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强得了令,脚步匆匆地出了二道门,奔向府门。
青舒起身,命小娟将椅子撤了,视线落到刚刚大显神威的丁家宝等四人身上,眉峰微挑,转过身去站定。
这时候,府内二道门里管家引着七八个人过来。听闻脚步声,青舒侧身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了为首的两个非常年轻的男人。
其中一个身披银白色的铠甲,骨节分明的右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浓眉大眼的,是个唇红齿白、英武非常的美少年。
另一个年龄比美少年稍大,穿着宝蓝色的上等袍子,腰系同色的丝绦,脚踏棕色软底靴,头发用宝蓝色的发带高高束起,一派贵公子模样。此男剑眉下的凤目清清冷冷的,如玉的面庞透着一股疏离感,一脸沉稳地单手背在身后,正与身披银甲的美少年肩并肩的,英姿飒爽地大步走来。
转眼间到了跟前,躬身引路的管家古强上前一步作介绍,“小姐,这位是振威副尉古瑞星古大人。”“这位是兵部侍郎府上的彦公子。”
青舒露在面纱外的眼眶微红,一副努力隐忍眼泪的样子,低了头,微屈膝行女子礼,“见过古大人,见过彦公子。”
古瑞星抱拳回礼,目光迅速在轻纱覆面的青舒脸上扫过,并一脸诧异地观察着院中的情况。地上绑了七个人,有男有女,嘴里均是塞了破布,有垂下头的,有目光闪烁地瞪着古青舒的,有不安地缩着身体的,总之都很狼狈。
再看,左侧一排站了四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手里拿着粗细不等的棍子,有断了一臂的、有跛着脚的,四肢健全的其中一个脸带狰狞刀疤,另一个一脸呆相。
这四个也算狼狈,断臂的身上的衣裳扯破了,下巴有一道明显的抓伤,绝对是新伤;跛脚的衣裳上全是灰土,头上也沾了一些;脸带狰狞刀疤的裤腿上明显带着几个脚印;一脸呆相的那位衣衫凌乱外加灰头土脸。
院中的花盆摔碎了,碎掉的花盆周围是被人踩的凌乱的花瓣与绿叶,主道两旁修剪过的花木被破坏的也不成样子。这一切的一切,在在说明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较量。
古瑞星将院中的一切纳入眼底,嘴角不由抽了抽,又瞄了一眼眼眶含泪的古青舒,迅速移开视线,盯住从进门那一刻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周伯彦,清了清嗓子问古府中人,“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这种场合古青舒作为闺阁女子应该回避,但古府的情况摆在那里,一共三个主子,不是缠绵病榻的,就是年幼不知事的,唯一能站出来主事的,的确是身为闺阁女子的古青舒。青舒虽没见过古瑞星,但听过他的一些传闻,也知道他是辅国大将军府上的六公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为人倒是正派。听他问询,青舒便唤一声管家。
管家古强受命,一脸悲戚地要向古瑞星跪拜。
古瑞星忙扶住他,不让他下跪,“管家万万不可,你曾是驰骋沙场杀敌无数的英雄,又是守护我大安王朝英雄后人的功臣,这个大礼,小辈万万不能受。被我爹知道了,小辈定没好果子吃。府上有什么冤屈,只管道来,查证属实,小辈定会作主主持公道。”
青舒听得心下大惊,古强好大的面子,居然让身为振威副尉的这位古大人不受他的跪拜之礼,这样的人为什么肯当他们府上的管家?
古强听了古瑞星的劝阻,也不坚持跪拜了,恭敬地道,“小的谢古大人的恩典。”然后开始说事,“将军在世时,谁敢欺我家主子。如今将军去了五年,夫人缠绵病榻不能理事,少爷年幼,小姐失了倚仗任人欺负,小的又气又急,却也无能为力。如今小姐眼看到了出嫁的年龄,那孙府见我古府没了往日的风光,自一年前便起了退亲之意,几次三番的做出失礼之事,就连基本的年节之礼都免了。”
“前些日子,孙府的小姐上门来,对我家小姐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小姐气急,第二日赴宴时因心神恍惚给人可称之机,被人推入水中大病了一场。如今小姐才能下床走动,这孙府借着探病的由头,今日派了这几人来。”他说着,一指绑在地上的七人。
接着古强一脸愤怒地道:“这孙府实在欺人太甚。派来的孙婆子进门就要,就要……唉!”他表现出一脸羞愤,无法言说的样子。
古瑞星扫过众人神色,见古府所有人齐齐露出吃人的样子盯着绑在院中的七人。他好奇起来,“她待要如何?”
青舒忿然从旁出声,“孙府派了婆子与大夫来,要强验我女儿身,这是天大的侮辱,欺人太甚。我气不过,呵斥他们一句,这孙婆子便将我府上的丫鬟小鱼推得满脸血,还满口难听话骂我,我府上家丁均是热血男儿,哪由得他们如此放肆,便发生了冲突。今日之事,攸关我清白、攸关我古府荣辱,攸关热血洒疆场的我爹的一世英名,让人岂能再忍!”
青舒的话铿锵落地,管家古强挺直了脊梁,在场的古府四个家丁挺直了脊梁,激动得握紧的双拳忍不住颤抖。军旅出身的人都有他的傲气与尊严,他们身上的傲气被压抑了许久,又几次三番在孙府面前失了尊严,今日因着一场保卫战,小姐的一番话,他们身上失去的东西又慢慢回来了。
古瑞星和在场一直默不作声的彦公子均是蹙眉,这事,真不好插手,更不好处理。古瑞星现在是负责京畿治安的官员,京畿内城的两府人马打起来,请了他来,他避无可避。可是,你让他抓捕扰乱治安的人行,但眼前这种因儿女婚事而产生矛盾的事情,他实在不好介入。
见古瑞星只是沉默,并不表态,似乎管的意向并不大。
青舒心里那个气,却也不敢意气用事说些不中听的话去惹人家。她的犹豫也只是一瞬间,她本着将事情闹大的心态,“管家,将地上这七个狗东西通通丢到府门外去,今儿本小姐倒要看看这瞧不起武将门弟的孙府要如何挽回颜面!”她承认,她是故意提醒有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