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沛县完全独立的消息很快在徐州传开了,街头巷尾,都是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有说梁瀚岷痴情的,为了一个女人宁愿放弃对沛县的统治;有说他昏庸的,梁老将军辛苦一辈子打下的江山迟早要败在他手中……然而令将领们更为担忧的是,袁志杰会不会因为夺妻之恨而蓄谋进攻徐州,成为徐州的一大敌患……
书房里,酒味依然浓烈。
梁瀚岷耷拉地倚在沙发上,用手揉捏着鼻梁处,听着刘庆元师长及王禹参谋长的絮叨,烦燥的他终于忍无可忍地道:
“家父在世时,沛县本已独立,而今慕容静雯又是将军夫人,沛县乃是她的娘家,独立有何不可?”
“可是将军啊!您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您的吗?说您贪慕女色,玩世不恭,老将军打下的江山迟早要败在您手上!如此这样,您叫众士兵们如何承服于您,叫老百姓如何敬仰于您啊?”刘庆元师长苦口婆心地道。
“是啊,将军,如此一举,袁志杰必会怀恨在心,而今沛县又不再授予于徐州,一旦他有所企图,必将成为我徐州的一大敌患!”参谋长王禹接着道。
“够了,我既能作出如此抉择,就不怕他有所动作,我正等着他呢!”梁瀚岷说罢,也不顾刘、王二人下句如何,愤怒地甩手而去了……
短短的半个多月里,梁瀚岷已明显的消瘦了许多。他不仅要面对将领们的质问,还要承受着来自社会的舆论,而回到府中,面对慕容静雯那双冰冷、怒恨的眼,他的身心备受煎熬着。可他并没有后悔,也没有去理会别人怎么说,而是竭尽全力去做好每一件事……
七月初的一天,天格外的闷热。
梁瀚岷与慕容静雯漫步在蜿蜒而上的林荫大道上,一路的沉默无语,对梁瀚岷而言,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因为他每天都会在百忙中抽出那么一点时间陪在她身旁,哪怕她不语,只要能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他都觉得已是一种幸福。
“来徐州有一段时间了,还习惯这边的生活吗?看你憔悴成这样,我真的好心疼。”梁瀚岷驻足了下来,凝望着慕容静雯关怀地道。
慕容静雯回过头,怔了片刻后淡淡地道:“当初你强让我来徐州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是否适应这边的生活?现在适应与否,又有何意义?”
梁瀚岷的眼神一下变得伤感起来。自从沛县之行后,他和她的对话屈指可数,每次都在她冷漠无情的反问中结束,这样尴尬的局面,让一向在军事政务上处事果断的他变得措手无策起来。
“哼,你是权倾一方的大将军,我只是你的交换物,我还有什么资格说你的不是呢?”慕容静雯讥讽地一笑后又道。
他的心再次被触痛着……
“相处的这段日子,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一点也感觉不到吗?”梁瀚岷的两翕颤动着,喉咙也哽咽了,心中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更或者是还未到说的时机。
慕容静雯的心颤动着,想到这段日子里他对她的关心呵护,他对她的相敬如宾,他对她的深情对白,哪里像一个侵略者?可她还是不懂,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只因为爱?然而对他来说,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慕容静雯没敢正视梁瀚岷的双眼,而是大步地向来时路而去。或许是因为走得太急,只听“啊”的一声,在梁瀚岷惊魂回过头的瞬间,慕容静雯已摔倒在地,右手紧紧地捏着右脚腕,面上呈现出痛苦之色。
“静雯,摔到哪了?快让我看看!”梁瀚岷疾步上前,一手扶着慕容静雯,一手轻轻揉着她的脚裸处,着急地道。
“我的脚……”
慕容静雯抬起头,看着梁瀚岷着急的样子,芳心不禁为之一动,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淡淡地道:
“好像扭到脚了。”
看着渐渐红肿起来的脚裸,梁瀚岷更加心疼起来。他小心的揉捏着,仔细地观察着,道:
“都红肿成这样了,应该是脱臼了。你忍一下,我帮你接上。”
梁瀚岷说罢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和慕容静雯撞个正着。那一瞬间,他的深情,他的关怀,席卷了她的心灵。几分感动,几分迷茫,总让她在仇恨中挣扎着。
“你会吗?”慕容静雯疑惑地道。
“像我们这些常年争战战场的人,这些小问题还是难不倒的。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梁瀚岷将慕容静雯鞋子脱下,先是轻轻地揉了几下,然后用力向内一推。在他用力的那一刻,慕容静雯咬着牙,握着双拳,疼得不受不了时,她也只是轻声“哼”了一声。
脱臼处接上了,梁瀚岷回过头,看着面色煞白的她,心中既心疼又感慨,她的坚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好些了吗?都是我不好,不该带你来爬山,害得你把脚伤成这样。”
梁瀚岷为慕容静雯穿上鞋子,将她扶了起来。
“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慕容静雯的话依旧冷淡。她将梁瀚岷的手推开,试着向前迈去,却差点儿再次摔倒,幸好梁瀚岷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还是我背你下山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脚都伤成这样了,还逞强。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你对我怎样,我都能接受,可你不能这样对你自己啊!你要怨我、恨我一辈子,那你就得好好的!”
梁瀚岷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总是轻言细语,如此语调,他还是第一次。
慕容静雯呆住了。她不是被他说话的语气吓住了,而是感到很意外……
梁瀚岷微微地蹲下身子,而慕容静雯也没有再做任何的争辩,顺从地让梁瀚岷背着向前而去……
阳光透过树缝折射在林间大道上,知了也开始爬上树稍叫喳起来,偶尔也可听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快声,一切都是那么宁静与美好。
慕容静雯的脸贴着梁瀚岷的耳,她的呼吸从他的面上拂过,两颗紧挨着的心“怦怦”跳着,以至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汗水在梁瀚岷的脸颊上滑落着,可他并不觉得辛苦,反之,面上还荡漾着幸福的笑意。他偶尔也会驻足一秒,擦擦眼角的汗水;而她,似乎也感觉到他的衣服已有些湿润,感觉到他的步伐已有些沉重……
“我是不是很沉?”
慕容静雯的语调不再冰冷。
梁瀚岷先是一怔,继而侧过头,温柔的一笑道:“没有啊!”
“看你累成这样,还是我自己下来走吧!”
“我不累。我愿意这样背着你,陪你走一辈子。”
简单的话语,真挚的情感,深深地触动着慕容静雯的心底防线。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梁瀚岷搂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