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岂会见过我,我昨日才从边塞……”慕容芝话到口边,便没再说下去,她想,还是不要叫旁人知晓自己的来路比较好。
虽然慕容芝多年住在塞外,过着躲藏的日子,但她的心依旧跟从前一样,轻信于人,心地善良,若非不是如此,也不会在自己出事之后还跟着那个残害她的一起到了山崖之上,幸亏被慕容华救下,不然现在她的一堆枯骨还在山崖上吧!
想到此,慕容芝的心就被揪扯老高,想起慕容华生死未卜,她担忧不已。
“边塞?我家就在边塞附近,是一个小山村。那就是了,姑娘一定是从那里路过的时候被我看见过。嘿嘿,我的记性最好了。哎,刚刚吵到你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哎……说实话,那个人真是讨人厌,来找我我是很高兴地,可他偏偏要提那个女人,不知道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一堆屎……”
“屎?”慕容芝惊讶,瞧着面前的苏酒生的眉清目秀,穿着打扮也是大家风范,怎么说话就……慕容芝讪讪的笑了一下,将脸低垂下去,没有再吭气。
“嘿嘿,别介意,我说话就是这样,没有恶意。哎呀,说着还有些困了,要不你就在我这里睡了吧,我自己睡也有些害怕,小山那个死孩子估计都睡到姥姥家去了,叫都起不来。”
“这,怕是不方便。”慕容芝推辞。
“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女人,睡吧,睡吧,我不嫌弃。”
想起之前慕容芝遭到黑衣人截杀而躲过,也是因为慕容华临时跟人换了房间,不然早就当上当场了,思及此,她觉得有必要不住在自己的房间为好,小丁子也了许久都不见回来,不知他在外面如何。
苏酒也不问问人家嫌弃与否,拉着慕容芝上了床榻,帮着她退了鞋子,瞧着慕容芝的那双袖珍小脚,苏酒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嘀咕道,“这脚可真小,走起路来也费劲儿吧?!”
慕容芝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脚收回,说道,“从前昭国皇帝号召天下女人用布缠住脚,我是家中唯一,所以缠脚成了每日的功课。后来改朝换代,这法律被废除,不过因为过了生长的年纪,我这脚还是没长起来。走路多了,是有些劳累,不过好在不疼了。”
“嗯,苦命的人啊,难怪这里的官宦人家还觉得小脚好看,出了几对儿大脚丫子就觉得新鲜。嘿嘿……我没受过那苦,所以你看……哈哈哈……”苏酒将两只三十八码的大脚举起来,对着慕容芝比划了一下,脚趾头还活泼的摆动,笑着说道,“大吧,可惜是脚平足,也没啥子用处,本以为可以学功夫呢,估计也够呛。”
“脚平足是什么?”
“就是,哎,就是不能走多路,不然会痛啊。不说了,啊……”苏酒哈欠连连,“睡吧睡吧,刚刚还想将我弟弟的衣服缝好,现在也没了心思了,睡觉吧!”
“好,多谢姑娘收留。”
“谢什么,出门在外都是姑娘家,多一人多一份照顾,睡吧,好困,明日我还要出门去找周祥那小子呢,哈……”
苏酒一翻身,就沉沉的睡去了。
这边,聂无欢气冲冲而去,还未回府上,就收到了军中的信函。
最近有一伙不明来历的黑衣人四处流窜,在边塞宰杀了不少的百姓,似乎在找什么人。这件事虽然没什么大碍,寻常都会交给巡抚司去处理,但是因为涉及到一件传闻。
是有关于皇后的真实身份。
聂无欢的心一缩,在心底将皇后的脸放在眼前琢磨了一番。
皇后慕容菲当年跟随慕容一家举家迁移,后来在他平反叛乱的途中遇到了慕容一家,念及慕容一家多年在朝为官,他便起了私心将慕容一家收留,并且派人保护,答应慕容一家待事情平息之后将他们送走。
不过因为当年皇城动荡不安,慕容一家跟随先皇,先皇的死就涉及到了朝中有人叛国投敌,引来了塞外的蛮夷而将皇帝斩杀,如此大的事情举国动荡,并且因此而引来了几个皇子之间争夺皇位的内战。
聂无欢本就对皇位无心理会,他那时才刚刚十六岁,聂琰是他一奶同胞,他自然凡是都听从聂琰差遣。
争夺皇位导致了当时朝野倾斜,最后聂琰胜出,捉拿了内朝中的叛党,其中就有其余几个皇子在内,五个皇子之中,剩下他们兄弟两人,其余的三人杀的杀,逃的逃,还有一个被软禁。
慕容一家本是皇朝之中的重臣,不过聂琰调查处慕容一家后来的倒戈才会招致老皇帝在后宫之中被安插进去了奸臣,间接导致了老皇帝被杀,这样一来,慕容一家自然就成了聂琰的眼中钉。
迫于聂琰的追捕,慕容一家深夜就要走,可是慕容菲却走不得,因为她跟随慕容一氏的姑姑也是当年老皇帝的一个妃子亲近,发生事情之时她就在宫中,大乱之时,皇子派人在宫内四处捉拿叛党,见人就砍,慕容菲为了就姑姑,替姑姑挡了一刀,身受重伤。
聂无欢就将慕容菲留了下来,将慕容一家护送除了城。
也自那件事之后,聂无欢才与慕容菲有了另一层的交往。
可说皇后是假身份,聂无欢第一个不赞同,他岂能认不出慕容菲的样子和她的脾性,两人在王府朝夕相处多年,就算是慕容菲换了脸,他都认得。
但此事从前没有传言,为何突然就有了如此大的动作,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不管这件事是否属实,也不管聂无欢对慕容菲还有没有旧情,他身为王爷,都不能叫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
收好信函,聂无欢当夜一纵飞马,奔去了军营之中。
到了军中,副将也是他的得力助手马顺余上前禀告,“王爷,此事好似并不如此简单,您看。”
聂无欢结果马顺余递过来的东西,仔细的瞧着,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他看清楚了那象征身份的令牌,“慕容?”
“王爷,此物只有慕容家才有,并且绝对不是伪造,听前方来人汇报,这件东西就是从黑衣人身上搜寻而来。我曾派人调查过,慕容一家最近几年都没人去过边塞。难道,这里面涉及到了从前的事?如果是这样,那慕容一家当年勾结外帝,叛国投敌的罪证可就是真的。”
“不过是个令牌,你便说慕容一家叛国投敌?”聂无欢将那令牌收在手心里,细细的婆娑,想起当年他在慕容菲身上见过此物,这个就是慕容家所有。
“王爷,当年慕容一氏被杀的杀,被逐的逐,后来是皇上看中了皇后才会有今日的风光,可是王爷,当年之事至今没有定夺,您难道不会怀疑吗?”
聂无欢还真是没有怀疑,当年他年少轻狂,做事果敢,很少考虑后果,更因为他一心跟随聂琰,所以所做之事都没有思虑那么多。他在当年收留慕容一家也是念在慕容一氏在朝堂之上总是与他一件相合才无故起了私心,而后来聂琰独揽大权,天下平定,这件事也不了了之,难道……
越想越是心惊,过了这么多年,这件事又被提及,好似聂无欢又一次看到了问斩在街口的那些脑袋滚向他,诉说着自己的冤屈和不甘。
因为此事备受牵连的多达上百官员,问斩的日子排了整整一年,一颗颗脑袋滚落在地,聂无欢做了许久的梦魇。
若是此事再被提及,就等于说那些死去的人多一半都是枉死之人。
怎么可能?
聂无欢惆怅了起来,捏着手里的令牌思前想后都觉得事关重大,可既然已经发生,就说明背后隐藏着什么,就算是冤死枉死,他也不能再袖手旁观。
尤其最近几年,聂琰最开始的行事便是暴力执政,能杀不能杀的都要杀,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纷纷不敢觐言。后来他突然将慕容菲放到了皇后的位子,最近几年来,聂琰更加离谱,几日不早朝自是常事,常常流连于温柔乡里而不管理朝政,有时看到慕容菲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这也是为什么他聂无欢最近突然大举握住兵权的缘由。
聂琰的不再勤勉,加之他夺了自己心爱之人这件事,聂无欢与聂琰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若是真的被他查处当年是聂琰一手操纵冤死好官,他第一个不能忍。
“来人,去给我查!”
“是,王爷。”
副将一走,聂无欢便坐在了桌案前盯着手里的牌子发着呆,慕容菲,这个名字自突然闯进他的世界里就从未离开过,她的贤惠,豁达,她的聪慧和隐忍,以及她的温柔娴静,一切一切的美好在聂无欢的脑海里盘旋。
可是……
今日见到的慕容菲却是……
聂无欢不敢去想,不敢想象他心中冰清玉洁的美好在别的男人身下喘息的模样。
“咚!”
聂无欢一拳杵在了桌案上,脑子里突然跳出了苏酒的模样。
她俏皮的对着聂无欢大笑,指着他的鼻子数落他的贪心和强势,换做是平日,聂无欢定然会拿起马鞭抽打一番,而此刻,他却犹如如沐春风十里,享受的很。
“呵……”
他竟然发起笑来,甜腻腻的笑容挂在嘴角,如摸了蜜糖一般。
就这么,美滋滋的睡梦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