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郑助笑了笑道:“我来找苏词,有点私事。”
苏词感激地看了郑助一眼,庆幸郑助说了“私事”,这时候的私事怎么样也比公事好,因为只要是公事,就势必与邵非言有牵连。
余冰的脸一阵青紫,有些下不来台,讪笑了两声:“最近苏词可是热门得很啊,怎么所有人都指名道姓地要找她?”
并不高明的圆场,也没人在意。
苏词站了起来,和郑助笑了笑道:“外面说。”
郑助点点头,两人进了电梯,到了楼下。
“今天就可以搬吗?”郑助问道。
苏词看见郑助有些发白的鬓发,打量了眼他的年纪,大概在五十岁上下,但是对邵非言的了解程度,应该是已经跟了他许久。
“可以。”
“什么时间比较方便?”
“下班之后。”
“那待会直接坐老张的车回去,方便些,今天邵总特意将老张留下来,平日里出差都带着呢……”郑助笑得意味深长。
苏词撇了撇嘴。
多了一个二十四小时可以传唤的保姆,邵非言的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不了,我把地址给你,待会你让老张过去,我搭公车回去。”苏词拒绝道,十分坚定。
郑助了然地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是将她当作了“并不恃宠而骄的女朋友”之类的人物。邵非言难道就没有解释一下吗?连郑助都用这么暧昧的眼神看着她……
又商量了些细节后,苏词回到了办公室。这回余冰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尴尬而没有盘问,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叶诗白倒是好奇得很,只是她从来没在苏词的嘴里捞到过有用的情报,于是作罢。
下班后苏词回到了家,老张已经在楼下等了。
今天是周五,因为晚上要去倾城酒吧里兼职,所以她将东西搬上车后,没有跟随老张的车子一起走。
“地址给我,我结束了就打车过去。这些东西放在那里,我会整理。”苏词道。
老张将地址给了苏词,开走了车。
她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倾城赶去。今天的路上出奇顺畅,没有特别拥堵的车流,不到十分钟便到了酒吧。
酒吧门口竖着熟悉的木牌,上面用奇异的大字写着“倾城”两个字,就放置在入口处。而本该挂着牌子的地方确是一块漆黑的木板,上面没有任何图案。
苏词走了进去。
吧台处一个二十出头女孩正低头擦拭着玻璃杯,刘海因为低垂的角度将眼睛遮住了,看不清表情,手里的动作十分缓慢,似乎在出神。
苏词走了过去,放下包包的时候惊醒了女孩。
“啊,阿词,你来啦?”女孩欢快地叫了一声。
“嗯,”苏词笑了笑道:“你干嘛呢林音妹子?都和杯子擦出火花了,发什么呆。”
林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悄悄附在苏词的耳边道:“我这叫发呆?那你看看那边--”
苏词顺着她的动作看向了倾城内搭建的舞台,一眼便望见了那个正在拨弦弹唱的男子,清爽的短发和俊朗的五官瞬间抓住人的眼球,乍一看没什么,仔细一听,发现他在重复弹奏同一段旋律,呢喃唱着的歌也频频错词。
“他已经这样半个小时了,”林音笑容里尽是促狭,“阿词快过去让他活过来!”
苏词瞥了她一眼,装作没听见她话里的深意,径自走了过去,慢吞吞地走近了舞台,伸手敲了敲舞台的地面。
“林斯齐,乱唱扣工资。”苏词懒洋洋道。
台上的男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表情渐渐由空洞变为了欣喜,笑容爬上了整张脸,本就俊秀的五官更加引人注目。他放下吉他走上前,蹲了下来看着苏词。
“你怎么才来?”他问。
“忙,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唱唱歌就能赚足生活费啊?”苏词打了个哈欠,跃上了舞台,坐在吉他弹唱的凳子上,拿起了林斯齐的吉他,“唱一首?”
林斯齐笑着点头,温柔的目光始终包裹着苏词。
苏词的手指在吉他上缓缓拨动,旋律渐渐流了出来,倾泻出整个舞台的柔光。
灯光突然打成了应景的暗色,苏词边弹边偏头,看见了林音调皮地冲她吐了吐舌头,手指还放在灯光的控制键上。
她笑着回头。
温柔的男声渐渐响起,宛如春日里拂面的微风。
苏词渐渐接上了两句,清甜慵懒的女音混合着温柔如水的男音,渐渐醉了空气里的每一个呼吸。
酒吧老板许姐走了出来,轻轻拍了拍手道:“你们两个干脆搭档一起唱歌好了,苏词,这么好的嗓子别浪费了。”
“我是小打小闹,你这样让林斯齐情何以堪?”苏词笑着将吉他摆在一边,转头,笑容还未消失便彻底僵在了嘴角。
她眨了眨眼睛,怀疑是灯光问题才会导致她看错了门口站着的那个颀长的身影,但眨眼之后仍然撞上了那双带点探究和兴趣的眼眸。
邵非言?他怎么会来这里?
倾城酒吧一向是晚上八点钟准时开业,现在离开场的时间还差几分钟,门口的保安怎么可能放他进来?
而且他不是在出差吗?现在出现在这里也太不合常理了,莫非是一个长相相似的人?苏词眯着眼睛,努力地想将来人看清。
许姐一直叉着腰的手突然放了下来,带着惊愕和讶异看着来人,半晌,叫了一声:“老板?”
这回全场都愣住了。
男人靠在门框边的姿势变了,缓缓迈步走了进来,步伐随意轻松,脚上还穿着那双苏词化成骨灰都不会忘的皮鞋。
真的是邵非言!刚才许姐叫了句什么……老板?幕合集团不会把爪牙都伸到酒吧行业来了吧?她在这里工作了半年,一直以为许姐才是老板,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
“嗯。”邵非言随意地应道,眼神却锁在苏词的身上,“我等等有一个重要的客户要招待,三楼的包间空一个出来。”
苏词思考着要不要装作不认识不搭话,看邵非言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想和她在这种场合里上演一出相见欢啊……
正想着,邵非言的嘴唇就动了动,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尤为不真实,像梦境一般,一笑,世界就只剩下那张放大的脸了。
苏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东西都搬过去了?”邵非言对着她道。
啊!苏词在心里大叫一声,抓狂地看着邵非言--你她妈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这么多人这么暧昧的话让我怎么答?!
她想过邵非言会卑鄙无耻地让她下不来台,没想到会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方法啊!
邵非言见她紧闭着嘴巴不答,更加肆意地笑了起来:“搬过去了就行,待会儿回去一起整理。”
整理个鬼啊!谁信你会真的一起整理啊?!
许姐的目光由震惊转向淡淡暧昧,眼神在邵非言和苏词之间流转,结巴道:“你,你们……”
林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林斯齐的表情十分严肃,看着苏词,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苏词被逼无奈,咬了咬牙,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道:“邵总厉害,生意都做到酒吧行业了……”
她特意用了邵总两个字,话里也多多少少透着点客套的意味,但看周围人的反应,似乎没人相信他们两个是清白的。
“这里平常都交给许青眉打理,不是集团的产业。”邵非言似乎心情极好,居然给她解释了起来:“是我个人名下的,但会见客户时会用到。”
这么一解释,更加暧昧了。一看邵非言的那张扑克脸,平常就是走高冷路线的,绝对不会和别人多说一个字,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后,周围的目光又聚集在了苏词的脸上……
苏词打了个哈欠,笑道:“嗨,都杵这儿干嘛呢?已经开业了。”她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指针确实刚好指向了八点。
邵非言看了她一眼,往楼上走去,边走边和许青眉交代着什么,许青眉点着头,似是不经意地一回身,对苏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词哭丧着脸坐在了吧台的凳子上,趴在吧台前,偏头看着林音重新开始擦拭杯子。
林斯齐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闭了嘴,转身沉默地拿起了吉他,在台上唱了起来。
客流量渐渐多了起来,苏词慢吞吞地端茶送水的动作引起了好几桌客人的不满,都被她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那个怎么卖?”一个男声突然响了起来,带着邪气。
苏词转头,看见了那个男人指向吧台的手。
她回头,道:“那是招牌酒,烈焰,一杯售价三千。”
“不,”男人笑容猥琐地看着正在擦拭杯沿的林音,脚步顺着灯光走了过去,“我问的是这个,怎么卖?”
随后只听林音一声尖叫,极力推拒着男人揽在她腰上的手,却怎么也推不开,像一只受惊的白兔,无疑加巨了男人的占有欲。
“这个不卖。”苏词没有动作,慵懒而镇定地答。
在这里工作,碰到这样的事情就是家常便饭,她没有无谓的同情心,也没有同情的能力。
“哦?”男人转过脸,第一次正眼打量了苏词一眼,“那如果我非要买呢?”
苏词瞥见了男人右脸颊上有一道未愈的伤疤,显然是女人指甲的杰作--又是一个花花公子。
“不卖。”她简略地答。
“有趣,你们就是这样满足顾客的需求?”男人笑道。
“我们只满足顾客正常的需求,”苏词笑着回道。
林音恐惧地推着男人,男人的手臂猛地收紧,哈哈大笑起来:“这里的服务员够味!哈哈哈哈……别推啊宝贝儿,爷包你一个晚上,抵得上你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干上半年。”
说着男人就要低头吻林音,林音发出哀鸣,无力地躲着。
苏词眼睛一眯,顺手抄起了吧台上一瓶年份不久的干白,漫不经心地扬了起来,动作依旧懒洋洋的,但不远处的许姐差点惊叫出声。
“高赫。”低沉的男音突然响了起来。
苏词立刻不动声色地将酒瓶放回了架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看着。
但邵非言从楼梯处走下来时,眼神是往她这边瞥的,显然是看见了她刚才举起酒瓶要往这个男人身上打的动作。
苏词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反正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死咬着自己不过是碰巧拿起酒瓶要递给客人就好了……
邵非言将目光转向了男人,道:“你来谈生意还是来砸场子?”
高赫轻哼了一声,放开了林音,林音立刻跌坐在地上,被许姐撑住拉了起来。
“行行行,谈生意谈生意……不过待会谈完了,这个妹子要陪爷喝一杯。”高赫转头,手指的方向并不是林音,而是--苏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