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莘默默地收拾着行李,窗外的阳光明亮夺目,仿佛温暖的气息飘动着迷人的味道,“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惊醒了黯然神伤的人。费莘脑子里想着事情,心神恍惚走到门边随手打开了门,她看见了来人,一瞬间立在门边一动不动。
“你怎么问都不问就开门了?不让我进去?”邱远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一丝的羞亏。费莘愣住了,邱远上前一步已经走了进来,费莘掉转头走回屋内,站在床边继续刚才的收拾。
“拿着,这是我刚才买的CD,你看一下。”来人晃动着手中的东西伸向前。
“对不起,我今天很忙。”费莘头也不抬。
“你这是干什么,我一大早冲过来,你这是什么态度?”邱远不悦,昂起头站在门边。
费莘错愕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一个居然不会道歉的人,她竟然让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低下头茫然地动着自己的两只手不知道是不是在收拾东西,东西应该往哪里放。她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耳边嗡嗡的出现了噪音,胡言乱语的咒骂声支零破碎地撞击着她的大脑,她咬住自己的嘴唇突然感到有些疼痛,费莘意识到那一天真的已是过去。
“我不跟你计较,你自己不高兴就不高兴吧,其实今天天不错,也不是太冷,我一早出来在书店里转了转,觉得这个不错,给你,里面夹的歌词,你看一下,就看一下,看一下那一页,第……”
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人,费莘再也听不进邱远说的话,当邱远闭上嘴的时候,她终于忍住了就要溢满眼眶的泪水没有滴落下来,她低着头叫出了声,“我不要。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拿走。你也走,走开。不要站在这里,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你给我走。”
“是我特意买给你的,那上面有我想对你说的话,你就看一眼。”
“我不看!我说了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邱远的眉眼纠结在了一处,他想发怒,“好好的,你又要吵架吗?我为什么要走,我又没和你吵架,我今天绝对不会和你吵架。”邱远站在那里,理智而冷静,离费莘仅仅几步之遥。
是邱远说的那样,自己在无理取闹吗,费莘想要记起那最后一次的争吵却又突然想不起太多的细节,她就要被他的怪论拉进去又要万劫不复,痛苦不堪,她不要理会他说的话,她忽然觉得站在自己侧面的那个人是那样的不真实,她怎么会和他站在同一个空间里。
“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你怎么说你都有理,我只想好好地收拾我的东西,平平静静的,你走吧。”费莘说道。
“我就不走。”
“你走!你是逼着我要我对你说‘滚’吗?!”费莘开始愤怒。
“你!你想激怒我没那么容易,我说过今天我不会生气。”飘忽的人影语调平缓下来。
“你不会生气?你忘了你那天怎么骂人的?你忘了你对我都说了些什么?”刚刚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费莘的眼泪又要涌了出来。
“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会去想,你愿意想只会伤到你自己,我提醒过你了。”那个冷漠的语调。
“好,是我自己自找的,好,你说完了,我也听完了,谁都不想让自己不开心,你也说了今天绝对不会和我吵架,那么我们心平气和,到此为止,你,回去吧。”费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颤抖,手指已不再莫名的颤动,她用尽了力气想要尽快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邱远低下了头,“你不是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就好了,你不是想让我陪你一天的吗?我想你说过的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不是吗?”
费莘沉默了,心里淡淡地想起自己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似乎近在咫尺明晰可辨,又似乎久远的话音在飘渺的云烟里若隐若现。
“今天来之前我跟自己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绝对不吵不闹。我真的不是想来和你吵架的。我就想好好和你待一天。”邱远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费莘抬起脸,平静地点了点头,“好,这样吧,我正好要出门买点东西,你陪我一起去吧。”邱远的眼睛变得快活明亮了起来。
他们一个走前一个走后,好像两个不相干的人走在一起,走了一段空白毫无记忆的漫长之路,走下台阶来到一家专卖店内,费莘拿了一条宽松的牛仔裤走到柜台,“你买这么大的尺寸干吗,不合适。”邱远站在身旁悠悠地说道。
那的确是一条腰身裤筒又肥又大的牛仔裤,“要不你再试一下。”站在柜台里的店员面带笑容很友善,看了看费莘说着话,脸又朝向一旁,有几个顾客走上前来。
费莘被说动了,从柜台上拿下牛仔裤捧在手上看了一看,忽然转念又想,她就是不要任何东西紧绷绷地束缚着她,她为什么要听邱远的,她迅速地抬起头,将牛仔裤丢回了柜台上,店员吃惊地睁大眼睛看了看她,光洁的脑门上露出一波一褶的抬头纹。
“能便宜点吗?”费莘问道。
“你马上就要出国了,你还在乎这边的钱干什么?”店员还未开口,邱远昂着头冷冷地插了句嘴,柜台边叽叽喳喳商讨价格的几个顾客立刻安静了下来。
站在身边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人,邱远的尖酸刻薄刺激了费莘,“我买了。”她抬起下巴,掏出钱包拿走了她的包装。走出店门,费莘抬起头,强烈的阳光刺得她眯了一下眼睛,她买了一件多余的东西,扔也扔不掉,身边站了一个多余的人,要他走却不走,弄得两个人都不开心,为什么会这样。上了公共汽车,费莘烦透了,郁闷极了,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从车站下来,费莘快步向前走去,“你走那么快干吗?”邱远跟了过来,费莘觉得忧伤就要击中她,在车上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却如同陌生人一般,她已经无法继续忍受,她不能让眼泪落在明媚的阳光里,那样也许她会崩溃。
“别跟着我,你回去吧。”她说。
“我说好陪你一天的。”邱远的语气坚决不容反驳,他走上前拉起费莘的手,费莘甩开,她不允许自己现在接受任何柔情蜜意,她厌恶虚假的一切。
邱远又上前一步拉住那只手,有了牵扯的抗衡,费莘站立住回过头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拨开了邱远的手,“我不需要。”她一字一句,话音冰冷没有余地。
“你!”邱远气急,停住了脚步,又跟了上来。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愿意找谁陪,你找谁吧。”费莘向前走去脱口而出。
身后的时间突然静止了一般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停顿之中,阳光继续在温暖的风中跳跃着晃动着,那个紧跟其后的人突然止住了步伐。
“那你说,你说,我需要谁来陪我呢?”邱远的声音温和得突然那样平静。费莘急着走,他却纠缠着这个问题,费莘记住了那一刻,心念一晃而过,如同阳光下跳跃而过的一个影子。
“你愿意找谁就找谁,和我无关。”费莘继续走路。
“你别急着走啊,我们就好好说说,你说会有谁来陪我呢?”邱远缓缓地跟近几步,上前问道。
他到底想问什么?费莘不想思索这个无聊的问题,邱远却兴致勃勃地纠缠着,站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自行车道和机动车道之间的隔离带,费莘停下了脚步,邱远又催促了一遍,“你说呀,你告诉我,我会找谁?”离费莘几步远的距离,邱远站立住,不再向前。
“找你哥,找他们陪你。”费莘不加思索,随口说道。所有的对话都早已不再面对面,心对心,费莘就算看得见身后邱远的表情又能怎样,不是历经百战也是跌打滚爬过,有了经验的人已经练就了一张面具,只是声音,心虚依然难以掩饰。
“嗨……我找他干什么?!”邱远如释重负。从鼻子里,从嘴里吐出的紧张早已是淡淡的了,再也不用故作镇静,虚伪应对,眼前的女孩什么都不会知道,他还是他,完好的形象,紧张还是不够成熟的表现,邱远自嘲地扬了扬嘴角,抬起腿向前走去。
脑后的一阵微风带来了邱远说话前那低微的,心提起又放下的那一声低低的呼吸。风张开透明的翅膀捕捉住了那个细微的声音,沐浴着美好的阳光,风逗留了片刻,翅膀开始变幻出瑰丽的迷幻般的色彩,风快活地向前冲去带走了那瞬间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