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放学大军即将淹没我们之前,华倩林得出了结论。
“看样子之后的一周会很精彩,你也会暂时失业。”华倩林带着笑意对我说,“你的工作,被冯玉策一句话解决了。”
“啊?”
我没有反应过来。
华倩林拽着我的手,逆流而上,回教室拿书包,一面解释:“沈微琪有男朋友了。”
“哈?”
“是冯玉策——”
“哈!”
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华倩林在说什么笑话啊!
“这事儿你得去问季冬云。”华倩林赶紧拽住我的双手,将我拉到她身边,继续上楼。
我的脚跟着华倩林往上走,大脑则原地不动,石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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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将近四个月,再次与冯玉策联系,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
少年从我这里知道了我的计划,然后告诉冯玉策。
冯玉策倒是效率高,直接从根上把问题解决了。
思维方式也相当的简单粗暴,简直不像是这个人能做出来的。
简单来说就是,冯玉策成了沈微琪的男朋友。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于汉语的理解能力并不算差,但是对于这件事,足足半天没有想通,最后没办法,只能主动联系冯玉策。
电话那边的他回答的倒是十分干脆。
目的在于帮我。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这个。其他的请你都不要做。只有什么都不做,才能平安。这是我的经验,也是我的忠告。”
“但——”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然后电话断了。
我拿着手机深呼吸好几次,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冯玉策吗?是一直冷静自制的他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又拨通华倩林的手机:“你能看到怎样的可能性?沈微琪和李灿以后会怎样?”
几分钟后,她给了我答复:“好像结局还不错的样子,两人去了不同的高中,之后也没有什么交集。”
“那,冯玉策和沈微琪怎样?”
“这个啊。”
又过了几分钟,华倩林给了我一个答案。
“有各种各样的结果。具体哪一个会成为未来,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放下电话,我坐在床上,哭笑不得。
冯玉策啊冯玉策,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从重生到现在,我见到太多与之前所熟悉的冯玉策不同的地方。他的心机,聪明,深谋远虑,以及这次的胡来。
如果真得如华倩林所看到的那样,李灿和沈微琪进入不同的高中,之后没有什么交集,那似乎也的确是个不错的结局。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这种方式达成的结果,会平安无事吗?
平安无事,对我来说,这是非常难以维持的一种局面。
因为我,特别讨厌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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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李灿打电话来告诉我两个消息。首先是确认了冯玉策和沈微琪在一起——虽然全校都认为理所当然,但是李灿认为其中有蹊跷。
这个猜测很有道理。
但是李灿并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
没了沈微琪,她和程理的关系更进一步,看样子发展为情侣是水到渠成的事,只等谁先说破了。
在这里,李灿说要向我道谢。说多亏当初我指出沈微琪的弱点,李灿十分注意自己的态度,杜绝蛮横无理,才会这么顺利。
我推辞着,说自己其实没有帮上什么忙——这是实话。问题都被冯玉策出其不意的一招给解决了。
尽管如此,李灿还是坚持要请我吃饭。
我想了想,决定答应。
然而正是这次吃饭,又吃出了新的问题。
刚刚为沈微琪的事勉强松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冯玉策究竟为什么做出这种决定,另一个人闪亮登场。
当然,在她出场之前,首先经历了一个不太舒心的前奏。
演员包括,从国外回来的妈妈,李灿的父亲,李灿和我。
地点在去吃饭的路上。
妈妈回来的消息比冯玉策和沈微琪在一起来得还要突然。
当时我路上走着,低头看手机,和李灿商量晚上去哪里吃饭,突然被人挡住去路。
一只手迎面挥过来,直接抓住我的手机:“会撞到人的!”
“啊,抱歉——啊?”
面前,穿着深蓝色套装,靠着车门微笑的女人,是我的母亲。
为期一年的外派工作结束,回国休假。
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连父亲都不知道,就直接开着车到我学校门口。
而我这个不合格的女儿,对将近一年没见的母亲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正好,开车送我去吃饭。”
母亲足足愣了三秒钟,转身打开车门:“你变化太大了。和一年前比起来,太不一样了。”
我默认,钻进车里给父亲打电话。
果然,父亲对于他夫人回国的事一无所知,连连和我商量把今晚的时间让给他。
在得到我指使妈妈送我去市中心吃饭,一时半会儿不回家的信息之后,父亲欢天喜地去订电影票。
这两人结婚多年,聚少离多,但每次母亲回家,两人都像是热恋中的小青年一样,总是抛下我一个跑出门约会……不,完全不羡慕!
才不会觉得羡慕!
我打开手机,询问李灿餐厅的具体位置。
母亲减速,想靠路边停下,一边回头问我:“就你们两个丫头?没有男生吗?”
“没有。”
“那多没意思。”
“妈妈啊——踩刹车!”
我抬头,一脸无奈定格在脸上,赶紧举起手机,切换摄影模式,对准前面。
一个男人从绿化带树丛里探出头,瞅准了母亲回头与我说话的机会,在车子靠近路边的瞬间,一跃而下。
摔倒在车轮底下。
母亲一脚刹车踩到底,惊魂未定:“出了什么事?”
我赶紧开车门,还没下车就听到车轮底下的吆喝声。
“哎哟喂!疼死了!腿被撞断了!快来看啊!开车撞死人了!”
果然是碰瓷的。
我回头,母亲刚好摇下车窗:“怎么了?”
“一个碰瓷的。”我伸出手,“手机借我用一下。”
“要手机做什么。”
母亲一面疑惑,一面也开车下来。
还没走到车头,突然从车轮下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母亲的风衣下摆,大声嚷嚷起来:“你撞死我了!我的腿断了!”
母亲抬头看我一眼,明白了。
“是碰瓷的啊。”
周围,已经有不少路人围观,大家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有人已经准备劝说母亲掏钱私了,我合上手机:“已经报警了。稍后就到。我给李灿打个电话说一声。”
母亲也迅速了解了究竟发生什么,点头:“要不你自己去,我在这里等交警——”“交警?”
车轮子底下的人立刻嚎起来:“都来看啊!撞死人了!警察的亲戚撞死人了!不赔钱!还叫警察抓人!”
这凭空捏造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非同凡响。
我冲母亲耸耸肩,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也不理睬又哭又闹的“受害者”,对围观群众更是毫不理会,只是接过手机,给父亲打电话,说要晚一会儿过去。
碰瓷的见我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淡定,更加卖力起来。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说客也现身,将话题转到拿钱私了。
这时候,交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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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之后,赶到吃饭的地方,与李灿吃了一顿丰盛过头的晚饭,然后由李灿的父亲送我们回家。
“真是不好意思。妈妈的车还在交警队。”我对李灿爸爸解释。
李灿爸爸问我:“碰瓷的事怎么办的?不私了?”
“我看不对劲儿,就录了像,正好从他跳车到要钱全都录了下来。现在妈妈在等处理结果,估计不是什么大事。”
“录了像?”
“嗯。正好一抬头,看见一男人从树丛里往外跳,觉得不对就录像——要看看视频吗?”
“要!要!”
李灿立刻来了兴致。
李灿爸爸也乐起来:“行啊你。还想的起来录像。”
“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
我想起高中时代,母亲带我和季冬云送柯基去医院的回来路上,也遇上过假摔碰瓷。那时候母亲连车都没有下,直接一句话将对方吓走。
这次虽然没有行车记录仪,但是有视频录像做证据,还是能起点作用的。
说起来,上次被碰瓷也是这里,难道是同一个人?
我仔细看了一眼视频。
因为在行进中拍摄,人并不十分清楚,但是依稀能分辨出两道八字眉,一个蒜头鼻,皮肤蜡黄如干尸,行动迟缓僵硬。
李灿反复看了两遍,突然抬头:“爸,这人看起来像是上次那个吸过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