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形色匆匆的护士,她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脑袋一阵的晕眩,她赶紧扶住那冰冷洁白的墙面,甩甩脑袋,她继续行走着,直到看到小河的父亲穆青廉跟母亲林桂花相互依偎在加护病房外的玻璃窗上,此刻似乎比上次看到他们的时候苍老了许多。忧郁地看着自己浑身插满管子,带着氧气瓶的女儿,她此刻觉得自己的脚步沉重无比,心也在抽痛了起来,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如果不是自己的怂恿,她会躺在这里吗?或许她该跟着自己的父母离开这里,虽然神色是忧伤的,但是也不至于会躺在这个冰冷的床上,生死未卜。她踩着若轻若重的脚步,来到主治医生的诊室,看着里面低头皱眉的医生,她敲了敲门。
医生抬起了头列开口问:“有事吗?”
冉舒安走了过去。
:“请坐吧。”
面对医生客气的话,她摇摇头没有坐下,:“医生,我是穆雪河的朋友,我想问问她现在怎样了?怎么还在加护病房里?”她说着泪水便不由分说地掉落下来。
医生轻叹了一口气:“她伤势较重,头部经过激烈的撞击,颅内的淤血昨天晚上已经帮清除了,现在就只有等她醒过来了,至于结果怎样,我也在等待。”
不会的,小河会没事的,医生只是夸大了说法而已,医生都是这样的,瞄了一眼医生桌子上的名片牌:“严医生,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是吗?”
严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我已经尽力了。”
不会的,冉舒安突然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那,那,我想跟她说说话,我要问问她,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张开眼睛看看我。”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严医生看看对面情绪有点激动的女孩子,本能地摇摇头:“其实你没来之前,她的父母已经陪了她很久了,既然都没有用,我想……。”
:“医生,你别想了,我……。”
:“小姐,你别太激动,我刚去看了,病人不是很稳定,如果你贸然做了这件事情,万一……。”严医生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
:“不会的,医生,我求求你……。”突然一阵晕眩,她差点跌倒在桌子上。
:“哎小姐,你没事吧?”扶住勉强撑起自己的冉舒安,她轻轻地摇摇头,严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看你身体也比较虚弱,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用,我真的没事,严医生,我求求你,你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很想跟她说说话。”
:“万一出了什么事故,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承担不起的。”严医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那个病人太不稳定了,他不能冒险。
:“医生。”就在冉舒安突然站直身子的那一刻,眼前一黑,整个身子都跌落了下来,在模糊中她感觉有一个身影接住了她,那张似乎熟悉的脸孔,就在她要看清楚之时,却从不从心地进入了黑暗。
睡梦里她看到自己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在低声地哭泣着,心里的恐慌与无奈,让她身心疲惫。
:“安安。”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把她的视线拉了起来,看向面前慢慢清晰地走过来的身影,她止住了哭泣,惊愕之余:“是你。”
他温柔地看着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傻瓜,怎么啦?”他的温柔,一改往日,让她无所适从,但是此刻她的心却系在了小河的身上。
她抽泣了一下:“小河发生车祸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任性,如果不是我的坚持,小河就不会去找我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怪我,都怪我。”
他轻轻地把她颤抖的身子拥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给予她力量,给予她安慰:“那不是你的错。”他的话温柔而平静。让她听得心里甜甜的。
慢慢地离开他的怀里,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眼睛迷离了:“可是我是间接地凶手,把小河推入那样的境地。”
他轻轻地摇摇头,微笑依然是给她最大安慰的武器:“这样的结果不是你愿意的,你也是为她好,不是吗?”
她轻轻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
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唇:“她会没事的。”
:“真的吗?”她止住了泪水,似乎看到了希望,她很相信他的话,一直都是。
:“可是……。”她该相信他的话吗?今天她怀疑了,毕竟他说来看他结果都没有履行诺言,毕竟她看不出他的立场,看不清楚他这个神秘的‘人’。
他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笑容更深了:“你相信我。”
似乎被他蛊惑了似的,她点了点头:“你说你来看我,那为什么没有来?”
:“时间还没到,到了我自然就会来了。”他说得是那么般的理所当然,没有一丝的犹豫。
:“哦。”失望之余,却又是期待:“小河真的是会没事的,对吗?”
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后,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小姐,小姐,好些了吗?”冉舒安睁开有点疲惫的眼皮,看到了严医生那张被扩大的脸,她不禁被吓了一跳,顿时脑袋清醒了过来,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严医生轻笑了两声:“没事,你身体比较虚弱要照顾自己才是啊。”
对于严医生的好意,她只是回以微笑:“严医生,我朋友……。”
:“哦,你朋友我刚去看过了,已经稳定多了,她父母我也已经让他们回去休息了,如果两个老人家都病了,那真的是就麻烦了……。”
看着那银发斑白的严医生说得兴高采烈,冉舒安不得不很没礼貌地打断,要不也不真的说到什么时候啊,虽然他的意思都是好的。
:“严医生,严医生。”
:“恩?”严医生很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冉舒安。
:“我想问一下,我可以去看一下我的朋友吗?”她期待地握起了双手。
严医生突然明白过来似的,大笑了起来:“当然可以,你跟我来。”
跟着严医生的脚步,再次来到那间加护病房,这次她没有看到穆雪河的父母,还有就是她现在在加护病房里面,看到满身‘伤痕累累’的小河,悲伤地情绪再次敲痛了她的心。
严医生识趣地走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小河。”找到了穆雪河那插满管子的手,她轻轻地握了上去,泪水也在瞬间滑落,呜咽着:“小河,我是安安,怎么一转眼你就这样了呢,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的吗?你是怎么了?你是怎么了?怎么能不跟我说话了呢?你告诉我啊?你知道吗?我不习惯你这样子,你不是很喜欢在我面前又说又跳的吗?今天你是怎么了,你……。”终于说不出话来了,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好一会才平静下来,看着小河依然平静的脸颊藏在了氧气里,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的笑意:“小河,我记得你最爱护你的脸蛋了,我告诉你哦,你的脸蛋那是那么的美,只是缺少了一点的微笑。”想起往日小河强装娴熟的样子她不禁心里暗暗好笑,但是那苦涩的:“刚才我又梦到他了,他告诉我,你会没事的,我也相信,你是睡着了,但是你要很快地醒来哦,没人陪着我,没有你在我耳边唧唧咋咋的,我好不习惯哦,我记得以前你害怕我做噩梦,经常陪在我的床边跟我讲故事,今天我也来给你讲讲吧,但是那不是别人的故事,是我们的故事,你听好了,如果好听,你就动一下,眨一下眼睛好让我知道,你在听,好吗?”
看着小河依旧平静的脸,她开始回忆起那往日的一幕幕,娓娓道来:“还记得吗?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那个特别胖的小子,我们叫他小胖猪的那个呢,有一次他真的被我们叫得生气了,要过来揍我们,看着他凶恶的样子,我们被吓坏了,赶紧抱在一起,就在我们等待被揍的时候,你突然大叫起来‘毛毛虫啊,毛毛虫啊!’,谁知道他被吓坏了,赶紧一溜烟地不见了,那时候我们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他那么胖的一个大家伙居然害怕毛毛虫,所以以后啊,我们就经常拿着毛毛虫去逗他,每次都吓得他哇哇大叫,还有我们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被老师罚了,要抄完所有的课程,我一直抄啊抄啊,手都麻木了,还没抄完,看着日落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我哭了,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你左顾右盼躲躲闪闪地进来,一看到我,心疼地掏出小手帕给我擦干净泪水,抱歉地看着我说‘刚老师一直在外面徘徊,我走进不来,不过我刚看到老师上厕所了,所以我就溜进来了,来拿你的本子过来,我帮你炒,你看着,老师来了我就躲起来,你抄,老师走了我就抄’,看着你的可爱,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朋友,那时候我就认定了你就是我真正的朋友。还有,有一次我们去学游泳还记得吗?我本来就很害怕游泳,所以怎么学也学不会,有一次腿抽筋了,差点就上不来了,是你凭着你小小的力气把握拽住,并叫了老师来救我……。”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冉舒安握着她的手就这样说着,细细地回味着那属于她们的故事,那故事里的趣事或许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里面的友谊也只有她们才能感受到。穆雪河的父母亲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担心女儿的心像在心里挂了一块大石头,但是却无能为力,只能祈求老天张开他的双眼,让自己的女儿早点醒过来。
:“小河,其实这次我真的是间接的罪人,如果你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所以你千万别有事。”泪似乎已经失去了他原本的功能,她再也流不下泪水了,只有干涩的眼睛在挣扎着:“小河,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你早已经离开这里了,这个时候你就不需要躺在这么冰冷的地方,你知道我害怕的,我还是喜欢我记忆里那个活泼乱跳的小河,如果不是的话,我就不认你了,所以你要赶快醒过来……。”
突然她感觉到小河的手指动了一下,她惊愕了,当再次注视到小河的脸颊时,却发现小河疲惫的眼神在微微跳动,她喜极而泣:“小河,小河,我去找医生,你等等我很快回来。”
说着带着满心的激动冲出了加护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