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
一把小小的火束在玄妙观里燃起,火焰晃晃悠悠,仿佛会随时熄灭,但是就是这小小的火光,却牵动了无数人的心。方先生虽然修养极高,但此时呼吸也不由得稍稍急促了起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望着玄妙观黑漆漆的大门,等待着它被打开,握刀的手皆是不由自主的紧了起来——一战皆活,一战皆死。
遥遥的军帐中,方先生与中年男子亦是相对无语,气氛一片沉闷。
夜里不时传来几声虫声,断断续续。
突然,所有人的眼睛均是一亮,因为大门中,隐隐约约透出了火光!耳力敏锐的人还同时能听见开门的声音!
“吱呀——”大门缓缓地打开,冲出来一个斥候模样的人,他激动地挥舞着火把,身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兄弟们!前院已经被我们攻下了!大家冲啊!!”
“霍将军有令!斩上官叛贼者!赏金千两!封子爵,赏户千邑!!”
人群开始缓缓地通过那个狭小的大门,向内涌入,前院的确如同刚才那个斥候所说,已被扫荡的干干净净,而这千人部队所要面对的,据他们所知,只有三百忠于上官上皇后的亲兵。
这千余人在进攻后院时,一分为二,一部分搜索,一部分对敌,进攻极为有条不紊。虽然后院的地形极为复杂,但这千余人还是能够保持大致的阵型。
遥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火把,方先生躬下身来,对着面前微眯着双眼的中年男子道:“将军,约莫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我军估计就要受阻了。”
那男子双眼仍然眯着,却开口缓缓地说道:“上官家的三百幽云卫,可惜了……”
“也可惜了霍将军的八百铁军啊……”方先生叹了口气,退到一边,整个脸庞都隐没到了阴影里。
与此同时,霍家的一队小队正在快速的前进。
“快!快一点!别拖拉!”那个跑在最前面的小队长一边向前冲一边大声喝着后面十二人组成的小队。他们这个小队是第一个冲进道观内,第一个在重重地阁院里开始搜索,也是最有可能率先发现上官家的踪迹的人。
小队长一边警惕地穿过庭院时,一边命令手下对各个庭院进行检查,他自己则在各处寻找是否有暗中的密道。正当他们搜遍整个院落没有发现一点痕迹,准备继续向前搜的时候,一支寒光闪闪的冷箭毫无征兆的刺穿了小队长的喉咙。
那小队长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开,他应该想着找到上官家的藏身之地后霍禹将军给他的丰厚赏赐,但不幸的是,他这辈子只能注定长眠在这里,咚的一声,传来身体落地的沉闷的响声。
剩下的十一个人皆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恰当的反应,最多三秒就翻身找到了掩体,多年的沙场生活让他们养成了敏锐的嗅觉——刚刚那支箭不是由弓手射出的,而是由弩机射出的。
黑夜中的弩机,被士兵誉为黑暗死神。与弓箭相比,弩机不会像弓箭一样在黑暗中准确度会急剧下降,而且力道还能保持不变,射击的角度更是诡异多变,若不是因为造价高昂和操作的问题,恐怕弩机早就可以取代弓箭了。
其中一个士兵躲在柱子边上,手中常常的铁戟被他牢牢握住,同时右手掏出一把短短的腰刀,双眼警惕地望着四周。
没有任何预兆,那个士兵喉头一凉,软倒在地,他的反应还算灵敏,左手的腰刀已经举到一半,但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手中的铁戟只能无力地坠下,落在地上,发出当地一声。
“谁!?”几乎剩下的人同时喊了出来,饶是他们皆是杀人无数,但此时心里皆是有了一丝紧张,两个同伴无声无息之间就被对方杀了,怎么能冷静地下来?
三道黑影分别从三个方向冲入,惨叫声连连响起,由于他们当中武功最高的四品武者,也就是那个小队长已经被暗中袭杀,所以当几分钟后另外一批士兵到达的时候,看见的只是满地的尸体。而他们也在第一时间吹响了警报。
“呜~~~”五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三长两短,所有进攻的士兵听到后,都是在一瞬间提高了警惕——三长两短表示前方有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存在,但这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斗志,别说今天霍禹将军在这里,就算不在这里,为了军人的荣耀,他们也必须把这个道观拿下来。
观外军帐内。
“你说我们有多大的可能抓到上官氏?”中年男子似乎已经休息够了,手指轻轻地扣着面前低矮的案板。
“六成。”方先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霍让和霍地还没有回来?”中年男子右手端起酒樽,却是一饮而尽。
“这个……”方先生的额头已经可以看到有汗水渗出,有些惶恐的说道:“还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
“长青观的药物果然还是有待完善,”中年男子神色略有失望的摇了摇头,道:“两个伪九品……没有真正九品的气势,如何杀得了九品……”
“属下知错!此事一结束属下马上去责令他们完善配方!”方先生此时已经汗流如注的跪倒在霍禹的面前。
霍禹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方先生这么跪着,但方先生却是心底一松,自己看来是免去了杀身之祸了。
虽然开始稍稍受挫,但随着霍家这支私兵向前推进,争斗已经开始明朗化,黑影的身份已经查明,就是常年在上皇后身边的幽云卫。
幽云卫,顾名思义,人若幽云,常常如同鬼魅一般,身法极快,常常杀人于一瞬间,以至于被杀者脸上的表情也来不及变化,是上官家族的上官桀一手打造的王牌之一。
幽云卫虽然平均实力与霍家的铁军差不多,都是在二三品的范围内,但是由于幽云卫似乎都修炼了某种古怪的功法,一旦被围攻,常常会在短时间内功力暴涨,上升至四五品,杀掉数人后又会同时自爆伤人,令霍家铁军头痛无比。
“以三百幽云卫当八百铁军,方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廖家豪身穿重甲,刚才仍然被一个幽云卫自爆伤了右臂,他望着远方激烈程度丝毫不逊于真正战场的后院厢房,不禁喃喃道。
西厢某处庭院内。
“姐姐,你还是快走吧,云叔说过,他们至多只能再挡到两炷香的时间,迟了就来不及了!”上官菲梦焦急地拉着上官寒心的手说道,可是上官寒心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走!“上官寒心脸色冰冷,完全不像一个年仅十六的少女,眼神中亦是泛出点点寒光,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我这个舅舅有什么理由能把我这个上皇后拿下!”。
“姐姐,这还要想吗?凭着霍光在朝中的势力,皇上对他又言听计从,他要污蔑我们上官家要谋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当今圣上与姐姐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死了,我们上官家一倒,他的皇权只能更加稳固,他何乐不为呢?”
上官菲梦的这些话几乎人人都明白,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加上上官寒心天性倔强,认定的事情绝不改变,所以这等利害关系,她反而明白不过来。
正当上官寒心要开口说话时,身旁的窗户突然爆开,一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闪了进来,上官菲梦刚刚想尖叫,没想到嘴还没张开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捂住了,上官菲梦眼角的余光瞟了姐姐一眼,发现她和自己一样,也被这个人制住了。
“你们谁是上官皇后?”低沉的声音响起,上官两姐妹不由同时抬头向面前的这个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