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月宝鉴真是个奇妙的法宝,常安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一转,似乎已置身于书中的世界,周围都是白茫茫的雾气。
“我这算是进来了吗?”常安正在想,识海中立刻出现了很多讯息。
白若暄,资质一般,风水雷三灵根炼气5层修士,女,骨龄20岁。
父亲白浩然是一名筑基初期修士,骨龄150岁,卡在筑基初期多年不得突破,再拖下去只怕坐化在即。
这个幻境似乎是用白若暄的记忆制成的,常安所见一切皆是白若暄的所视所感。
父女俩在风雷城中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白浩然是风雷城内一家商号的管事,每日里,他总是辰时出门,申时回来,兢兢业业地打理着铺中的事务,每月收入500灵石,基本能供养女儿修炼。
白若暄在院中养了二十几匾灵蚕,白天在家便伺弄这些蚕儿,结茧后拿到相熟的织品店去卖,每月大概能挣百把块灵石,为父亲分担一些生活的压力。
白浩然每天回家后,有时帮女儿清理一下院子,有时指导一下女儿修炼,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这天,白浩然一回家便欣喜地对女儿说:“上元宗正在招收杂役和外门弟子,你陆叔叔传来了消息,
负责此次招弟子的管事与他关系甚密,已打通了关节,同意将你招为外门弟子了!”
上元宗是与太清门并立的大宗门,能够成为外门弟子是散修求之不得的好事。白浩然从女儿出生、确定有灵根后便在四处活动想要将女儿送入宗门之中,十多年方才促成此事,而且竟是上元宗这样的一等宗门,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白若暄自然也是欢天喜地的,但一起到要离开父亲,又难过起来,一头扎在父亲怀里,抹着眼泪说:“爹,这一去便不能与你在一起了,女儿舍不得你。”
“傻孩子,鸟儿成年了迟早要飞走的,爹的瓶颈一直突破不了,可能再有个十几年便要坐化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险恶的修仙界若是没个靠山,前途必然艰辛。进了上元宗,就算拜不了名师,也有个容身之处,比在散修界挣扎可强多了。”白浩然慈爱地抚着女儿的头发,满眼都是不舍。
白若暄问道:“不能晚几年再去吗,我也能多陪陪你呀。”
“大宗门的人事变化很频繁,好不容易这次招弟子的管事跟陆叔叔相熟,若是现在不去,下次可就没机会了。”白浩然从怀中拿出一个精美的木盒来,“爹特意给你挑了这个法器作为临别礼物,今后就让它陪着你,算是爹的一个念想。”
白若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一根古香古色的兰花簪静静地躺在盒中,这是一个攻击型的上品法器,也可以作为飞行法器使用。之前她到爹爹的商号去玩时见过这支兰花簪,当时便爱不释手,但因为价格太贵没敢开口向爹爹索要。没想到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竟买了它作为临别礼物,白若暄又感动又难过,扑在爹爹的肩膀上哭得越发伤心了。
白浩然将簪子从盒中拿出,细细地将它插进女儿的发髻中。
常安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但这幻阵似乎有种联系情感的功能,白若暄对父亲的感情淋漓尽致地传递到了常安的脑海中,这种被宠爱的感动,被呵护的温暖深深地感染了常安。虽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但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中似乎都有了眼泪。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羡慕地想,有爹的感觉真好啊。
没过几天,白家父女便起程了。
距离上元宗招弟子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风雷城距离不算太远,路上的时间很充裕,白家父女并不急着赶路,因此行程比较宽松。
飞了四天后,他们路过一处山谷,见此处灵气充裕、山青水秀的,便在谷中的溪边稍作歇息。白若暄年轻活泼,脱了鞋袜在溪边戏水,白浩然在一块大石上打坐。
突然,白浩然睁开眼来:“暄儿,有人来了,而且还在打斗!”
白若暄一惊,修士争斗一般都没好事,于是警觉地连忙穿上鞋袜。父女俩的修为不高,不清楚情况当然是躲为上策,白浩然拉着女儿寻了一棵大树攀了上去,拿出两张隐匿符拍在身上,又嘱了女儿一定要尽量收敛气息。
片刻后,白若暄的神识感应到了打斗的人,共是三个男修,二攻一,均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正好向着他们这边来了。
那势单的修士已明显不支,被一剑穿胸从天上坠下,重重地落在溪边,大口大口地吐血,看起来已无回天之力。
追击的两名修士在他身边落下,一老一少,年轻的修士厉声说道:“王守业,你也有今天!仗着你们王家有个金丹老祖,常年压迫我们林家,可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王守业已气若游丝,知道这二人既出了手,便不可能让自己活着,咬牙说:“我是老祖最看重的后辈,若我的魂灯灭了,老祖震怒之下你们也没有好日子过!”
年纪大点的修士讽刺道:“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去地府吧!”说着一掌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白家父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暴露了行踪。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那两人收了王守业的乾坤袋,又一把火焚了尸,正要离开时,那年纪大点的修士突然向着父女俩藏身的树上喝道:“何人在此?出来!”
片刻之间,白浩然心念飞转思索对策,但在对方绝对的实力优势下,他只得给女儿做了一个绝对不要下来的手势,然后便跳下树来,对两人说道:“两位前辈,在下路过此处,累了歇歇,绝无恶意。”
年轻的修士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扬手,飞剑便向白若暄的藏身之处飞来,白若暄连忙闪避。年轻修士扬声道:“只怪你们运气不好,撞上这鬼门关了!”
白浩然飞身护住女儿,将所有金刚符拍在她身上,对两人高叫道:“前辈饶命!我们愿以心魔为誓,绝不会泄露此事!”
年老的修士冷酷地说:“老夫只相信死人。”
白家父女再无侥幸之念,又知绝无胜算,祭出飞行法器便夺路而逃。
如果没有白若暄,白浩然全力逃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顾虑着女儿便拖累了白浩然的速度。眼看着追兵很快逼近,白浩然将所有的符篆塞到女儿手中,坚定地说道:“我去拖住他们,你不准回头,即使我死了,你也不准管我!”
话毕,义无反顾地掉头向林家两人迎去,在白若暄凄厉的惨呼声中,他祭起一张灵网,将两人的去路挡住……
白若暄满脸是泪,却不敢用神识去探知身后的情景,害怕仅仅一眼便让自己的心神崩溃。她没有感情用事地追随父亲,而是踩着父亲送她的兰花簪,按照父亲的话拼尽了全力飞遁。
身后很快再次传来法器飞行的破空之声,白若暄的脑中满是绝望和悲痛,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痛恨这个残酷修仙界,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修为低微。
后肩被重重地一击,她清楚地看到一根冰箭从自己的胸前穿过,钝痛从伤处漫延开来,还来不及叫出声音,便又见两三根冰箭从胸腹穿过,她只觉丹田崩塌,再也控制不住灵气,从兰花簪上跌了下去。
落在地上时,她听到了胸骨断裂的声音,剧痛全面袭来,连伤到哪里都分辨不出来了。
失去了灵力控制的兰花簪落在她的身畔,阳光下闪动着乌金般的光泽,眼泪滴在脸旁的土里,爹……你再也看不到我戴着它的模样了……
泪光中,兰花簪的光泽一闪,已被人用摄物术隔空取走,耳边传来那年轻修士的声音:“这簪子不错,拿回去送给小妹。”语气轻快,还带着一丝笑意,透出刻骨的残忍。
她的眼前出现了那个年轻修士的身影,对方手起刀落,一把匕首俐落地插进了她的心窝,最后的生命力就此流逝,随着眼帘的垂下,世界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