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上掉下个唐妹妹
要是说周夏城修习功课如何的刻苦,便是他自己也是不相信的。除了折腾自己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之外,能让他下两分苦心去研习的,一是从药圣孙老那里借来的那本厚重泛黄的素问,二就是那机甲之术了。周夏城生性懒散,本来是不愿意去花费时间习医的,还是他十五岁那年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都无人问津。差点病个半死,修养半旬时间才恢复了些许生气。病好之后才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修习那医药之学。
机甲之术,才是周夏城兴趣爱好之处。每日免不了要弄些材料折腾一番,前阵子奇思异想的弄出了一只大号的风筝,还美其名曰“飞天翅”,自个背上从摘星楼顶朝着花海的方向一跃而下,结果要不是他轻功还算是了得,早已经一命呜呼。不过这件事情,倒使周夏城在众多弟子之间小心的出名了一把,毕竟这年头不要命的还是少见。现如今,谁提起周夏城不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那傻子可真是了得,摘星楼啊,那可是天下十大高楼之一啊…”
万花谷机甲之术,在当今天下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几乎不在机甲冠天下的唐家堡之下。僧一行更是局指可数的机甲大家,不然也不会有工圣之称。门下虽然只收了一个已经叛出师门的亲传弟子司徒一一,不过如今依然不可小觑,僧一行仍然在万花谷自成一系。
司徒一一虽然已经叛出师门多年杳无音信,可是他在僧一行门下学艺时,也是收下不不少门人,理念多数与他是如出一辙。自他反叛后,那些门人多数隐匿在水月宫与天工坊,其内遍布各种机关兽,成了万花谷除绝情谷之外的两大凶地。单是一个学艺未全的弟子,就能在万花谷折腾出如此风浪,仅此一项便可知晓僧一行机甲造诣的出神入化了。
周夏城其实最是想拜入僧一行门下的,可惜僧一行自从跟唯一的亲传弟子司徒一一因理念不合断绝关系后,心有芥蒂的他一直没有再收弟子的想法。也算是周夏城遭了报应,苏雨鸳林沐白几个费尽心思想要收他做关门弟子,都被他无赖的推脱了。转过头来到了僧一行这里,却是不软不硬的碰了个钉子。
司徒一一还未叛出师门之前,周夏城还能跟在他与僧一行的屁股后面打打下手,稍微的偷师一些机甲方面的学识。只是后来,僧一行司徒一一师徒之间的矛盾愈发的严重,僧一行的理念是用机甲之术来造福百姓,弄出来的东西都是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例如可以驮负重物的木马牛。司徒一一则是反其道而行,认为木马牛之类的机甲难登大雅之堂,反而比较崇尚唐家堡派系用于军队战场之上的杀戮之器,发明的东西多数是龙骨甲兽、炽焰铁颅等一等一的机关凶兽。事实他所研发的这些机甲,如若投放在战场上,已经能稳压唐门的机关暗弩一头。
僧一行一直以来对周夏城不咸不淡,周夏城屁颠屁颠的跟在僧一行屁股后面跑了两年,连个最简单的木马牛都做不来之后,僧一行对他的态度更加是不屑一顾了。自从知道周夏城折腾出了一个飞天翅摔了个半死后,僧一行终于下定决心找周夏城促膝长谈了一回,明白了当的告诉周夏城,碍于他身份的关系,是不可能教他机甲之术的重点核心。像他这般连皮毛都没学到就瞎折腾,只会事半功倍,一个不小心还能搭上小命。然后又极其委婉的跟周夏城表达了一下他天赋上的缺陷……至此,周夏城才算是从着了魔的状态中走了出来,无奈的感叹了一句已疯魔,未成活。
大暑将至,万花谷内依旧凉风习习。一点也没有仲夏的燥热感。每年夏天日昳时分,要是之后没有功课,周夏城都会在花海尽头的生死树下美美的睡上一觉。
残阳如血。
周夏城打着哈欠睁开了惺忪睡眼,扭头耸肩醒了醒睡意。夕阳西坠,在谷内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美景。只是再不归家,天色一完全暗下来,回聋哑村的山路就不太好走,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摸着咕噜噜在唱空城计的肚子,周夏城感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没吃饱。”然后用劲吹了两声口哨,一只纯黑的游隼从空中盘旋落在他肩膀上。周夏城帮它理了下稍显凌乱的羽毛,手指弹着游隼的脑袋笑骂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又吃独食了?哥哥我肚子可是饿的很呐,也不知道带点野味回来,白心疼你了。”
游隼咯呵咯呵叫了两声,有些不满周夏城的逗弄,扑扇着翅膀丢给周夏城一头羽毛就又飞走了。
这只颇通人性的游隼被周夏城取名芝麻糊,跟全身上下一片黑的它到是蛮贴切的。小年糕就是周夏城从它爪下救出的幼崽,当时的芝麻糊可不像现在这般好说话,年幼的周夏城颇费了一番力气,跟它斗智斗勇了小半天才成功的“虎口夺食”。后来的情况就有些狗血了,某年某月某日,浪荡子周夏城在谷中闲逛,芝麻糊从天而坠,昏死在他面前,一只翅膀血淋淋的被人一箭射了个穿。当时周夏城也没把它跟当年的那只游隼联系到一块去,带回家好生的救治了一番。伤好之后的芝麻糊倒也挺懂的做隼的道理,隔三差五的给周夏城带回一只半只野鸡野鸭之类的野味。直到有天芝麻糊跟小年糕撞上了,两个家伙立马红了眼睛。一个咯呵咯呵的展翅欲啄,一个撅着蹄子就想往对方脑袋上招呼。周夏城左劝右劝的当了半天和事佬,才把两个都不是善茬的家伙安抚下来。不过两“人”都相当的记仇,例如只要芝麻糊在周夏城身边,三里地之内就别想找到小年糕的身影,反之亦然。
周夏城从粗壮的树干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嘴里哼唱着姑娘是否年芳十八,可有婚配人家……正打算迈步,头顶就传来哗啦啦的树叶声响,正纳闷着这天气这么说风就是雨。转眼间伴随着树枝折断的咔吱声,从树顶掉下一个大姑娘。周夏城下意识的顺手一接,结实的被从天而降的大姑娘砸了个头昏眼花。要不是这个女人腰上系着的一根绳子挂在生死树上缓解了下冲劲,只会更惨。
“我的个娘亲咧,见过下雨下雪下银子下刀子,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老天爷给下姑娘的。”
周夏城伸出食指探了下鼻息,确定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只是受了惊吓昏迷过去。然后才把她推开,站起身来打量这个不速之客。她穿着一身不像是中原服饰的紧身皮衣,两条白花花纤长的大腿曝露在空气中格外引人瞩目。小腿上别着一把短匕,腰间还挎着一只大号的弩。额前的刘海凌乱的搭在被刮蹭了好几道小口子的脸上,手臂跟腿上也有不少伤口还流着血,左臂以一个异常的角度扭曲着,还不知道是断了还是脱臼。
“风范倒有些符合江湖传闻的女侠士,不过现在这幅尊容气质可比不上谷内的师姐呐……啧啧啧,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古人诚不欺我。”
说归说,周夏城还算厚道,倒是没有选择见死不救,随手从生死树上折下了一根树枝,再把衣服撕成几条布条固定了她折断的左臂,背在背上有些吃力的往聋哑村走去。
“这姑娘…看起来没多重,背在身上,也不算轻呐。”
等把从天而降的姑娘背回家,仔细替她把了脉,才发现这姑娘不仅是高空坠落摔伤而已。
“掌心发黑,印堂乌紫,脉息不稳,这是被人下了毒…”周夏城手指沾着她手臂伤口渗出的黑血在鼻前嗅了嗅,“腥臭味儿,这是蛇毒,不像是中原下毒手法,倒是像苗疆蛊毒中的蛇影蛊。”
周夏城看着躺在他小床上眉头紧蹙的女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号称活人不医的大师兄跟孙老出谷办事,谷内医术最为高明的两人都不在,其他师兄妹虽然都是各有所长,不过在医术这一列都跟自己差不多,只能算个半吊子。
苗疆蛊毒中的任何一种,都能算得上是天下奇毒,更何况是其中翘楚的蛇影蛊。这种蛊毒甚是歹毒,中毒之人三个月内会全身浮肿腐烂,一直到五脏六腑都化成一堆肉糜才算是毒尽而亡。周夏城瞧着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姑娘,不由得叹道:“多大仇啊……”
片刻之后,周夏城仿若下了某个决心,又自言自语道:“人是自己背回来的,还是靠自己解决吧。真要是死在我床上,估摸着以后得做不少噩梦了。这位大姐,先说好啊,尽人事听天命,我行医手法算不行高明,是拍马也赶不上活人不医的大师兄的,不过现在也没其他法子了,就当练手来折腾你啦。不应声我可就当你答应了。也不知道医经是不是真的克尽天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