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从离开王府的三十六个下人里,有十五人是确实回乡探亲,十二人被家人赎回。其余因犯错被转卖,驱逐出府的都找到去处,与人当面查明。只有一个有蹊跷,那是一个账房里当差的小厮因偷盗被打了三十个板子,第二天就伤重而亡的。这名小厮当初是无父无母,通过人伢子自行卖身进府,管家看他做事伶俐便派到账房。已有7年,不知为何如今才来偷盗。他死后,管家命人用薄棺把他葬在西坟坡,下属带人挖坟开棺查验,发现不到两月时间,尸身竟已化为白骨,容貌及身体细部特征无从辨认。”
张煜理平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巧,缓缓道:“7年,从我建府那年开始布子,除了我的兄弟们,还能有谁。”说着脸上带着一丝讥讽的冷笑。
“属下找仵作检验过,他说尸体腐化的如此之快,似有毒物促使。此种毒物他恰好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是苗疆巫医惯使的蛊毒。”卫华倚说。
张煜理沉思了一下,有点不解地说:“苗疆巫医一般躲藏于苗疆深山老林,轻易不出来,大乾境内,能使苗疆蛊毒的,只有江湖的七毒教。”想到之前导致自己差点失明的毒,张煜理感觉到从不干涉朝堂的江湖势力开始不安分,难道这事预示着江湖动荡亦将到来?
“殿下,蛊毒的事,属下会继续追查。只是皇上那边传来消息,似乎皇上龙体欠佳,拟下诏要诸位王爷、藩王进皇城侍疾。”
张煜理冷哼:“那老狐狸又想到什么损招。”
“殿下,您平安的消息,是不是应该报上去。”
“这次必须我亲自去一趟皇城,不管父皇的病是真是假,再不漏面,会被有心人视为把柄。既然要去,还是让那些人以为我死了更好,省得一路上不得安宁。备马。”
下人迅速地整理好行装,张煜理一行人准备出发。
卫华倚不解理王为何把自己留下。
“殿下,上次属下没随侍你左右,就出事了,这次无论如何让属下随行护卫。”
“今天庙会上发生的事,有任何进展都要立即向我报告。万一真是疫病,绝对要封锁消息,稳定人心,全力救治。”
“可是殿下的安全……”
“必要时可征调王府兵力,你知道,安之县对我非常重要。”张煜理凝视着他,严肃地说。
“是。殿下。”卫华倚沉声回答。
调用王府兵力,这不是谁都可以,必须是王爷极之信任的人才行。
安之县所在的区域作为大乾商路上最重要的位置,是商贸交易十分频繁的地区,当年理王就是看重这一点,接管宣府后,投入大量的金钱,将西域、通往大乾的商路整理修缮,沿途还设有给商队补给的驿站。安之县也由原来不起眼的贫困小村迅速扩建成如今城墙高厚,城区内有大乾各大信誉银号、方便交易时将方便携带的银票商票兑成金银货币,也有名声显赫的镖局在此开设分局,方便商人们请镖出镖,还有骡马市场,不单交易牲畜,也能在此找到适合运货的马车、马匹,甚至熟手车夫。各种与商贸有关的行业,只要是于商有利的,都能在安之县内找到。
简直是为商人贸易打造的城市,使四面八方各地的商家、商队都汇集在此经行交易。每年能为理王府带来可观的税收,这样大大减轻了封地因土地贫瘠,人民无法完全靠种田为生的困境。一旦安之县出现疫情,商路很有可能就会从此改道,从别的路线进入大乾,别的路线的封地可不是理王的。
在重农轻商的大乾,理王的做法还不为人所理解,这也正合他意,闷声发大财才是好事,要是被人知道他实际获利如此客观,必定引起各方觊觎,包括他高高在上的父皇。
这一夜,安之县内人心惶惶,人们都躲在家中客栈中不出门。第二天,已有客商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只是当想离开的人们来到城门时,发现城门紧闭。
“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
“快打开城门!”
“我们要离开这里!放我们出去!”
被昨天的惨案吓坏的人们只想尽快逃离。
县衙的刘捕头走出来,对人们说:“昨日庙会上的死亡事件经查明,乃人为因私怨的谋杀,官府为防杀人犯混入往来客商中逃离,因此下令关闭城门。各位远道而来的客商门稍安勿躁,只要查明身份,证实与本案无关的自会安排大家分批离开。”
众人听了刘捕头的解释,都安静下来。
“那什么时候才能走?!你们这些官府办事最拖拉,你们没查清案子,那我们不就走不了了?”其中一人不复的大声嚷嚷。
刘捕快眼神凌厉地一扫那嚷嚷的家伙,说:“这位客商,你那么着急离开,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能麻烦你随官差回衙门一趟么?”
那人立即慌张地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被官衙逮住,押走。其他客商看此情景不由得面面相觑。
“来本县行商的各位,这次案件是命案,十几条人命,我们不能让犯人逍遥法外,所以请大家配合一下,暂时留在城中。况且,昨天才是冬贸的第一天,想必各位手上的货还未卖清,也还没采购完过冬的货。何不留下继续完成你们预定的目标。本城这段时间虽不让人离开,但要进来是可以的,所以各位不必忧虑客源的问题。请各位安心留在本县。”
刘捕头一翻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话,让闹着离开的客商都平静下来。如果是私人恩怨的就不用太担心,而且行商路上来回消耗大,如果就这样,拉来的货也没卖,要采购的货也没买地走,白跑一趟损失太大了。
商人重利,一番衡量,这些吵着要离开的客商便三三两两地散去。
刘捕头交代好守城门的官衙一些应对想离开的客商的细则,回到衙门后院,看到刚才被带回衙门的闹事客商在一名蓝衣公子面前作揖后离开。
“卫公子,亏得你的锦囊妙计,那些客商们都散去,没吵着要走了。”
卫华倚皱着眉头,摆了摆手道:“这只能暂时稳定局面,最重要的是必须赶紧查明这些人真实的死因。以防再出现同类事件。”
“仵作说不是中毒而死,医馆的大夫说看着像因病而死,但事前毫无症状突然暴亡,死因实在蹊跷。”
两人希望死亡人数就此停止,可事与愿违,城内接连传来有人吐血而亡的事件。因官府早有准备,城中到处布下王府的暗卫,只要一发现有人身亡,立即秘密方式运走尸体,清理死亡现场的血迹,并将死者身边的目击者带离,禁锢在监牢里严加看管。
但风声还是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比如发现隔壁邻舍突然全家失踪;住在天字一号房的客商集体退房,不知去向;年中无休的典当行突然闭门歇业……这些不正常的现象让县里的平民百姓和商客无法不怀疑心生疑虑,安之县城内顿时人心惶惶。
“必须尽快阻止死亡事件继续发生。”卫华倚看着理王发来的飞鸽传书,心里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