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鹤扶起窦青青,两人互相深看一眼,匆匆出了营帐,直接上了马车,听得外面有人低吼一声,“快送走,一会儿要打仗了,竟知道添乱,回头拿你是问。”
窦青青驾车疾驰而去,这一次变换了行进的方向,直接赶往边塞,因为管鹤说,“咱们去找苏姑娘吧,听说那边很安全,既然这里没有苏姑娘,或许就在那里呢!”
窦青青也点头,看着自己渐渐大起来的肚子,对他说,“好,咱们的孩子还需要一个干娘呢。”
苏酒在游侠山住下之后,山坳下的胖婶子便时常过来做客,偶尔会将从山里才是过来的野果子送过来,偶尔也会将自己家院子里养的最后一只鸡下的鸡蛋送过来给苏酒补身子。
这一天,胖婶子实在看不得苏酒一日消瘦一日,于是将自己家最后一只也杀了,炖好了鸡汤端过来。
苏酒正躺在热炕上蒙着被子,因为连日来的奔波加上恐慌她已经疲惫不堪,这几日在马顺余的照料之下总算有些好转,可还是因为怀孕在身时长困倦。
苏酒没有告诉马顺余自己怀有身孕一事,一来不想叫聂无欢分心,而来她仍在心底算计着聂无欢身边女人的事情。
不过同为女人的胖婶子却看出了苏酒早有身孕一事,听从了苏酒的说辞便没说出来,可私下里可没少照顾着。
正端着鸡汤走进院子的胖婶子看着屋里的苏酒乐了一下,弯腰就要去将已经快要熄灭的炉火拨弄大一些,哪知,没等起身,就看见了一柄尖刀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额……”
胖婶子回首,看着一身污泥的蛮夷人瞪着一双骇人的眼,抢过她手里的东西大口的往嘴里塞去。
蛮夷人之中不乏少数怕死之人,于是乎在那些途中因为怕死而逃走的逃兵就在四处作乱,虽然边塞驻扎的月昭侍卫时长出来巡逻,可仍有狡诈之人会躲在暗处,在某一时刻出来祸害百姓。
苏酒听得外面的动静豁然坐起,摸出了被子下的刀子就藏在了暗处。
“哄!”
蛮夷人好似瞧见了苏酒的动作直接将一块石头从窗子外扔了进去,砸坏了刚刚新帖的纸窗子,砸坏了苏酒的肩胛骨。
苏酒痛的几近晕厥,她强忍着站起,胡乱的挥舞着手里的宽刀。
“啊……”
就在这时,外面的蛮夷人发出一声嘶吼,应声倒地。
苏酒以为是出门砍柴的马顺余回来,却看见一大批蛮夷人站在院子里,手持钢刀。
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倒是苏酒眼前迷迷糊糊,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一切的一切,叫她再一次回到了烈日炎炎的午后,身边是苏父弯腰埋头挖药的场景,远处探头探脑玩闹的苏扶素正看着各色野花嬉闹,山下那座歪斜的木楼内传来了赵氏不断的唠叨,一切的一切,似乎回到了从前。
突然,画面一转,她整个人摔在了草丛间。
坚硬的石块在身上烙下不小的重创,一步之遥是马儿翻到的模样,下一刻,一颗人头滚落,她这才转醒。
惊叫着,“不,不要杀我爹,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苏姑娘,是我,呜翰乐,你没事了,没事了,你的伤很重。”
苏酒茫然抬首,看着近在咫尺的呜翰乐,她惊叫着,不顾身上的疼痛大力的推他,嘴里恶语连连,“滚来!”
“苏姑娘,是我,呜翰乐。我想梁小蝶应该对你说起过我。”
“你不是,你不是。”
“是我,苏姑娘,你安全了。”
苏酒神情恍惚,她所相像之中的呜翰乐应该是温温如玉,儒雅翩翩。那个呜翰乐总会在梁小蝶困难之中相助,叫她脱离苦海。
眼前的蛮夷人是杀人魔鬼,是杀害无辜百姓的刽子手,是率军领兵的大将。
她连连摇头,“我不认识你。”
呜翰乐见状,一把将她抱起,对着一旁的人喝道,“上马,我们继续赶路,天黑前抵达山顶驻扎。”
“是!”
震天的回响叫苏酒浑身战栗,她要怎么做,她看着马呜翰乐腰间携带的跨刀。
跨刀。
那柄跨刀。
她的头埋在呜翰乐怀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柄跨刀抽出,直接切向呜翰乐的脖子。
呜翰乐眼快手快,几下将苏酒手中的跨刀夺了过去,按住她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看着苏酒眼中浓浓的杀意,“苏姑娘,我呜翰乐与苏姑娘无冤无仇,为何如此恨我?”
苏酒不言不语,看着远处躺在血泊里的胖婶子,跻身上前又要去抢他手里的夸跨刀。她握住跨刀的刀把,几度挺身,那柄跨刀依旧顽固的在刀鞘内,她急了,急出了泪来,哭泣中带着哀嚎,“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呜翰乐面色上的倦容一扫而去,阴沉着脸,宽大的手抚上苏酒冰冷的手,“苏姑娘,你当真要我死?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杀害过月昭的人,那些是宇文王的人做的事情,我呜翰乐不会做,我听说皇城失陷,一直派人在四处寻找,我才收到消息说她安全,正准备赶过去,恰巧赶到了这里,苏姑娘,我没认错的话,你应该就是苏姑娘。”
“我是,我是苏酒,不管你说什么你都是蛮夷人,梁小蝶就算是安全也不会跟你走,因为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有了身孕,你死了心吧,刽子手!”苏酒疯了一般的大叫。
尖利的指甲抓伤了呜翰乐的脸,呜翰乐手里的跨刀被打落,苏酒上前一把抢夺在手里,没有丝毫迟疑就要切向呜翰乐。
这时,一声接着一声的跨刀出鞘,嗡嗡的声响震动人耳膜跳动,苏酒抬首,周围围满了将士,面色凝重的看着她,哪一个都要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酒看着自己手中的宽刀,颤抖间宽刀竟然松了手,她心中一惊,悲怆的看着呜翰乐,“你杀了我,杀了我。”
呜翰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杀你,我是来救你的。我早就打探到了这里是游侠山,是小蝶最好的姐妹住的地方,于是顺着路摸索上来,是我救了你,我要将你带去给梁小蝶,我不会杀你。”呜翰乐无力的声音嘶哑。
苏酒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真的是来找梁小蝶的?她在何处?”
“在一处山庄里,听说那里很隐蔽,我的人打探了很久才有消息。我想带她离开……苏姑娘刚才所说都是实情?她当真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我,是……”苏酒不想欺骗他。
呜翰乐微微点头,沉默了一阵还是说道,“不管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他喝道,“我们走!”
天黑前一定要赶到山顶,待驻扎之后定要为苏酒治疗伤口,如今战事迫在眉睫之际,他要在最快的时间找到梁小蝶。
这天夜!
风起了,山顶的风更加猛烈,捶打营帐呼呼烈响,整个军营的灯火忽明忽灭。呜翰乐一直在外面与将士们商议对策,此去一行凶险异常,能否安全回来要看这次两边的配合与月昭的兵力如何。
虽说这几年聂无欢与几位老将一直在军营中苦训大军,但是在数量和精良上远远不如蛮夷上。
更者,这几年宇文长乐时长潜伏在月昭之内,大肆收采药材和兵马,蛮夷的战斗力可谓是空前的强盛。
此去一行,只消两厢配合得当,胜利指日可待。
但是如今没有了聂风的配合,宇文长乐被痛打之后也有些心灰意冷,眼见形势扭转,呜翰乐也开始焦急起来,他要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赶到梁小蝶那里,即便她不跟随自己离开,呜翰乐也不会放弃。
之前梁小蝶离开,呜翰乐回去后辗转反侧了多日,最终因为两国交战才求得一线生机,谁知竟然听苏酒说梁小蝶早已嫁做人妇,他心中大为震惊,可震惊之外也更加坚定了呜翰乐前去一探究竟。
正在他商讨下一步如何行动之时,外面就有人来报,说一个人单枪匹马还是一只断臂伤了他们很多人,大嚷着要人。
呜翰乐看着床榻之上的苏酒,便猜到了几分,于是起身出去,看着外面已经身受重伤的男子仍然拼死搏杀,他新下佩服,对着那边的人低吼一声,“都退下!”
马顺余也及时收手,将手里的宽刀握着更近,咬着银牙站在那里,身子异常的挺拔。
“兄弟,可是来我这里找苏酒姑娘?”
“你是谁?依照你的布兵来看该是小王,此刻应该在皇城附近征战,为何在这里,你却驻扎不进攻,所为何事?”
“呵呵,不满兄弟,我的确是小王,不过是一个呜翰王罢了,不足为月昭的英雄来这里厮杀,还有,我也是苏酒姑娘的朋友,是我救了她,哦,快,进来,苏酒姑娘已经无碍,正在里面歇息。”
马顺余迟疑了一下还是收了手里的宽刀,因为他听说过呜翰乐为人仗义正直,于是对他说,“姑且信你,劳烦带路。”
马顺余一见苏酒身受重伤躺在床榻之上便又一次掏出了腰里的宽刀,直指呜翰乐的脖子,“是谁伤我王妃娘娘。”
“莫担心,只是昏睡,伤她的人已经被杀死了,请兄弟放下兵器才是。”
马顺余也是沙场之上滚怕过来的人,尽管不会医术,也能从人的面目神情看出伤势如何,苏酒最近一直身体不适,他也没能找到大夫给她诊治,看着苏酒昏迷在床榻之上心下担忧不已,于是问道,“如若没有什么事,我想现在带王妃娘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