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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抓鬼也是为人民服务

石元心第一次见到他的接引人朱玉堂先生时,他已经三年级了。那一年,他八岁。

那天放学后,贡子坪村的一群熊孩子,都在前面热热闹闹的走,而石元心一个人背着书包孤零零的跟在后面。其实,因为他们孤立石元心,一直以来石元心都是这样,石元心也习惯了。

然而,一进村子,那群孩子却在村场上围城了一团,就像是看马戏似的。心中疑惑,石元心背着书包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他们围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猥琐老头。虽然是五月炎热的天气,但是猥琐老头却穿着一件羊皮袄子,脸庞上赫然有着那那女鬼咬出的牙印,腰间挂着酒葫芦,而且,他骑着一头瘦得要死的毛驴。

有着这样独特打扮的人,不是朱先生还会是谁?

一看到这个老头子的特征,石元心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立马想到那就是他。可能他是来这贡子坪村寻老朋友来喝酒串门子的。

朱先生显然喝醉了,骑在驴子身上,摇摇晃晃,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对一群孩子吹牛皮。而孩子们见到传说中神通广大的朱先生原来这么很好说话,便都是叽叽喳喳的胡乱发问。

石元心因为在学校里总是被孤立,所以,很少不爱说话,就在人群外站着,心里也是想向朱先生问点什么,但却总是嘴唇动弹一下,却又发不出声来,然后,石元心就想溜走,因为他很害怕哪个熊孩子喊一声让朱先生降服他这个催命鬼。

然而这时,不知是哪个孩子问了一句:“朱爷爷,你这次来我们村子是干什么来了?”

朱先生嘿嘿地道:“本师此次前来,是专门来收一位徒弟的。”

于是,那群孩子都是跳着举手,口中喊着“选我,选我”。

“嘿嘿。”朱先生笑着道:“我看你们谁乖,就选谁。”

他的话音一落,孩子们都是立刻噤若寒蝉,眼巴巴地望着朱先生。朱先生却突然伸出一指,指向了人群外的‘黑娃’石元心,道:“我就选石家那娃子。黑娃最乖了。”

“啊,黑娃?”

“朱爷爷,你怎么选一个催命鬼啊?”

“他可是会杀人了。”

“黑娃可是催命鬼哦。他把他奶奶和他爷爷都克死了。朱爷爷,你要做法把他给收了。”

一看到朱先生选石元心,那帮孩子先是惊讶,继而七嘴八舌地数落起了石元心的种种来。石元心心里既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终于有人重视他石元心了,而且是朱先生这么一个传说级的大人物,要知道,石元心几年来学习成绩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但却从没听过石长贵一句夸奖的话,他总是严肃得让石元心不要骄傲,难受的是这群熊孩子竟然毫无顾忌地对朱先生说自己是催命鬼,简直是往他的心上捅刀子呢。要知道,因为自一年级时黑娃拿刀捅了赵洪后,一般孩子是不敢招惹黑娃的,都知道惹急了这愣头青可往死里搞呢,此刻或许是因为朱先生在场,胆子一个个却都大得很,七嘴八舌的,连“催命鬼”的称呼都重新拿出来了。

“黑娃子,你愿意做朱爷爷的徒弟吗?来,告诉朱爷爷?”

朱先生骑着瘦骨嶙峋的毛驴走到石元心跟前,笑嘻嘻地问。

石元心没有说话,却盯着朱玉堂摇了摇头。

看到石元心摇头,朱先生脸上现出一丝尴尬来,但却依然嘿嘿一笑:“说话啊,黑娃,到底愿不愿意?”

“朱爷爷,我不愿意。”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冲动,石元心大声地说。

是的,虽然朱先生神通广大,现在又赚了大钱,居住在了省城,但石元心并不想要长大后成为他那样的人,在黑娃的老家有一老话这样说:有本事的上官场,没用处的当阴阳。

所以,石元心才不要当一个阴阳先生抓神弄鬼呢。

“为什么啊?黑娃子,你说说。”朱先生显得有些尴尬的一笑,被拒绝总是一件比较难受的事。

“我将来要当解放军保卫祖国,我才不要去抓鬼呢?”

黑娃再次大声地道。

轰!听到黑娃这么一说,那些熊孩子立刻就炸锅了。“什么?黑娃还想当解放军。真好笑哦。”

“那么黑的脸,恐怕参军人家不要吧。不过如果和日本鬼子再打仗,日本鬼子都会害怕的吧。”

“催命鬼,唉,朱爷爷你快把这头催命鬼给抓了啊,不要让他害人……”

然而,听石元心那样说,朱先生的脸色起了些许变化,没有人喜欢被拒绝,没有人喜欢被人当着面污蔑他所从事的职业,即便朱先生这样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也是一样的,尽管黑娃也只是童言无忌。

过了一阵,朱先生才是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得咳咳两声道:“黑娃啊,抓鬼有啥不好的啊?咳咳……其实,我年轻时也和你有同样的想法,小时候也看不起抓鬼的,想到解放军,那时解放军还和国民党反动派打战了,我十几岁,也想解放祖国啊,可是家里不让参加,管得紧,十六岁的时候,你朱爷爷我才终于找到机会离家出走,一个人去找解放军了。唉,可是到了半路上,毛主席他老人家就宣布新中国成立了啊,那是一九四九年。我当时就流下了泪了,我想国家都解放了,我就不需要参军了。所以才回家做了阴阳先生抓鬼了,黑娃子,嘻嘻,朱爷爷给你说啊,其实,抓鬼也是为人民服务啊。我们为什么要抓鬼了,因为鬼害人啊。所以,我说抓鬼也是为人民服务。对不对?”

“反正,我不要抓鬼呢。只有没本事的人才抓鬼。”黑娃固执地道,他有些不耐烦了,因为他急着赶回家帮姐姐喂猪呢。

听黑娃这样说,朱先生明显一愣,愣了愣神之后,摇了摇头,猛然从腰间摘下酒葫芦,猛灌了一口,然后,突然一拍驴屁股,喊了一声“驾”,那瘦毛驴便“恢恢”地鸣叫一声,向着村外猛跑而去,临跑前,那白耳朵的驴还放出一个老大的驴屁来,喷一声响,臭气冲天,孩子们一哄而散。

只有‘黑娃’石元心站在正在扩散的驴屁里,望着朱先生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那瘦毛驴猛跑了一段路,放慢了速度,朱玉堂便是仰着脑袋,声音大大地吼起了革命老曲《战士打靶》:“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风展红旗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咪嗦啦咪嗦啦嗦咪哆来……”

石元心背着书包站在村场里,一张阎王似的黑脸被夕阳照射着,听着这渐渐随瘦驴子远去的歌声,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懊恼来,不该那么直接的拒绝朱先生啊,似乎对自己这么友好,重视的陌生人,从出生以来,朱先生似乎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他怎么能那么直接得伤他的心了。

其实,这时的‘黑娃’石元心完全不需懊恼,因为,一年之后,他将拜这个人为师,他教会他驱鬼抓邪,降妖除魔的本领,让他堪比现代版的钟馗,叱咤风云,成为一代奇人,然后,他会一步步认识到一个世人的肉眼所无法见到,科学无法探测到的世界,世人的梦境在那个世界编制,世人的诅咒在那个世界生成……在

那个世界叫“隐态世界”,而隐态世界的掌控人,便是一群叫做“太岁”的奇人群体,而他‘黑娃’石元心就是一个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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