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给苏酒喂药的魏子明动作一僵,来不及去扶起苏酒,苏酒就自己跳下了床榻赤足跑了出去。
因为上山的路还很长,苏酒又不能下山,跑到中途又自己折返了回来,她着急的穿好鞋子,披上衣裳,在屋内反复徘徊。
魏子明笑着说,“苏姑娘莫急,上山的路还很长,需要一段时间。”
苏酒默默的点头,惴惴不安之中又有些欣喜,聂无欢,她生命之中至关重要的人重要在要见到了,她孩子的父亲,她这一生的挚爱。
等待了许久,苏酒还未盼望着聂无欢的身影出现,歪头之时,看到了摆在屋内的那只古琴。
苏酒走了过去,手指轻撩,一串清丽的琴音想起,跟着,还是那首哀伤的琴曲流了出来。
琴声如泣如诉,如一个心中满是苦涩的女子正在哭诉着自己的经历,那经历参杂了怎么样的情感才会叫她如此的痛彻心扉,甚至于想到了放弃自己的一切。
来不及思索,聂无欢推门进去了。
聂无欢望着琴音悠悠的方向。
苏酒面色憔悴,新换的衣衫肩胛处已经被血水染透,她却依旧在埋头抚琴。
聂无欢急着两步走了过去。
走近。
苏酒的琴音止了。
她起身,淡淡的看着他。他方要开口,却被她抢了先,微微俯身,“老公……”
聂无欢一怔,扶住她的手臂,“苏酒。”
聂无欢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几次围剿,最后一次因为太过焦急,只看着高高的高山想着苏酒就在眼前,不想着了蛮夷人的的险境,他身上挨了一刀,万幸的是不是要害,不过也因为上山的路途遥远艰险,伤口一直未曾好转。
苏酒抱着聂无欢的腰,正好就抓住了他腰上的伤口。
聂无欢吃痛,咬紧了牙关,忍住因为她突然拥紧而疼痛的伤口,对她温柔一笑,低声道,“如今在这里大声唤我的名字,会有生命危险。山下全是蛮夷人,你不怕将他们也叫上来?”
苏酒抬头看着他,打量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原来他是这般的俊秀,娟秀的眉目中总是带着一份叫人心安的温暖,她歉然的笑了,“我等到你了,还以为是做梦,只是对着高山叫你的名字你就出现了。”
聂无欢扶住她,“等到我这尊神?”
“是啊,聂大神。”
“我永远都在,只要你愿意。”
苏酒面上顿时清凉一片,夹杂了聂无欢手指上的温度,她重重点头,“我愿意,愿意。”
聂无欢释怀的笑了,他终于等到了,为了这一刻,希望一切都不太晚。
“呵呵……”
一声冷笑,两人同时侧目。
一路追来的蛮夷人正领着人将两人围困在中央,一阵呼喊之后,指着身后的几人一声喝令,“宇文王,他们果真在这里。”
苏酒和聂无欢同时一愣。
“宇文长乐,你……”苏酒护在聂无欢身前,她怔仲的面上蓄满了祈求,却不是为了求得他能够放了聂无欢,她在祈求,“宇文长乐,你想怎么样?”
宇文长乐那张白净的面容在看到苏酒和聂无欢之后顷刻间变换了姿态,他不再高高在上,方才为之而镀上的冷漠霎时换上了一副幽怨,“苏酒姑娘,别来无恙。”
“宇文长乐,你放弃整个蛮夷大军就是来这里杀聂无欢和我吗?”苏酒大叫。
聂无欢拉过苏酒,示意马顺余将她拦住,而后错步上前,举着手里的长刀对宇文长乐低喝,“哼,杀了我?宇文长乐,不要忘了,你一直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宇文长乐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他衣袖下的微拳捏紧,最后放空,深看了两人一眼,喝道,“手下败将?笑话,我只是用了一点小计策,不然我如何会有今日的光辉,聂无欢,你我今日就该做个了断了,在这里,山清水秀,死在这里,你该瞑目,抱着你的女人一起,哈哈哈哈……”
聂无欢人不无可忍,举起宽刀,就与宇文长乐斗在了一起。
苏酒被人护在身后,任由匆忙赶来的魏子明拉着她往后院跑,可听得身后嘶吼震天,拼杀声不断,苏酒如何能放心一个人走,带她甩开魏子明跑回之时,就去瞧见不知为何山庄上突然多了不下百人的蛮夷人,马顺余已经倒地不起,周祥被人双手背负按压在地上,而聂无欢就被宇文长乐的宽刀架在脖子上,他浑身血污,脸色雪白。
“不……”苏酒大叫。
宇文长乐眼神一动,就有蛮夷人将她抱起,宇文长乐大笑着,“我只带走你们两人,至于其他,哈哈哈,回去准备好粮草作为交换,我们走!”
苏酒看着聂无欢被人敲晕了头,塞进了麻袋,她不甘心的就要上前,也被人敲了后颈,本想打出尖叫,却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地牢中。
聂无欢被人用锁链扣住了锁骨,白骨森森,黑灰的锁链另一头拴着隔间地牢中苏酒的手臂,她端着手臂,连呼吸也跟着轻了,生怕因为她的喘息扯动他的神经。
看着他一直昏沉的靠在地牢一角,面色灰黄如纸,额上豆粒大的汗珠颗颗掉落,最终也没听见他吭声。
苏酒就那样远远的看着他,没有落泪,没有吵嚷,没有挣扎,她在等他醒来,听到那句熟悉的轻唤,“小蝶。”
地牢中是阴暗潮湿的,只有老鼠在飞速的穿梭,恍如隔世的地牢中听不到外面的厮杀,聂无欢叫人看守地牢,其实根本不需要人看守,紧闭的地牢之中,已经被铁索束缚住的宇文长乐又如何逃得出去。
周祥和小山早已经带兵撤退了,但是蛮夷人仍旧步步紧逼,只因聂无欢在宇文长乐的手上。可天下早已经成了定局,墨仙与廖轩逸战斗了长达五个月,最后却突然消失,带着她的十几万大军迁移到了北朝高山的一处高原,那里曾经是无人管辖的荒原,墨仙在抵达那里的第二天,廖轩逸就收到了休战书,廖轩逸坐在高高的金銮殿上,看了看身负重伤的段清清,无奈的叹息声响彻整个大殿。
至此,北朝评定,为了不想与墨仙再一次发生争斗,廖轩逸主动划分地盘,北朝十几年来的发展再一次因为此次战争恢复到了原来的疮痍。廖轩逸协同段清清,在她们大婚的时候宣布北朝十年之内不能有大的征战,一切交好。
可月昭却依旧战火纷飞。
宇文长乐的百万雄师在五个月之后的今天只有二十几万人马,残破的装备和兵器以为因为水土不服而不断死去的战马成了宇文长乐整日担忧的事情。
捉拿住聂无欢之后,他带着苏酒放了马顺余就将聂无欢用铁链拴在了潇湘城的地牢里。
为了叫宇文长乐放了聂无欢,小山和周祥商议,撤兵无力,送给宇文长乐供给的粮草,可宇文长乐仍然对聂无欢低吼道,“我一定要杀了你,只是现在你还有用处。”
苏酒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她没有一点点的悲怆,她只是端着手里的铁链看着远处的聂无欢,她甚至未曾因为听到此消息而多眨眼。
“两日后,聂无欢就是你的死期……”这是宇文长乐离开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
聂无欢悠悠转醒,他睁开眼就瞧见了苏酒正对着自己在隔间的地牢之中,他欣然的笑了,“你还是跟来了。”
苏酒轻轻点头。
聂无欢轻笑,“没想到,最后你与我会在这里相会,呵呵……”
苏酒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她要如何回答。她对聂无欢歉然的笑了笑,想要上前却忘记了铁链就拴在自己的身上,铁链牵动,扯动了聂无欢的伤口,聂无欢痛的极尽昏厥,倒抽一口气,“嘶!”
苏酒慌了,大叫道,“聂无欢……”
聂无欢隐忍着剧痛,惨白的脸上依旧浅笑着,“呵呵,我没事。只是你再这样乱动,我怕真的不能陪你了。”
“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不叫你痛?”苏酒无助的问道。
聂无欢轻轻摇头,“只要静静地看着我就好,说话,说一些从前你从不肯亲口告诉我的话。”
“我要救你,救你出去。”
“呵呵,月昭的大军在城外,攻城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自会有机会出去。”
“不,现在,你的伤。”看着聂无欢腹中那块已经豁开的伤口,她断的摇头,“我希望你兑现你的承诺,永远陪在我身边,你一直在,永远都在。”
聂无欢艰难的撑开眼皮,继续淡淡的笑着,几不可闻的声音应道,“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陪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苏酒更加忍不住一直簌簌流淌的泪水,她要做些什么,必须做些什么。她要救他,尽最大的努力。
地牢中阴暗潮湿,聂无欢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在黑暗的地牢里寻找苏酒的身影。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聂无欢越来越不清醒,终于在这一天昏死了过去。
苏酒起身,在他跟前,轻轻抹泪,宇文长乐一直未出现,苏酒哭着向外面的蛮夷人祈求要带她去见宇文长乐。
求了整整一个夜晚,地牢的铁门终于开了。
见到宇文长乐的时候,他正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军情,忽地拍着石桌喝道,“阴险。”
苏酒浑身一颤,低声道,“宇文王。”
宇文长乐先是轻叹一声,后才缓缓抬头,指了指他一旁的石凳子,“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