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轻轻的叩门声,传来连黔冷淡的回答“进来。”
门外的连??轻笑,“哥哥。”她从阳光中走来,恍若误入凡尘的仙子,童稚犹存,却已透出骇世绝美的容颜,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朦胧迷离。一头黑发柔顺微卷,随她的步伐而轻盈舞动,宛如水波荡漾。
“午儿。”连黔原本淡漠的俊容竟霎时光明了不少“你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可有什么不适?”
连??的苍白让连黔一阵黯然,她是这样柔弱,仿佛随时可以凭空消失一般。
“怎么可能好嘛。整日里被父皇锁在这宫中,又没有人陪我解闷,说话,就连哥哥你不是忙于国事就是行走江湖,哪里顾得上我啊。”连??一脸倔强不服“哥哥,你说为什么那么不公平啊,你就可以游览大山河川,我就得在这里苦等经年,我也要逍遥江湖嘛,你去求求父王好不好,他一定会答应你的。”
“午儿,即使是父王同意,我也不可能让你出去的。外面人事险恶,你是不能承受的。”连黔笑着解释,就怕连??又心血来潮的偷偷跑出宫“你若是被我抓住偷跑出宫的话,我就要好好惩罚你,知道吗?”
连??乖巧地点头,连黔叹了一口气.“午儿,不是哥哥不能谅解你,是真的不能让你有什么风险,你又没有武功,不会保护自己,而且不懂得勾心斗角,是要吃亏的。”
“哥哥,午儿知道了,那现在可以带我出宫吗?有你在身边,没人会欺负我的,是不是?”就怕哥哥拒绝,连??又紧接着说“好哥哥,你难道连午儿这么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吗?”
连??走近,轻拉连黔衣袖,眼中光芒闪烁,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紫色的双眸泛着隐隐的迷茫,不觉让人心疼。
“好了,快去换衣服吧。”不忍心拒绝,连黔只能答应。
“哥哥真好。”连??一下子就笑开了。
“真是个孩子。”连黔起身,却一时无言。
坐上马车,很快就出了宫门。
挽住连黔的手,阳光倾泻,微微的苍白竟也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风韵。连??一身素白,简单的发式,娇容不施胭脂,却是一位翩翩少年“哥哥,你说我像男儿吗?”
连黔细细打量着身着男装的清秀佳人,轻轻摇头“午儿想当男儿?”
“不,我只想要自由。就是一直翱翔于天地间的的鸟儿都好啊。”连??张开双臂,拥抱蓝天。“宫外连空气都是纯净的。”
“走了。”连黔丝毫不给连??这种沉醉的机会。“那边好像有很多人啊。”
连??一眼望去,果然见黑鸦鸦的一片人,嘈杂声不断。“快啊。”
连??抢先连黔,往人群挤去。
“午儿。”连黔无奈,怪只怪这个妹妹太好玩,每次出来苦的都是自己,生怕弄丢了她。真是次次都相信她的绝对听话的谎话才带她出来,可没有哪次是遵守的。他只好跟上。
人群里里外外围了几层,如果没有连黔的帮忙,连??是无论如何也挤不进去的。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然后回头看哥哥,只见连黔也是眉头深锁。
一个士兵正抡着一根拳头粗细的铁棒在责人,每一下都是使尽了力气。旁边地上的中年人一直在求饶,女孩则是不停地啼哭。中年人身上早已经血肉模糊。
“住手。”连黔喝道。
士兵一愣,一时被这声音吓住丢掉了铁棒。“你们是谁,竟如此大胆,敢管军爷的事情。” 小卒倒也机灵,很快壮了胆子说。
连黔正欲开口,却被连??阻止了,她轻声对连黔说“哥哥先忍忍,谁是谁非如今尚无定论。”
连黔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兵大哥,我们也不是爱管闲事,只是看人被打,确有不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不然莫名其妙打人,难以服众。”连??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心中早已明了是怎么回事。
看如此明礼的小公子,小卒也消了怒气“两位公子既然来到我们琼国便是知道这黑琼的规矩,但凡入琼国王城虞城者,定要有入城申明,不然鱼龙混杂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对琼国造成威胁。琼国百姓自是有申明的,外来人士也要经过各小城城主或王证明方可入城。如今这二人是证明也没有偏要入城,岂能容他如此?我们琼国兵少,武装装备也不复杂,又是商业最为发达的国家,每日进出者不下万人,也只能在把关上立法执法严厉一些,若是今天放他们进城,岂非坏了规矩,我们琼国也就没有宁日了。”
连??笑着点头“兵大哥说的没错,也确实应该如此,但现下这二人是身受重伤,想要作乱也没有本事了,不如就由我们把他们带回去养伤,明日再送上证明,今天就把我哥哥的证明先抵押着,如何?”
看小卒为难的样子,连??又开口“您看我们也不像坏人吧,琼国最大的特点就是民与 官之间的相互信任,兵大哥也应该相信我们才是。”
“那好吧。把证明拿来。”小卒又看了看连??与连黔,也就同意了。
“谢谢。”连??轻笑,身边的人便都呆立在那里,个个瞠目结舌,小公子的笑甜美不失风雅,却让人有沉重的压抑感,几乎无法呼吸,那笑太过于澄澈透明。
“哥哥。”连??转身面对连黔,摊开手,很是习惯的亲昵。
“总是用我的。”连黔虽然这样说,可还是将腰间的证明牌抽出放在连??手上。
连??摇头,一头黑发竟也随之舞动“不是这个。”
一急,连??就干脆直接伸到连黔袖中拿出牌来“是这个。”连??晃晃手中的黄牌,那是唯有王子才有的证明,不等连黔说话,她已经走向小卒。
“兵大哥,来这边。”连??将小卒叫到人少的角落,才将牌递与他看。接过牌,小卒就几乎站立不稳,急忙要下跪。一把扇子抵住他下跪的膝,是连黔“不用了,我不想引人注意。”
“是。”小卒毕恭毕敬,脸上却在冒汗,眼前的人竟是王子,琼国人敬若神明的王子。
“你不用害怕,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连??又开口,小卒一脸疑惑,也没听说过连黔王子有弟弟啊。
“是。”小卒依然恭敬。既然连黔王子没有说什么,按这小公子说的去做便是了。
显然是明白小卒的困惑,但连??没有多做解释,怕吓坏了小卒。在世人眼中连洇涟应该是一个奇丑无比,多病却又神秘的公主。况且今天一身男装又如何好开口。
“你来负责,再多找几个闲着的小卒,将两人送入宫,就放在安雅轩中吧,哥哥,这样行吗?”显然不是商量的口吻,因为没等到连黔说话,连??又接下去说了,连黔只好保持沉默“先让婢女给他们换身衣服,再去找几个御医,抓好药给他们服用,我希望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们会是我希望看到的样子。”
“是。”依旧是一个字的回答,想必是太紧张了,连??想笑,却只能假装严肃,不然他还以为开玩笑呢。
“这块牌给你,进宫时就不会有困难了。”连??指了指小卒手上的牌,只见他正万分惶恐地握着牌子,连??也就不为难他了。
“哥哥,走了。”连??率先走开,连黔慢慢跟上。
“午儿,你为什么要救两个陌生人,还要把他们带回宫。”来到郊外,连黔依旧很是疑惑,不得不说。
“哥哥你猜。”连??不正面回答,转身面对连黔,笑靥如春花,紫色的双眸藏着点点天真。 “那边有几棵枫树。”
连??指着前方几近兴奋,她匆匆跑到枫树旁,一眼就看见了后面连天的枫林,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连黔走近,也是失神。
那枫林苍茫一片,像火一般燃烧着苍穹,枫林是紧致相连的,却又不会给人任何压迫感,明明是有规律的,却又不会做作。
“那是你最爱的绛红。”连黔喃喃道。
“是啊,好美。”连??一步步走向枫林,就像在摸索灵魂最深处的孤独那般神圣。
她慢慢地,慢慢地走进她梦中的颜色,那血一般的红,那撕心裂肺的痛。
她几乎哽咽了“血染枫林,纤手剪红莲。红莲如浪,浪惊梦醒,泪满衣袖。”
连黔紧一步慢一步地伴在连??左右,这样的午儿太陌生,似乎从未见过,她一直是笑对人生的,用她的天真与梦想去装点生活,童稚的心盛满全无世俗的色彩,她是人间的精灵,充满爱和希望。
“这样的诗不适合你。”连黔只能这样说。
“那么怎样的诗适合我呢?”忽然之间她又笑了,一如往日的明净。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的午儿,才是他所熟悉的妹妹,生性烂漫,一心向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