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聂无欢从军营之中赶回皇城,出了久违的早朝。
在早朝之上一阵商讨之后,就在聂琰的鼾声下草草的结束了。
聂无欢出了大殿,便弃了马车,直接上了马背,去了周府。
周德海本是五品文官,月昭国内规定,五品以下尤其是文官,可不用去早朝,所以周德海自然是鲜少在大殿内走动。
周德海自上次按着聂无欢的吩咐去了皇宫与聂琰还有其他几位大臣商讨赈灾一事后,他连周府的大门都未踏出去过一步。
这天,他起的很早,因为早早的就收到了军中的消息,说今日聂无欢要过来探望苏酒。
周德海便叫人准备着了早饭和一些必要的东西,尤其将院子里还打扫了一遍。
万幸的是苏酒的伤势好的快,今天已经能够生龙活虎的从床榻上爬起来,扶着门槛望着外面的景色了。
昨天周祥过来看望她,特意带来了她喜欢吃的果脯,苏酒现在就坐在门槛上,一颗一颗的往嘴里送。
“苏姑娘,那些东西还是少吃为妙。”周德海上前劝阻。
苏酒点头,“我知道,可是很好吃啊,你要不要也来一颗?”
“我,呵呵,多谢苏姑娘,周某人牙口不好。苏姑娘,还是早些进屋吧,外面起了风。”
“有风好啊,有风凉快。我在屋里快要闷死了,都没个人陪我说话。你来了也就站在外面,我这么多天来都无聊死了。周祥来了你也要赶他走,真是无趣。”
周德海讪讪的笑,那岂是他想要赶走周祥,明明是聂无欢早就交代了,周祥过来了看望一阵儿就要他离开。可周祥脸皮很厚,对于周德海的话不仅听不进去,还要仗着自己比周德海的官职大压制他,最后无奈派出了暗卫直接将周祥拉出了周府。
现在周德海担心聂无欢来了不高兴,又担心苏酒因为闷得慌而不高兴。总之,这里面他谁都得罪不起,只好硬着头皮站在这里继续说,“苏姑娘,还是进去歇息吧,王爷这就要过来了。”
“聂无欢要来?”
“正是。”周德海对于敢于直呼聂无欢名姓的苏酒,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眼下他断定,苏酒比聂无欢还要可怕。
“来就来吧,来了正好,我有事问他。”
“额……苏姑娘,还是请进去等着吧!”
“不要。”
“……”
周德海无奈的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将身子慢慢挪动了一下,避开头顶上的那块越来越灼热的白日光芒。
“哎,嗝……”苏酒吃饱喝足,拍拍肚皮,微微皱眉,胸口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幸好这里的药材好,几天下来,愈合的很快。伤疤很定会有,幸亏不是在脸上,不然苏酒真想这辈子都躲在深山老林不出来了。
“周大人,王爷什么时候来啊,我还想去梁府看看,明日就是梁小蝶成亲的日子,我要过去看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这,苏姑娘还是不要去得好,伤口未愈合,那里人多,怕伤着了苏姑娘,还……”
“你为何坐在这里?”聂无欢的声音冷如冰霜,从院子的那头传来。
周德海身子一跳,微微措步,躲在了回廊下。
聂无欢看也未看他,直奔苏酒,不等苏酒说话,打横将她抱起,几步走进了屋内。
“咚!”
木门被关紧。
周德海心底一惊,跟着汗珠子又落了下来,他轻不可闻的哀叹一声,一步并作两步的出了院子。
身后还传来两个人的低吼。
“你做什么,哎呀,走开。”
“伤口未愈,不为何坐在那里,不准动。”
“啊……”苏酒尖叫,一口咬下聂无欢那不顾一切要解开苏酒衣裳的手背。
“啊……”聂无欢的手背被咬的痛了,吃痛之下也明白了几分,慌忙抽手。看着苏酒因为焦急而涨红的脸,“咳咳……那个,伤口愈合就好,我只是想看看愈合的如何。”
“要你管?!”苏酒怒瞪他一眼,捂着胸口不动弹。
“好,好,我不管,你不要到处乱走就是。”
“我好好地,又不是伤了腿,我想出去透透气,在屋子里闷死了,这里都没人跟我讲话。周德海好像一只老鼠,我就是那吃老鼠的野猫,他都不敢踏进屋里,好不容易来了周祥,还被你的人给拉走。哼,聂无欢你,你小肚鸡肠,你,你混蛋。”
“我,我是怕有人打搅你休息。”
“我愿意,我愿意他们打搅我,怎么样?”
“不可理喻。”
“哼!”
安静了……
两个人一个静坐,一个久站,吵闹过后,聂无欢悄然走上前,给她倒满了香茶,轻轻的将香茶推向苏酒,“喝茶,口干。”
“哼,你来做什么?”苏酒将茶水一饮而尽,问道。
“看你好的如何。”
“还死不了,不过是给某人挡住了一只飞镖。哎呀,慕容芝呢?”苏惊叫。
“不知。”
“你岂会不知,她找不见我一定会担心的,你快去叫人给她送消息,说我没事。”
“去哪里送消息?!”
“客栈啊。”
“她早不在客栈了。”
“是吗?走了?那应该会给我留下话啊,难道找到亲人了?”
想了想,聂无欢还是决定慕容芝失踪将事情告诉她,毕竟早晚会避免不了因为慕容芝的失踪而吵一架,不如就趁现在。于是说道,“她那日就失踪了,我的人没追到。”
“什么?”苏酒的大眼珠子一瞪,险些将双眼珠子瞪出来,将茶盏一撂,磕碰的桌子直颤抖,“怎么会这样?”
“还在查,不知情况如何,不过暂时肯定没事。”
“哎……”苏酒叹了口气,“一定是黑衣人抓错了人,他们的目标是我吧?看那些人也不是善类,又是段青玉的人吗?我的王爷?!”
苏酒阴阳怪气的发问,眼神如刀子一样刮向聂无欢的脸。
聂无欢吃痛了一下,无奈的摇头,“不是,别问我是谁,我也在查。”
聂无欢可不想告诉她,那些人是皇后的人,毕竟事关重大,苏酒知晓的多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告诉她慕容芝失踪,好过叫她总是惦记着回去,那里现在回不得,就是外面也不能叫她出去,毕竟风头没过,皇后定然也会要找苏酒的麻烦。
慕容芝为何与苏酒住在一起?这个不禁在当初成了聂无欢的疑问,这会成为皇后的疑问。慕容芝失踪,生死未卜,消息全无。慕容芝若是在皇后的手里,那她没杀死她就一定有用处,迟早会和慕容家联系,或者认定的以为会与苏酒联系。
不管情况如何,聂无欢都不能再叫苏酒去冒险。
“不知情,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切!不稀罕。”
“好了,别闹了,好好休息,我今日留下来陪你,如何?”
“谁要你陪?”
“那需要谁陪,小山?他不行,最近忙得很,我都见不到。”
“我要周祥陪,你去把周祥叫过来。”
“不成!”
谁都可以,就算是周德海都可以,周祥就是不行,这是聂无欢的心声。
“你!聂无欢,你,你太卑鄙了。”
“我卑鄙?好我就是卑鄙,所以我不会叫他过来。”
“你……滚出去。”苏酒气的直接摔了手里的茶盏,扔在了聂无欢的身上。
幸好茶水不烫,温热的茶水从衣裳外渗透到他的皮肤上,一阵温热,白色的外衫上挂着几片茶叶子,和那昏黄的茶水仿佛一块渐渐放大的山水画。
聂无欢本想发怒,可瞧见苏酒胸口前渐渐渗透出来的血水,紧皱的眉头就松懈了下来,“我带你在院子走走,外面不要出去,伤口未愈合,不宜颠簸。”
“那我不坐马车,走着出去,好不好?”苏酒撇撇嘴,听着聂无欢那犹如酥脆麻花一样的语气就想起了外面街上卖的零食。
聂无欢沉默了一下,还是妥协,“好!”
出门前,聂无欢还特意叫人给苏酒换好了药,批了衣裳,戴了斗笠,牵着小手……哦,苏酒没给牵,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周府的后门。
聂无欢几次前来,都是走的后门,并且那里一直有暗卫把手,所以近方圆几里,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无欢会来周德海的府苑。
还未到热闹的时候,街上人丁稀少,熙熙攘攘,不过出街的摊位都摆好了,各色的小吃甜品,还有那些叫嚷的货郎,琳琅满目。
苏酒雀跃着,一路咧着白牙,笑的欢畅。
聂无欢紧紧的跟在身后,瞧着她高兴地样子,自然也乐在其中。
可没想到,转头的功夫,瞧见了他最不想看到,不,确切来说,是不想看到他和苏酒一同出现的那个周祥。
聂无欢脸上的笑容在看见周祥出现的那一刻,瞬间变成了冰碴子,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不管苏酒如何挣扎,死命的牵住了苏酒的手,“我们去那边看看。”
“……哦!”苏酒狐疑的瞧着他的怪模样,跟着去了另一个方向。
可没走出几步,迎面遇到了当朝太师,李炳。
聂无欢瞬间将苏酒的手放开,微微错开身,制造出与苏酒生疏的场面,而后微笑着走上前,与那边已经下了轿子的太师一同拱手,“太师。”
“王爷!”
苏酒像是被人遗弃的木偶,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人互相笑着打招呼,她石化成了一尊冰冷而无助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