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悬浮,失重。
越是挣扎,越是无处可逃。
身旁有鱼群亲吻我的面颊,
远处,有晃荡的黑影。
——凌男日志
如果你认为在周末可以蒙头大睡不用在意课程或者什么的,那么在H大学的校园中,这是不现实的。至少,在这个周日的早晨,501寝室的三人,或者说整个金地苑的学生就没能如愿。
一大清早,凌男就被“轰隆隆”的电锯声吵醒了。也不知道为什么,H大学的园丁似乎特别喜欢在周末的时候修剪灌木丛的枝桠,或者是草坪。三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个周末的早晨,凌男的美梦是被嘈杂的电锯声惊破的。不过,今天倒是例外,凌男是逃出了噩梦。
是的,凌男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无边无际的水草,有游弋的红鲤鱼,还有一双有力的手将自己推入深渊。凌男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她一方面拼命抓住被角,想要向上浮出水面,另一方面,她又使劲的往床板上贴,想要沉入水底,总之只要不是不上不下悬浮在虚空中的感觉就好。可是,她无法挣脱,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是水草!凌男惊觉,自己竟然在冷杉淹死的水草湖中。
虽然是梦境,但是她可以明显的感受到那种在水中无法脚踏实地的虚空之感。大概冷杉死之前即使这样的感觉,胸部的空气不断地被挤压,呼吸越来越困难。凌男强迫自己醒来,但那似乎无济于事。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迫使她想要张嘴呼吸,但是她不能,那样会吸入大量的湖水,最终也会因为肺部大量积水导致无法呼吸而死亡。很奇怪的体验,明明是在梦中,凌男还是可以用现实世界中的知识去思考,就好像在学习游泳的时候,自己一埋入水中就会惊慌失措的胡乱扑腾。直到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四周的湖水开始剧烈的震动,缠住自己的水草也开始分崩离析,终于凌男睁开双眼,头顶是白色的房顶,后背抵着坚实的床板。
三月二十七日,周日,清晨,501寝室,凌男醒来的时候,寝室里的萧绻绻和李宾也都已经在,窗外传来电锯的轰隆声。
凌男穿好衣服,下到地板上,两个小腿肚的肌肉不时向神经末梢传去酸痛的感觉。凌男这才记起,昨天为了偷听唐逸二人的问话自己愣是躲在图书馆五楼的书架后占了两个多小时,后来,又被那个唐逸推倒,幸好只是跌坐在椅子上。随即,凌男自己又想起昨天竟然十分没出息的在那个警察的质问下哭了起来,当时还有好多人都在看热闹,真是丢人。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凌男紧握住自己的手机,昨天那个林之洋可是吐露出重大信息。至于真实与否,就让自己去验证吧,凌男觉得此刻自己斗志昂扬。
看看寝室里的两人,李宾因为周末有家教的兼职,所以今天一定不会在寝室,而萧绻绻,当然是去约会,或者准备考试。等她们走了,自己就可以在寝室里,一边听录音,一边分析。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像侦探小说里写的那样,分析案情,凌男就觉得心情无比愉悦。
一边准备洗漱,凌男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去?”
“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的那个学生取消今天的课了,所以今天上午应该会呆在寝室。”李宾说完就埋头继续玩QQ飞车。
凌男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也没追问原因,心想大概是因为冷杉的死吧。转瞬她又想起林之洋的话,李宾会不会知道什么冷杉和萧绻绻还有那个李云风的事呢,很有可能。如果确有其事的话,萧绻绻应该也没有心情去约会了吧。看来确实今天寝室不能呆了,自己总不能在二人面前听自己偷录的音频,要是让绻绻知道就糟糕了,还是去图书馆吧。反正那里的人不会很多,自己可以找个僻静的角落。不行,万一有人听到,暴露了怎么办,或者凶手的目标不只是冷杉,这也不是单纯的仇杀,那自己落单了岂不是很危险。算了,还是别想了,先出去再说吧。
梳洗打扮好之后,凌男开始收拾书本和资料,看见她在装电脑,李宾问:“你还要带电脑去吗?”
“额、、、”凌男有些为难,自己带电脑是为了上网检索一下冷杉的空间和日志,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但是又不能这么给李宾说。突然,她灵机一动,说:“我拿去清理一下散热器,它最近有些消极怠工,我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哦。”李宾又继续她的游戏去了。
这时,凌男看见萧绻绻用晦暗不明的眼光看着她,“你不会是想去做女版福尔摩斯或者是名侦探柯南吧。”
“额、、、”被猜中心事,凌男的眼神有些闪躲。
萧绻绻已经继续用不阴不阳的语气说:“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警方都还没有定性为他杀,你急什么。”
凌男有些不耐她的挖苦,于是反驳:“距离昨天两位警察来这里取证已经二十几个小时了,说不定已经找到他杀的证据。再说,就算警方没有找到,说不定我还能找到线索帮助他们确定谋杀。”凌男半玩笑半认真的说:“到时候缱绻你可不要怪我多事啊。”
可能是听出凌男的话意有所指,萧绻绻的脸色更加晦暗,但很快就嘴硬的说:“那我就提前祝贺你了,不过我还是好心的提醒你,不要鱼没有吃到反而惹得一身腥。”说完就转过身在电脑上“摘菜”,不再理会凌男。
凌男听到萧绻绻的话又想起昨晚自己偷听被唐逸发现时的狼狈模样,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经过大脑就对萧绻绻说:“你今天不去和姚启华约会吗?该不会是冷杉的死让你又想起李云风吧。”
虽然一吐而快,但凌男立即就后悔了,看着李宾和萧绻绻都转过头望着自己,李宾的脸上是不可思议,仿佛自己说出来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萧绻绻的脸上,凌男看到了愤怒。凌男心下大惊,难道冷杉真的喜欢李云风,还曾经背着绻绻和他搞暧昧。不会呀,自己怎么一点苗头都没发现,还以为冷杉和自己一样,都不准备在大学期间恋爱。而且,那个李云风有哪里值得冷杉迷恋,萧绻绻都放弃了他,她真的就对他执迷不悟,最终导致杀身之祸吗?
这边凌男的脑里已经千百个来回,那边萧绻绻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中冷静下来,凌男只觉得她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自己,然后说:“我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的男朋友是姚启华。你以后说话注意些,你也不想和我掐架吧,我知道你是和平主义者。”
萧绻绻的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但是的确是击中了凌男的软肋。她还真是不擅长吵架,而且也的确是和平主义者,她一向都避免和萧绻绻争执的。“无风不起浪,你不会以为警察什么都查不到吧,我看如果确有其事,他们很快就会再次拜访我们了。总会有人不能守口如瓶的,就连李云风恐怕也会进入警察的视线。。”算是对萧绻绻的警告吧,凌男说完就提着电脑和手提包出了寝室。她必须在唐逸他们再次来访之前弄清楚一些事情。
凌男走到小卖部的时候记起还没有吃早餐,决定慢点什么先垫着,到了中午再大吃一顿。进了小卖部,她看见售货家上有一盒一盒的各种各样的中性笔,猛然想起昨天自己踩坏了那个唐逸的原子笔。记得当时他十分气愤,为了多会那只破笔还把自己推倒了。对了,凌男恍然大悟,自己昨天只顾着自己委屈,因为他就是因为自己偷听才冲自己大发雷霆。现在才注意到,他对那支笔十分珍视,似乎就是因为自己手里捏着他的被自己踩坏的原子笔才愤而推了自己。
偷听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对,踩坏人家的笔还企图隐瞒更是不可原谅,现在看来都是自己的不是。昨晚,凌男还抱怨唐逸让自己伤心委屈的跑出图书馆,又不见他跟上来。今天她又觉得庆幸,当时还有那个姓金的警察也在,要是他追出来自己偷听的事不就暴露了。难道他是想掩护自己?不可能吧?凌男使劲摇头,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说不定今天警察就会上门兴师问罪,自己还是不要盲目乐观的好。
毕竟是自己理亏,凌男想到,也许那支笔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有重要意义的物品,被自己踩坏了,唐逸一定很伤心。随即,凌男又因为这个想法儿感到不舒服,会是什么重要的人呢?不行,不能再想呢个警察了,让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丑,一定要让他道歉。
凌男就这样抱着矛盾复杂的心情在那一排排的文具前站了许久,最后还是挑选了好几支中性笔,还买了便签纸和包装纸。
图书馆,五楼,“尊敬的唐警官,我很抱歉,不该偷听警察办案、、”写到这里,凌男赶忙揉碎了纸条,心想:不能这样写,这不是提醒他自己犯的错误,那他还不顺着杆子往上爬,趁机教训自己。此刻,凌男坐正在苦思冥想要怎样向唐逸道歉。要怎样才可以既表达自己的歉意,又不会让对方得意,这是个难题。
只见自习桌上已经堆了好多揉成一团的便签纸。想了想凌男又提笔写道:“唐警官,我很抱歉踩坏了你心爱的笔,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鲁莽和无知、、、”还是不行,怎么感觉有股酸味,而且,万一这支笔有什么故事是唐逸不想回首的,自己岂不是有捅了马蜂窝。算了,还是先挑好把哪一支笔赔给他吧。凌男用的是“赔“,而不是送,因为她觉得两人还没有到赠送礼物的交情。只不过是自己过意不去踩坏他的笔所以赔偿一支罢了。要不是自己不想因为自责内疚,食不下咽,才不想主动示弱。
凌男开始在自己买来的一大把或是俏皮可爱,或是简洁大方的原子笔中挑选合适的赔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