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心也是没有心思去上学,一整天,他都坐在姐姐的房间里掉眼泪。姐姐那么善良,那么勤劳,为什么就要遭这种惩罚呢?
难道真的好人没好报吗?他更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镇压,封印着咕噜婆的那瓷罐儿给打开了?手真多啊!
“黑娃是催命鬼,黑娃是灾星,先克老子后克娘……”黑娃的耳朵里不禁响起了一年级时,那些熊孩子喊他的话,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他石元心真的是个不祥之物,会给家里带来灾难的,这个家里的人会一个个出事,然后,整个家会毁掉。
“这次是姐姐,下次,就该爸爸妈妈了吧?”
摊开双手,黑娃看着光滑的,空空如也的手心,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下来喂狗。然而,剁掉双手去喂狗就能避免灾难吗?黑娃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无能为力!
当黑娃走进石香荷睡觉的阁房,便是看到,屋子后墙上,竟然贴着一个巨大的红纸剪成的“囍”字,还有两个纸剪成的小人,一红一绿手拉手,一脸幸福笑呵呵的样子。
还有四个大字:百年好合!
在黑娃的家乡,一般这样的剪纸,只有在新郎新娘结婚大喜之日,才会粘贴上墙的。
以前石香荷的房间里,是没有这些剪纸的。
显然,这是昨天夜晚,那那咕噜婆要带石香荷离开之前,石香荷在苦苦哀求了咕噜婆同意之后,临时做的。姐姐的意思很明显,她就是用这种剪纸的方式,完成她和年东来结婚的心愿。
或许,那咕噜婆也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所以,发了点小善心,让石香荷了却一下自己的心愿吧,所以,就允许了,昨夜自从咕噜婆进入了阁房后,耽搁的那大约半个小时,大概石香荷就在进行剪纸吧。
看着那两个纸剪得惟妙惟肖的小人儿笑呵呵的幸福样子,还有那代表喜庆的大红“囍”字,以及醒目的“百年好合”字样,黑娃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起来了,都哭得把自己给噎住了。石元心的脑子满着那些和姐姐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姐姐做饭,他烧火,跟着她去山上放大黄牛,给猪割草……好像,以前并不觉得这些平常的事有什么好,只是此刻在觉得珍贵。
他也想起,每当姐夫年东来来到家里时,姐姐那满脸幸福的模样。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姐姐,姐姐。你快回来啊。”
“姐姐,姐姐,你现在在哪儿了?”
在石香荷离去的屋子里,石元心双手合十,带着哭腔小声祈祷着。
……
第二天上午,一声‘希律律’的驴子叫,朱先生就骑着他的瘦驴子来到了石长贵家的大门外了。
一年不见,他还是原来的猥琐老样子,没有变老,也没有变年轻。破旧的羊皮袄子,山羊胡子,脸上泛着青白光泽的女鬼牙印,腰间赫然明显的“大哥大”,一切都是老样子。
当然,这次见到朱先生,黑娃的心情就和一年前不一样了。
他想:朱先生就是学过《鬼斗灵书》,神通广大,他一定会有办法让姐姐马上回家。然而,朱先生在把石长贵,李玉梅以及石元心三个人讲述的情况听完之后,却泼了这家人的头上泼了一盆凉水:他没有办法把石香荷找回来。
今天的阴阳先生朱玉堂没有一点平时的玩世不恭,老顽童的模样,他显得很沉重。
“难办啊。难办。”坐在石家的老厅房里,朱先生眉头紧紧地锁着。
“朱先生您的意思是香荷找不回来了?”石长贵着急的问,见朱先生老半天没有回答,他又自问自答地说,“不可能找不回来的。怎么会找不回来呢?朱先生,你要想想办法啊。”
然而,朱先生显然是知道这其中的水有多深的。
“长贵儿。我给你说,那咕噜婆虽然是个毛鬼神,但因为以前受过供奉,信仰多,她的修为可比一般的毛鬼神要大的多……哎,给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啊。当然,并不是说,就没人能治得了那咕噜婆了,能治住她的人多的很,可问题是现在她借着香荷的身子跑了,找不到啊!世界这么大,怎么找啊。”
见到朱先生都是如此说,全家人都沉默了,因为朱先生的确说得在理。
“朱爷爷,求求您了,救救我姐吧。把我姐救回来吧。”一想到石香荷,石元心禁不住哭了,跑上去抱住了朱先生大腿,求救道,“都怪我,我不该把那毛鬼神放出来。呜呜呜呜呜……”
“黑娃,不怪你。哎,有些事躲不开,逃不掉的,人一辈子就这样。”
朱先生摸着石元心脑袋,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给石长贵使了一个脸色。
石长贵便让黑娃去自己屋子里呆着,他和朱先生要说一些私密的话。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听到父亲在叫他,石元心便出去了,看到朱玉堂,石长贵,李玉梅都站在院子里。
一看这架势,黑娃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黑娃,你朱爷爷有话对你说。你跟上去吧。”石长贵语气很不好地说了一声,然后搀扶着李玉梅进了厅房去休息了。因为长期繁重的田间劳动,李玉梅的身体本来就差,现在被石香荷的这事一打击,人就直接倒下了。如果说昨天李玉梅还在为寻找到石香荷而硬撑着的话,那么当今天朱先生到来,也说没有寻找到石香荷的好办法的时候,李玉梅直接就奔溃了。天下当娘心啊!
看着母亲孱弱的背影,黑娃的一颗心,就像刀绞一般难受。
“黑娃,我们去外面去说吧。”对于这悲惨的一家子,朱先生看在眼中,心里也是很难过的,于是他说了一句,然后,就率先往外走了。
石元心咬了一下嘴唇,但还是跟着他出了院子,然后,朱先生也不搭理石元心,径直骑上他的瘦毛驴往村外慢慢地走去,石元心满腔疑惑,一路小跑步跟在后面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