲聊中开玩笑式的告诉了白晓东装病这个问题,籍此也能再试探一下。
结果话刚出口便惹得白晓东的笑了一阵,声称自己的财力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这才进来了多久,眼下就已经有点住不起医院的征兆了,哪里还有闲钱装病?!
这话听的马大夫一愣,仔细一打量,眼前这男人虽是挂着微笑,但这笑却委实好看不起来…
言归正传,马大夫愣神之时也想起了这个被自己忽略的情况,前后想了想,陡然惊觉。心下立即将先入为主的怀疑驱出脑海,再不提及此事。
没有了别的疑虑,马大夫的愁容却丝毫不见消减。原因正是前文提到的,这病。实在太古怪了!虽是提交了申请,但更出色的医疗专家要过来还得些时间,可这病情却每时每刻都在恶化,如今,白晓东连说话都已经断断续续,难保能撑到几时!
“唉…白老弟,你可要再努把力,专家就在路上了。明天就能到了!”马大夫来到监护室,驱逐了白晓东的妻子王盈,疲惫的双眼瞅着仪器上面的各项数据眉头紧皱。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对着白晓东安慰道。
不用马大夫说,白晓东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还是有个数的。从最开始的虚弱无力到现在连呼吸都感觉甚是劳累,这之间的味道马大夫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艰难的张口:“马大夫…不用担心,无非…一点病痛,哪里…难得倒我?”
两星期了,白晓东也能看的到这个马大夫的作为,怎奈何自己的病如此难缠!
只不过,再怎么难缠的病痛自己也要顶住!原因无他,自己倒了…这个家,天就塌了!
这时,白河终于来到了病房前。整个人早已变成了落汤鸡,看得王盈一阵心疼连打带骂的用毛巾给白河擦拭着身上的雨水。
“哎呦,妈,我错了嘛…”白河脸上挂着讪笑,任老妈又打又骂。
王盈恶狠狠的看着白河,但是眼中的心疼怎的也藏不住:“你爸都病成这样了,你也不知道懂点事。万一感冒了,我肯定不管你!”
白河就这么讪笑着,任老妈收拾、唠叨。虽然老妈说的话很凶恶的样子,但这些话却让他的心陡然轻松了不少。
“卡嚓”
监护室的门开了,马大夫皱着眉头从中走出。
看到马大夫,白河的眼神骤然变得凶历起来。这就是那个没啥本事,只会收钱耽误人的医师么?他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双拳不自觉握起,似要上去殴打医师一般。
马大夫没有注意到白河的样子,他的双眼盯着手里的本子,另一只手执笔记录着什么,看起来十分专注、敬业。
然而在白河的眼里,这些行为更成为了装蒜的一种方式。一种欺骗病人家属、掩护自己逃逸的举措!
王盈就在白河的身边,自是一眼就看到了儿子这幅择人而噬的模样。不用思索便知道儿子的想法,赶忙伸手拉了一下白河,然后笑着迎向马大夫问起关于白晓东的种种。
白河厌恶的看了一眼马大夫,当看到母亲悄悄递出一个红包时更是冷哼一声,自顾自的走进了病房里。如此,自然也就看不到马大夫制止了王盈的举动以及后续种种…
“老爹~”白河推门时,强令自己遗忘了种种不快,强行堆起一幅笑脸看向病床上的老爹。
白晓东听到白河有些刻意的嗲声后咧嘴笑了笑,努力仰头想看看儿子。然而,不论他多么用力,他的头却连动一下都不行…
白河看着这个一直为家撑起一片天的伟岸男子如今连撑起自己的脖颈都无法做到,他的身体一颤似是想要过去帮父亲一把,但…不知为何终究还是没动,而是用那双微微发红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父亲。
白晓东没有坚持多久便停止了努力,叹了口气不再动作。
白河看着父亲的放弃拳头不禁紧握,他的心中尽是心疼与愧疚,尽管十分清楚自己现在一定不能软弱,只是鼻头的酸意却怎么也压不住,刚要开口…
“啪…轰隆隆…”
窗外的雷声似要吼碎人的耳膜,室内的灯光猛然明灭不定的闪烁起来,紧接着只听“boom”的一声炸响,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爆炸了,整个城市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而且,就连医院这种地方也被黑暗完全笼罩…
“嗯?!”
白河被吓了一跳,发现只是停电后有些茫然,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走到老爹身边等待光明的重临。
光明?重临?唉……或许,就这么黑暗下去会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