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晓诗一觉醒来就后悔昨天那么对李冬阳女士说话了,正想着怎么才能既不丢面子又能恰到好处又不留痕迹的道歉。
不过,李冬阳女士看起来心情还出乎意料的好,戴上了去年在香港买的钻石项链,喷着蒸发了一半的香水瓶。
“晚上咱们不去晚自习了。”李冬阳踮着脚在镜子前拿着衣服比试,一点没注意到陈晓诗惊愕的表情,在陈晓诗的印象里,让她不要去上课,这么多年来,还真的是头一次。
“另外,晚上穿漂亮点!”李冬阳把衣架扔床上,拎着条裙子就进了卫生间。
“啊?”陈晓诗真的完全不清楚状况了,一般吵过架都是会冷战的啊,然后各种就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集中体现出对自己的不满,亦或是愤怒,激发起李冬阳更大的“斗志”。今天怎么会如此地反常?猴子搬到了救兵了?救兵呢?救兵在哪里?
陈晓诗记得手机在楼梯教室里,所以早自习就去找伊琳拿钥匙,去伊琳座位的时候看见一旁转笔的程蓝青,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敏感的伊琳装作不经意地问了问:“昨天你们去那干什么了啊?什么事情啊?严重么?”
“没事没事”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那个,伊琳啊,我去拿手机了,晚上晚自习我妈带我出去,就不跟你吃饭了啊,自己别偷懒多吃点啊,我先走了。”陈晓诗语速突然变得很快,她觉得再呆下去,自己又会想起李冬阳的罪恶,她也并不想让伊琳知道这件事,妈妈出卖女儿,怎样想都是丢人的吧。
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是可以共享的,唯有苦痛。如果有人觉得亲密的人之间可以共享它,那他真是不了解。这样,会增添苦痛的。
伊琳看着陈晓诗的背影,撇了撇嘴。刚才两人的表情,明明就是有事,现在他们的事情都跟她无关了吧。其实,她倒是真的没什么资格生气呢,她又不是程蓝青的谁。并且,以后也不会是吧。
“喂,你最近话很少诶,很不好玩诶!神经质倒是跟那个谁一样”程蓝青自习的时候轻声对伊琳说,伊琳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少说废话!”
“哦哟,真是的!"程蓝青摇摇头,继续看他的漫画。
伊琳深吸了一口气,喜欢一个人很久就会发现,你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他,比他了解他自己还要了解他。他总是时不时的提起陈晓诗,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很有可能……算了,想都不敢想。伊琳使劲敲了敲脑袋,眼前的数学书更让她眩晕了。
午后闷得要死,让人随时都感觉要有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到来一样。住宿的苦命孩子在窗边祈祷大雨的降临,好让他们睡个好觉,不用那么早起来跑操。但是,也有的人不太欢迎下雨。比如,陈晓诗。她实在不知道李冬阳想干嘛。她猜的胆汁都快喷射出来了。
陈晓诗刚上第四节课,手机上就出现短信了,李冬阳女士的,让她收拾书包去校门口等她。虽然,她早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觉得很诧异,不过倒也还是照做了。
进了车里,她才不痛不痒了哼了句,“李冬阳女士,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能不能向你请求一件事?”李冬阳,刚开了不久却一个急刹车,陈晓诗又被她吓到了。
从来什么事情都是她说怎样就怎样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今天居然要请求她?会是什么事情?
“今天晚上,我带着你,江叔叔带着他儿子我们四个一起吃饭,就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喊我妈妈?”她没有把头转向陈晓诗说话,就那么直视着前方,全然不顾后面本田急促的喇叭声。“就今天一天晚上好不好?我不想让你江叔叔觉得,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们不和。”她补充道。
“你是觉得我们很合得来么?”陈小娅看了她一眼,她实在觉得李冬阳这样的假装亲近非常的俗气,并且没有必要。
“我求你了。”李冬阳低下了头。
李冬阳女士今天下了血本,把陈晓诗从头到脚打扮得就像换了个人似得,多贵的衣服她都买了。还请美容院的给她化了个小淡妆。她看着这样的陈晓诗,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遗传真的很神奇,不管她从出生时候长得有多么的奇怪,一点点的长大后,居然也能找到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陈晓诗在镜子看见了李冬阳女士异样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了那种小小的感动。一个女人,某一天已经不再年轻,肌肤不再那么光滑有弹性,她开始需要用陈旧照片唤醒起自己对昔日容颜的回忆,并且望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时,果真有个活生生的人,像极了自己的人站在她的面前,无论是谁,内心都是会悸动的吧。当那些年轻已经变成了正在消退的记忆,那么回首它,真的是件幸福而又忧伤的事情。
陈晓诗下了车,穿着不习惯的裙子打了个寒颤。快十月份了,天黑的越来越早了,晚上的风也越来越清冷了,国际大酒店耀眼的灯光虽然是暖色调的,但却也给不了那种暖暖的温意。
“李冬阳女士,你在这请客几个月工资就没了吧?”
“叫妈!少说话!”
陈晓诗看了她紧张的样子反而好笑,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今天他儿子也在,主要是给他儿子留下个好印象!所以……"李冬阳还想强调一下注意事项,“好了好了,妈,行了吧?”
到包厢的时候只有江叔叔一个人,李东阳女士明显失望,江大叔感觉到了,“那小子去了趟卫生间,一会就来,你们先点菜吧!”
陈晓诗经过李冬阳这一通折腾,早就饿的不行了,眼睛都快掉进菜单上花花绿绿的菜上了,李冬阳女士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她一脚,痛的她一下子矜持起来了。
一个低头玩着ipad穿着三叶草的男生进来了,陈晓诗看看江叔叔和他儿子都休闲运动,明显就是吃个便饭的感觉。就她和她妈妈,又是围巾又是配饰,整的气氛很不协调,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男生一抬头,吓了一跳,“管道西施?”
“什么?”李冬阳女士很诧异。其实,他也把陈晓诗吓了一跳,真是冤家,要是他口无遮拦地把自己跟踪程蓝青的事情说出来,那真心完蛋了。“啊,他是说,那个,我初中演过的小品吧,你初中跟我一个初中的吧,哈哈,你还记得啊,真是不好意思。”陈晓诗开始瞎编了,使劲得给他使着眼色。
江叔叔笑了,“这孩子不错啊,有艺术细胞啊,听说钢琴弹得也不错呢。”
江传看了半天陈晓诗的挤眉弄眼,心想这什么意思,是要装不认识吧?好吧,反正早恋这种事情,还真的不能让家长知道的,他喝了口果汁,瞟了一眼她的妈妈,”
“噗!李莫愁!”
江大叔脸都绿了,“怎么跟你李阿姨说话呢,懂不懂礼貌啊!”
陈晓诗实在憋不住了,都快憋出内伤了,“对不起啊,叔叔,我去个洗手间。”
“我也去,我果汁洒身上了。”江传当然不能浪费开溜的机会。
所以,就留下一对尴尬的家长,一个脸红一个脸绿的,场面十分颇具喜感。
“你怎么回事,干吗装不认识我啊?”江传在镜子面前擦着衣服.
“本来就不认识,见过一次就算认识啦?”陈晓诗很郁闷。
“还有,李莫愁,不是,李冬阳是我妈这件事在学校绝对保密,听见没。就她,要是他们知道我是她女儿,我会被报复的连骨头都剩不下。”陈晓诗又在叮咛,她觉得要是让全校人知道李莫愁是她妈,那她的世界末日真的就到了。
陈晓诗和江传一次出了洗手间,准备去面对那俩尴尬的父母。远远的,他们身后一个,一只手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酒席上,李冬阳很是温柔,把江传和陈晓诗都吓出一身冷汗,不停的尴尬的干笑。
“看这俩孩子,感情多好啊,初中,高中都一个学校的,以后相处起来,肯定没问题。”江大叔看起来很高兴啊。陈晓诗突然很同情这个大叔,万一以后把她妈妈娶回去发现,根本不是同一个型号的人,他多可悲啊。她发现江传似乎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爸爸,她越来越觉得场面快控制不住笑点的爆发了。
电话铃声响了,李冬阳女士接到电话神色似乎有些慌张,“江传爸爸,帮我照顾两天晓诗好么,她姥姥摔了,好像还挺严重,医院要我过去呢,我得马上订机票去四川!家里小区昨天刚被盗,楼道的密码门拆了要换这几天也没换,一个女孩子晚自习……”李冬阳也有慌的时候,没男人的时候没见她这么无助过,陈晓诗瞥了她一眼。
“哦,好的好的,你忙,晓诗交给我放心吧,这几天住我们家,二楼有空的房间!”
就这样,陈晓诗就跟人吃了一顿饭,居然就已经被转让到别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