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傍晚,妈妈下班回来后神色慌张,告诉小英说,有两个年轻人在楼下徘徊,看到她回来就紧紧跟着,要不是她紧跑几步,就被追上了。小英也很害怕,她们一时没了主张,只能祈求这些人不是找我们家麻烦的。我的意识往楼下飞去,果然见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哦,这不是铁门吗?很快,他们就离开了。
改天,小英带我在院子里玩耍时,铁门又找来了,看见他,小英很慌乱。他很激动,祈求般地对小英说:“小英,你不能害我呀,人总得讲良心是吧,我现在工作都没有了,快成流浪汉了。”小英拖着我想走,却被与铁门同来的年轻人拦住了。“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我们住的地方啊。”小英威胁他们。
“我们想让你说真话!”同来的年轻人说得很平静,但很有力量。他和铁门一般个头,但更精干,尤其是眼睛,闪着亮亮的光。小英不敢接他的目光,低下头,小声说:“我不敢说,他要杀我的。”
“那就不怕我们杀你吗?”年轻人冷笑着问。小英哆嗦了一下,眼里立刻蓄满了泪。铁门不忍,忙说:“你放心,他是我的朋友,叫史斌。我们不会杀你的,我们只求你说真话,丢了工作不要紧,但我不能背这个黑锅呀。”史斌不满地瞪了铁门一眼,很有力地说:“小英,你还年轻,要是你这么不分好歹的话,你活着还有什么价值呢?”这话很有份量,怎么理解都行。小英惶恐地垂下头,不敢吭声。我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们。铁门指着我说:“他全知道的,他要是能说真话也行。”史斌看了我一眼,不屑地说:“谁会相信这么小的孩子的话呢?”铁门失望地垂下手臂。
“你们——你们要我怎么说实话呢?”小英声音很低。
铁门喜出望外:“怎么说都行呀。”
“什么怎么说都行,你昏头了吧。”史斌不满地说。他走上一步,靠近小英:“小英,如果有人来调查,你就和他们说真话;如果需要,你应该和我们上法庭作证;还有,你可以写出一封书面证明材料……”小英浑身直打颤。
“你们不要逼小英姐姐。”我愤愤地说。
“事情全由你们而起,我受了这么大的屈,你们说句真话也不行吗?”铁门很委屈地对我说。史斌拽他一下,制止他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讲理。他这种看不起我的神情让我恼火,我走上前,挡在小英前面,和他们辩理:“小英姐姐不敢说真话,是那个家伙说要杀她。她要是给你们讲了话,那家伙来杀她怎么办?”
想必我是童声童气的,但我的样子肯定很严肃,以至于史斌都不得不认真对待我了。他看着我,大概是惊讶我如此伶牙俐齿思路清楚,便郑重地说:“有我们保护她,没事的。”我哼了一声,反问他:“你们怎么保护她?”
史斌的承诺一定是很随意的,我要是成人,他就应该能听懂我的话:如果你们有能耐,就自己能把事情搞定;现在让小英出来作证,说明你们并没有保护她的能耐。但这史斌肯定也很聪明,居然能听懂我的意思,怔在那里半天没说话。铁门急了,愤愤地嚷:“难道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受了屈?”
史斌俯下身,伸手来摸我的脑袋,我侧头躲过。他笑了笑,问:“小朋友,你多大了?”我伸出两根手指。小英摇摇头:“他只有一岁半。”史斌直起身子,笑着说:“了不起,了不起。这小朋友长大了一定错不了。”
这话听着多受用,我长了这么大,经历这么多,还没听过这样的奉承呢,当下觉得飘飘然。得意地看着他笑了。史斌说:“我们不要她作证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把事情的真相弄明白?”我笑着说:“你们好傻啊,超市里到处都是监控录像……”
铁门马上明白过来,一拍脑袋。史斌冲我一竖大拇指,又说:“那个办公室会被录到像吗?”录像的镜头就像眼睛,只要是眼睛,我就能察觉到。办公室不装镜头,当然不会被摄录到。不过,我相信,那天在超市,只要是我的眼睛看到的,全都进了录像中了。我这么善良,总不能不救正义的铁门吧。我没有回答史斌,只是说:“录没录到只有看过才知道。”
史斌当下拉着铁门走了。我没跟去,但我知道,他们找到超市,提出要看那天的监控录像,超市当然不会让他们看,他们找到派出所,派出所建议他们到法院起诉,最后,这事情就弄到法院了,不过,法庭审理却是在一个月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