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可以送朋友嘛。你等等,我去给你拿只方便袋子。
我这有。达卡奇拦住露茜,从办公桌下拿出一只装书的纸拎袋,递给她说,快到下班时间了,我们一起吃个晚餐吧。露茜那天就说要请你的客。
是的,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就想找个机会感谢你。别走了,我们难得碰在一起。
谢谢。沫若态度认真地说,我今天真的有好多事,她把那本《旧梦》样书也装进袋子,拎着站起来。改天吧。
达卡奇本来要说他开车送她回去,可他已了解到一点沫若的性格,担心她当着他下属的面拒绝他。就说那好吧。他跟着站起来,记着安排时间去学车,出门方便点。
啊,露茜突然明悟过来了,康小姐没开车来呀,我送你。
不用不用,这里出门就有地铁,她拦住露茜,很方便的。就向达卡奇扬了扬手说,拜拜,拥抱了下露茜,快步走了。
她走后,达卡奇跟露茜说,《中国美食》是我委托康组的稿,当时我对她说事成要给她酬谢,她当即拒绝说,不用,朋友间相互帮忙还要报酬,那算什么朋友。但我想,她是从中国来的留学生,还靠父母汇钱生活,经济不会很宽裕,你能不能想个什么借口给她一点经济上的资助。
这好办呀,我们室已跟纽约唐人街书店商量好了,准备在那里举办《中国美食》的推介会,请了几位华人美食志愿者,当场表演。我们就请康小姐去介绍这本书的作者,并请她代她的朋友给读者签名,我们以劳务费的名义多给一点。
这个主意可取,可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就怕她不愿代替她朋友签售。
这个工作我来做。我给作者打个电话,让她跟她说,她决不会推辞的。
好,你去安排吧。
沫若还没到家,手机就响了。是亨利打来的。他说他在她家门外,问她在哪里。她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想你了不行吗?
她说这是你的自由,我没说不行。
我给你送稿酬来了,你四篇随笔给你开了一千元。
我在回来的车上,十分钟后到。
好嘞。亨利想,枯等十分钟太没意思,就走了出去,在附近的街上逛游。他看到了家很小的花店,走过去买了一枝红玫瑰。世上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男人的殷勤和鲜花,别看她有时不冷不热,看不出她爱不爱他,但她没有真正拒绝他和她做爱。一看手机时间,只剩两分钟,他匆忙往回赶。他刚站定几秒钟,就听到了她快速的脚步声。他迎上去,把红玫瑰递到她面前。她接在手里,嗅了下,对他嫣然一笑,说声谢谢。掏出钥匙开门。一进门,他匆忙把门关上,紧紧抱住她,就像饿狼抓住了猎物似的,在她嘴上就啃起来,我们十天不在一起了,想死我了,拦腰抱起她,放到床上,就要去脱她的衣服。
她用力推开他说,你就不能绅士一点,见着就这么猴急,等一会不行吗?她把红玫瑰放到床头柜上,我渴了,给我拿杯饮料好吗?
好嘞,我这就去拿。他从冰箱里拿来两瓶可乐,拉开盖,递一瓶给她,仰起颈脖喝起另一瓶。喝完抽张面巾纸递给她擦嘴,就坐到床边等她。沫若故意慢慢小口啜饮。亲爱的,你快点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我肚子饿着呢。想吃饭。
不,他摇拽着她的身体,我想先来一回,我们再出去吃饭,今天我请客。
她把喝完了的瓶子递还给他,趁他去扔垃圾的时候,跑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吞下了两颗避孕药,又解了小便。她刚一开门,他又急不可耐地把她的外衣脱了,就把她往卧室里拉。
她故意做出不愿意的样子,可她没有推搡他,软绵绵地任随他脱去她的衣服,赤裸地被他搂进了被窝。无需抚摸的过程,无需去唤醒那生命的沉睡,他正值火山爆发的年龄,因为缄默,那生命的爆发力愈显强大,他力大无比,显得凶猛异常。没有任何过渡和过程,所向披靡地就抵达了水乡泽国,两条蛟龙翻江倒海,腾云致雨,电闪雷鸣,突然地裂山崩,坍塌下来。
当他俩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昏暗。她披衣去冲了个澡。拿来条新毛巾扔给他,要他也去冲一冲。
他把车开到一家规模不大的西餐店停下。说这家的意大利比萨口感不错。他们并肩进去,在临窗卡座坐了。他说今天我买单,你随便点。
好,我要个苹果汁,一客牛排,一个比萨,两个美式煎蛋。他却点了三个比萨。她笑了起来,你饭桶呀!
他点点头,我就是饭桶。他趁她不在意时,用餐巾纸包起两只饼悄悄塞进她的小包中。
她边用餐刀切饼边对他说,我要去学车,考个驾照。
离你住处一刻钟车程就有一家驾校。他说,为了节省时间,还是先跟我学会基本操作,再去考一下。
我还是老老实实去驾校学为好。
你不信任我的驾驶技术?我的驾龄十多年了,我还参加过飙车族呢。
不是不信你,你的工作满世界飞,我有我的时间安排,我们很难有空碰到一起。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他们没就这事继续谈下去。沫若记着打电话的事,吃完就从他给她的稿费里抽了一张百元美钞对他说,《旧梦》样书出来了,我朋友的《中国美食》也出来了,又拿到了你们的稿费,今天我来买单。就向服务生打手势。
他却拦住了她说,说好了的,这餐我请。他把她的钱从服务生的盘子里拿出来塞回她手里,把他的钱放进盘子中说,不用找了。就挽上她走出餐馆。坐进车,他突然想起似的说,今天周末,时间尚早,想不想去看场电影?
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看电影在包厢发生的事,不禁心跳脸红,那天她太失控了,她没问过他,他是不是被她的疯狂吓着了。那是因为情欲的火山缄默得太久,一经爆发就无法制约。她很为那晚的事感到羞愧,就说,当然想看,可今天不行,我有好几个电话要回去打。
现在打不行吗?
我可不能让你偷听到我的隐私和秘密。
好,我送你回去。不过,他下半句没有说下去。
不过什么哪?
不说,他调情地偷觑她一眼,到时你就会知道。
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就故意生气地说,不说我就在这里下车。
这里不能停车。
你找个能停车的地方停下好吗?
好好好。他的主意立时有了,这里距戈蓝梅西公园很近,那里林木蓊郁,林荫路上可以临时停车,是情人们约会的绝佳场所,就掉转车头,减缓速度,向那里开过去。他将车停在一棵大树下。
沫若降下车窗玻璃,路灯在朦胧的月光下像蒙上了一层轻纱,林木像重重阴影,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非常幽静。这是哪里呀?
你没来过?他说这是戈蓝梅西公园,情人幽会的天堂。
你真坏?
谁叫你不让我回你家呀?
他走下车,来到她那边,拉开车门,像绅士那样请她下车,月色这么好,这时候回去太对不起自己了,我们散会儿步。
你骗我。她嘴里嗔着他把她骗到这么僻静的地方,心里还是很受用的,正值开花季节的女孩子,哪有不受用青年男子的情爱。他搂住她的腰,几乎是紧紧抱在怀里,慢慢走向公园的深处。目光所及,随处都是常春藤交织成的绿色高墙,如盖的常绿乔木,紫焰袅绕的红枫,月光如水,好美好静,虽然时至深秋,有些凉意,花丛中,绿墙边,大树下,到处都能听到喁喁情话和啧啧的亲吻声,他把她搂得更紧了,走到一排参天的大树下,那里有很多供游人歇息的长条木椅,每条椅子都隐蔽在花木的阴影中,可没有一张空椅子,情侣们旁若无人地忘情在情欲的释放中,那些木制的长条靠椅,也许就是特地为情侣设计的。他带着她走过一处又一处,处处都在上演激情。他们终于在池畔找到了一个可心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就把她拉坐到他的腿上,面对面地搂住她,急不可耐地吻住了她,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他们像两条蛇样扭绞在一起,他没说他爱她,她也没说过她喜欢他,这并不影响他们掀起情欲的高潮,他们毫无顾忌地欢叫,哎哟哎哟地呻吟。她不再相信爱情,更不想被婚姻枷锁锁住,有一个不太讨厌的男人不时撞击出她情欲的火花,共同操作出高潮和快感,互不相欠,不需为对方担任何责任。这就是她现在所要的。
他把她送回来的时候,正值午夜。她没让他进屋,也没有预约下次见面的时间。她简单冲了下身体,就给浮云和雨霖打电话。浮云虽然有些失落,但他的书印成了英文版,这在他这一拨的作家中还是绝无仅有的,虽然已有人的小说散文诗歌译成过英文,但出版成书的,他是第一人。这就让他很高兴。且有9000美元的版税,换成人民币也是可观的数字,比他中文原版稿费还多得多。他说他理解。还希望她再看看他别的书,他给她推荐了他另部长篇小说《花都》,国内一家很有影响的出版社刚刚出版的,他下午就快递寄她。她说现在不能请你来,我很过意不去。我一定拜读你的新作,收到就读,我也会全力推荐的。
雨霖的电话打了近一个小时。鬼东西抓着话筒就不想放,她说,她跟陈亮已登记领证了,房子也看好了,在二环,他们申请了按揭贷款,交了首付,钥匙已拿到了,正在请人装修。版税一到,她就去把贷款还掉。又说,露茜给她来了电话,说要搞个推介会,想请你代我给读者签名售书,你可不能不答应啊?我的书卖得好,我的收入就会高啊,你是我的好朋友,你不帮助我谁能帮我呀!
她没有跟我说这事呀。
她不是怕你拒绝她吗?这事没商量,你乐意要帮我,不乐意也要帮我。
看你专横的!
哼,对你我还要客气吗?雨霖哈哈笑了起来,你对我不也是这样?
你怎么谢我?
雨霖想了想,突然笑得前仰后合,就是不说话。
你发疯啦,什么好事这样好笑?
你不是问我怎么谢谢你吗?我想到了一个谢你的好事,我让我的孩子认你作教母,叫你干妈。
也不害羞?
我昨天去医院了,我怀上了。陈亮可高兴了。
真的?
真的。
她为雨霖高兴,就说,祝贺你心想事成了。
你和志理什么时候准备做爹妈?我等着和你们做亲家呢?
我们不要孩子。你的小算盘要落空了啊。虽然她和左志理的事过去了很久,不知情的雨霖这样一说,她心里还是很不好受,他们夫妇是他们恋爱婚姻的知情者和见证人,雨霖不会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结果,有纸婚约就能管住男人的心?有了孩子就能牵住男人?她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就说,我要挂了。
那你是答应替我去签售啊。
我遵命就是了。她失意地放下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