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利是商人的天性,云海眼前的这群盐商,现在眼睛里只有能给他们带来财富的盐引,征用护卫剿匪的事情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家丁护卫不过是可以交换的筹码,万一死了,赔点银子就是了,全死了多赔点就是了,只要有这一纸盐引,白花花的银子迟早会到手。眼看众盐商如此势利,云海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这些护卫祈祷,暗自思忖怎么才能把这些护卫们安排得好一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晚宴也快结束了,众盐商却并不急着离场,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千户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后,都想和他攀个交情。。
“啪”的一声,大街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上了天。大家尽皆仰首,只见雾里有道火光,越飞越高,越飞越快,堪堪触摸到云朵的时候,又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天顶苍穹散出了一片金光。
烟火炸开了,在灰褐色的夜空之中,发出了转瞬即逝光芒,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地上的行人。云海低下头见到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妇,扶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向自己走来。刚到近前,便盈盈一拜“小女子黄氏见过千户大人”说完。便悄悄的递了个锦盒放到云海桌上,盒子上写明了这是四大盐商中黄家赠送的礼物。
眼看黄家夫妇和云海寒暄了几句便要离开,何家盐商的姐弟赶忙凑了过来,他们自知自己的家族在走下坡路,声势已经渐渐比不上其余三家,只能更尽力的巴结,堪堪聊了几句,猛听“咻”的一声,夜色中又升腾起了一道火光,随即传来“轰”地一声爆响。
天空变色了,慢慢被染成一片血红,好几里外都能看到,如此璀璨壮观看得众人有些发愣了,只因这道烟火便是扬州城内工匠所制造的,因为声音响,飞行高度高,只有在大场面才会用到,看来今天有不少人是赚大眼福了。
何家姐弟向云海问候恭维了几句,也识趣的找了个理由告辞,将礼盒恭恭敬敬的递给云海,云海微笑着收下礼盒,顺势在手里垫了垫,挺沉的,看来礼物价值不菲。临散席前,盐商四大家里的王家和卢家也借故各送了个礼盒。
回到住处,云海打开这几家送的礼物,只见白光如练,是黄家送的白玉罗汉佩;碧影青青,是何家姐弟送得翡翠吊坠。卢家送的是两对黄金做的书签,王家送得是一对玛瑙镇纸兽。难怪人人都喜欢当官,一餐饭的功夫就可以让自己从小康变地主,这些礼品当掉的话,足够买几十亩地了,云海把这些礼物收好,便上床睡觉了。
夜深人静,扬州城旁的湖边,一个窈窕的身影掏出把唢呐放在嘴里吹奏起来,
“呜呜……呜呜……”唢呐形体虽小,声腔却大,登时远远传了出去。
“呜……呜……”瞬息之间,远处的睡眠上也传来了唢呐声,悠扬及远,久久不息。
水雾深处亮起了灯,灯火在深夜里上下飘荡,慢慢的,雾里唢呐声益发清澈,岸边的芦苇荡里,一艘小船划了出来,船上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照亮了来人的脸庞,来的人竟然是盐商黄老先生的夫人。小船载着黄夫人,来到一艘两层的船舱的大船旁,轻车熟路的上了船。
船舱隔出了数个舱室,最大的舱室内,头颅值千两的唐赛儿正斜斜的躺在躺椅上,漫不经心的问着黄夫人:“今天扬州城里怪热闹的,有什么稀奇的事,说出来听听”
黄夫人忙道:“回唐圣的话。我等奉敝佛子之命,在此地刺探情报。谁知道前几日那知府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关起门自己种菜,不与外界接触。”唐赛儿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今天知府见客了。”黄夫人急忙回答:“没错。这几日知府大人突然宴请全城的盐商参加他的晚宴。”唐赛儿不置可否,蹙眉思索,又见黄夫人,便问道:“宴会上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黄夫人忙道:“宴会上有件事很奇怪,一个千户向在座的所有盐商征用护卫。”“护卫!继续说!”黄夫人接着说,“他说征集护卫是为了剿匪。”。
那唐赛儿眉头深锁,道:“征用护卫剿匪,亏他们想得出来,对了那个千户多大年纪?”
黄夫人细声道:“说起来挺令人难以相信,这个云千户还是个十来岁的娃娃。”
唐赛儿吃了一惊,忙道:“十来岁的娃娃千户……从胡白虎那废物手里跑掉的千户?”黄夫人细声道:“唐圣此言差矣,我看这个娃娃不简单,虽然不懂礼数,有时候动作粗鄙,但是他大事绝对不糊涂,而且后台也不简单……”
唐赛儿抬起头和黄夫人对望一眼,沉声说道:“十来岁就能当千户,背后的人物肯定不简单。”
黄夫人笑了一笑,她低头捋了捋衣服,道:“不但能让娃娃当千户,还能增派盐引,这种权利,全天下能有几个?”唐赛儿哼了一声,心中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正想开口明说,可话临口边,却又转了个念头,当下拍了拍椅子把手脑袋,唤了句:“把小梅小桃叫来。”外面的人应了声。
小梅小桃来到船舱,这两位十六七岁的姑娘,就是给那无赖军士王磊带路并砍了他头的侍女。黄夫人看她们这么年轻,疑惑的问道:“这两位小姑娘杀过人吗”
这两个姑娘点了点头,说道:“人,我们杀过……但是不要随便打听我们以前的事。”
看到黄夫人吃瘪,唐赛儿淡淡的笑了笑:“小梅小桃,我要你们去杀一个人。”两个小姑娘询问:“谁……”唐赛儿遥望船外的漆黑夜空,轻轻地回答:“扬州城里一个姓云的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