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移,月色的光华再不似先前那般让人心安,暮色渐渐放浓,转瞬间,黑云便遮去了今晚的明月。
那小屋处,一个庞大的身影蹒跚而来,死死的盯着周运天的方向。
“师兄?”
周运天爬起身来,才艰难的叫了一句,整个身子便有些不支,虚弱的又要倒下身去,但在这时,却被一双大手扶住了。
“师兄,你醒了昂。”
周运天此时才放心了一些,疲惫的眼神透着感激,嘴边艰难的露出了一个无邪的笑。
徐祭依旧冷沉,不曾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后便把周运天扶到一处空旷地。说是搀扶,倒不如说两人是互相帮助,因为,他俩的状态,谁也不见得比谁好。
只听铿锵一声,徐祭便用力的将寒剑刺入了那泥土之中,二人倚着寒剑,方能站立。
二人就那么让对方都静立了一会儿,之后,徐祭声音低沉的道,“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执着亦最不讲道理的人,可为何你的命就偏偏总是那么硬?”
听到徐祭的话,周运天先是楞了一下,而后噗嗤一笑,“这不是师兄你教我的么?怎么现在倒还问起我来了?”
“我?我可没那本事让你这小子愣是把不可能的事儿总是做成可能。”徐祭无奈的摇着硕大的脑袋,显得有些呆板。
“师兄,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栽培,谢谢你先前舍命救我,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周运天看着眼前这个体型庞大却不太擅长表达的大块头,心里满是感激,毕竟以徐祭的修为和阅历,早就该看出希恩的地位和实力,那可是个大麻烦,他完全可以置若罔闻或者装作不知道的,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徐祭收回刚刚放远的目光,此时落到周运天的身上,他神情复杂,很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只是很平淡的说了句:“我们是师兄弟嘛,你不是也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我们不只是师兄弟,师兄,你除了对我的训练严格,生活上你却做的亲如兄弟,每一场历练,每一次成长,甚至每一顿膳食,你那一次不是做到精心策划?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兄长,我也会永远铭记。”
周运天的话语斩钉截铁,他丝毫没有回避徐祭的目光,盯得徐祭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祭静寂半响,只认真的打探着周运天的目光,半响之后,他说了一句让周运天无比惊讶的话,“你既有意认我为兄,那我们便结为兄弟吧,此生不求同福但求同祸福。”
其实周运天早有此意,但他心觉自己不仅一无所有现又深陷困境,因此实才不好做这抉择,此番被徐祭一提,他更是热血冲进脑子,然而还不等他做出答复,徐祭的手便当先握在那寒剑的锋刃之上。
“苍天为证,惊寂为灵,我徐祭,与周运天结为兄弟,今生福祸相依,生死与共,如违此誓,剑损人亡。”
鲜血随着惊寂王剑开流而下,期间又在那惊寂剑上千转百回,形成奇异而又古怪的图案,这是誓言建立的契约象征,不过,此时那血契图案才完成一半。
血契乃上古传承,是一种信仰类的仪式,一经签订,不死不休,迄今为止,被遗留下来的血契大致有:仇契、義契、盟契、忠契。
“没想到师兄竟然如此义气和豪爽,又三番五次于我施恩授艺,更以兄弟情怀待我,他这一人,还有那惊寂剑便是他一生了吧?皆为我而誓,那我还有何迟疑?”周运天心中细想之后,也再无丝毫犹豫,随即抬手便向那惊寂剑握去。
“苍天为证,冰御(冰之防御)为灵,我周运天,与徐祭结为兄弟,今生生死与共,福祸相依,若违此誓,道损人亡。”
两人的鲜血汇聚,似一血色印记,深深的在那惊寂剑上烙上痕迹,又化作一缕光晕在周运天的手臂上烙上同一个印记。
夜色逐渐拨云见月,又变得怡人起来。周运天与徐祭,两人一剑,都倚剑而立,好不豪气,是夜,徐祭又不知从哪里拿了一缸烈酒来,直两人都饮得昏天暗地,才沉沉的就地而眠。
第二日清晨,和煦的光线夹杂着清风一阵阵吹袭着地面上的周运天,空气中伴随着烧焦的味道,更带有火星滋滋的随风舞的声音,这才弄醒了熟睡的周运天。
他睁开眼来,被惊了一大跳,眼前的小屋早已化作灰烬,只剩些未燃尽的残火,而身旁,徐祭早已不见身影,只留下地上的几个剑行大字,“我走了,珍重!”
“怪不得这一夜我都不曾觉得冷,原来是师兄做了这等缺德事儿啊!那留字倒是他的风格,不过,既然如此,我也该进那盘龙城复命了。”
“哎!还真有些舍不得这屋子,那是曾经一切的记忆啊!也不知师兄到底何去何从了?”
“大哥,谢了!”
周运天对着旧处在心里万千愁绪了一番,而后,便潇洒离去。
取了那往日的马,带着些许的失落兼无尽的畅想,周运天奋力扬鞭,大吼一声“驾”,随即便和那马消失在余晖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