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向子轩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哦!原来是西方师叔啊!真是稀客,快快请坐……”一直以来,南方尊者向来是这云幽仙境的常客,而西方尊者则极少光顾。此时,见他来到,向子轩心中不免有些戒备……
西方尊者到此的目的的确不同寻常,要知道,他为人向来阴郁,显少与人来往。即便是与东,南两方联手,除非有很大的事,他也极少露面。而此次,他竟亲自登门,那就一定不是一般的事了。
原来,西方尊者听闻向子轩广发人手招揽圣域门派,他自然明白,龙筱幽的出现,使圣域内部的矛盾已经日渐明朗。各方势力都正在大力扩张,而自己等三方尊者虽然联手也只是为对付龙筱幽一人,仅为适时的行为。一旦有朝一日外患清楚,那么马上要面临的就是自己几人的争夺。而向子轩此时广招党羽必然也正是为了日后打算,纵然外患不除,只要手上势力够,至少也可争得一席之地。
于是,西方尊者也大改平日作风,将门人分别派往各个和自己有交情的门派商议联合。西方尊者的交游主要聚集在圣域西方的广袤山泽中,多是游侠,散仙,虽然人数不多,但人员混杂,个体的战斗能力远高出其他门派很多,若是能联结一处,说不定还能和人才辈出的东方门下一较长短。
而出他意料的是,往日交往很好的那些人,虽没大伤他颜面的言行。但一提联手之事,他们便各自推脱。见派出去的弟子们个个无功而返,他不明所以之下,亲自往老友连山门一行。相谈之下,他才明白,原来龙筱幽如今名声之大,已远超过他的想象。
多时来,万圣门、黑鹰门,还有一些平日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竟已有很多已经聚集在一起,声言要从此归依龙筱幽之下,听其号令。而还有许多门派虽未摆明方向,但皆取观望之态。毕竟,在圣域中,五方尊者执掌已久,如今自己门中生出了变故,其他门派自然是要看清情势,看好哪棵树阴更大。
而此时,由于向子轩多有不善之举,大多门派对东方门下心存不满已久。西方门下人才稀少,且他为人深沉,人所难测。南方尊者门人几无人才可言,难有大的成就。北方尊者门下多为女子,别人难以涉足。
而天星尊者本身就乃圣域第一人,虽少露面,盛名仍在。如今,他唯一弟子名声大响,在五方聚首中技压群伦,展示出了非凡之能。如此,双方暂时虽在势力上龙筱幽显得稍弱,但假以时日恐不难成就一番。所以,如今圣域各派实际上是在看五方尊者内部的强弱判别,选取归地。
毕竟,良禽择木而栖,谁又愿意放着大船不上,去蹬那前途渺茫的轻舟呢!有见于此,西方尊者连日动身,带领弟子来了这云幽仙境。西方尊者简略说出了经过,向子轩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西方尊者沉吟道:“贤侄,如今各派皆处于举棋不定之中,而你门中连日来又开罪了不少人,名声已然不佳了。可那龙筱幽却连连得势,收揽人心,若长此以往,咱们恐怕迟早要被他踩在脚下了啊……!”
这些话哪用他说,向子轩早就在为这事头痛。但此时木已成舟,事情做都做了,又能怎么办!看着西方尊者,向子轩缓缓问:“那西方师叔今天来,是不是有了什么好办法了……?”
西方尊者不置可否缓缓道:“当日,龙筱幽重伤未死,于我们可说是各有利弊。我们本以为可借他之手除去内忧,但我们却都低估了他,他的心计实在比我们预料的深得多了……!如今,咱们几门中,人心不稳,而他却是如日中天。此时若再不阻止他,待他羽翼丰满,咱们便再无立足之地了。所以,我想,不如咱们上达众神,就说他如今是在收揽人心,培植自己的势力。二十万年前的事,一定是众神如今仍心有余悸的……”
向子轩沉吟道:“师叔所言有理,可是,即使咱们这样说,众神会不会相信呢!而且,天星师伯也为上古正神,加上北方师姑向来偏袒龙筱幽。而我师父如今尚在闭关,意思不明,事情能不能成可实在不一定啊……!”
西方尊者笑笑道:“贤侄你糊涂啊!你还不了解众神吗!此事如被他们知道,就算他们不信,也绝不会放任不管。就算最后众神不怎么样,至少也得把龙筱幽召回查问,咱们不就能趁机行事了吗……”
见向子轩会心而笑,西方尊者接着道:“如今东、南、西三方在一条船上,此事自是不能少了南方师兄那一份啊……!”或许,无论彼此如何厌恶对方,只要是存在共同的利害关系,就能成为暂时的朋友。在这个时候,所有的道德、良知和原则都会变得一文不值。这到底是人类的聪明之处,还是邪恶之处!或许,兼而有之吧……!
此时,在圣域的赤月门中,念灵已经救醒了白少文,龙筱幽正坐在他对面关切的问讯。白少文见了龙筱幽心情当然是激动不已,龙筱幽轻轻拍着他的手安慰道:“白师兄,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白少文平静了一下心情,讲述了自己四人到了黑沼泽以后的一段经历……
当日,他四人与龙筱幽分手后,径直到了黑沼泽。可一到了那却发现,那里竟然有不少同门在。待见了自己同门欺凌黑鹰门人后,四人本有意出手阻止,可又怕误了龙筱幽的大事。
当时,齐飞兰见到黑鹰门人在东方门人的欺压下竟全无招架之力,便想那里未必有能袭击得了龙筱幽的人。可是,正在他们想要去为黑鹰门人解围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了几十个人。而且,个个都很厉害。
没多久,四人就被人家给抓住了。近一年来,四人被那些人辗转囚禁了几处地方,可他们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而且,在四人面前,这些人也从不说半句话。即便四人如何辱骂他们,他们也似全未听见。
终于,在五个月前,四人被押解上路,一走就是几个月。接着,那天白少文趁身边没人看守偷偷逃跑。可没跑多远,便突觉后心遭到重击,当时,就没了知觉……
龙筱幽详细询问他受伤的情况,而白少文几乎是中招即倒,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对对方的功法,白少文也全无所知,只发觉他们个个的功法多不相似,恐怕不是同一门派中人。
龙筱幽沉吟片刻道:“我刚才看了白师兄的伤势,与我在五方聚首中所受的伤极为相似。看来不是同一人所为,也难脱干系。可是,以四位的见识,竟都看不出对方出处,可见,他们恐非圣域中人……”
赤目叟截道:“公子,这也未必……。其实,近数千年来,圣域中多了不少修真者。只是,这些人从不与人交往,而且多行动隐秘。所以,有些人虽知圣域多了些新人,但见人家无意结交,又没什么作为,也就都懒得管了……。至于五方尊者,他们近年已少出来走动,自难知晓这些……”
龙筱幽想了想问:“白师兄,依你看齐师姐他们现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年来,他们不与我们交谈,但也并未虐待我们。看样子,他们抓我们是有所图谋的,但究竟为了什么,可就难说了……”顿了顿,白少问奇怪问:“对了,龙师弟,秦师兄他们呢……”
“啊……”龙筱幽愣了一下,勉强笑笑道:“哦!这个,是这样的,因为我在圣域中结识了一些门派,但他们大多分居各处,所以,我请秦师兄他们去各方时常联络一下,现在他们不在……。对了,白师兄,你伤势未愈,还是先休息吧!等等,我再来看你……”
现在,白少文正是伤中,若被他知道东方门中出来的几个人,如今都失踪不见必难接受。所以,龙筱幽只好暂时瞒着他,并嘱咐所有人不能告诉他……
来到正厅,各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洛冰蓉耐不住性子,当先道:“现在怎么样!龙筱幽,你倒是说句话呀!在这呆坐着能干什么……”龙筱幽冷冷地说:“谁也不想在这发呆,可是,现在我们对敌人全无所知,连人家在哪都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告诉你,我现在很烦,你最好还是老实坐在那,别惹我……”
洛冰蓉对龙筱幽本来充满恨意,只等最终一刻两个人的同归于尽。可是,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不知道怎么了,洛冰蓉好象已经不再那么恨他了。而且,她对龙筱幽时常的调侃多是为了可以和他交谈。但每次龙筱幽生气时,她却突然有了委屈、害怕的感觉。对这奇异的感觉,洛冰蓉自己也无法明确。
龙筱幽瞪了她一眼对赤目叟道:“前辈,你方才所言,圣域今千年来多了许多修真者,即便他们不与人交往,至少总得有个地方待吧……!”赤目叟沉思着,其大弟子文中和开口道:“龙公子,这些修真者不只不与别人交往。而且,是见人即避,像全不愿被人看到一样。对此,也曾有人怀疑过,可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还曾经有人想找一个修真者去搭讪,问个明白。但那些人个个非比寻常,竟没有一个人能亲自和他们交上手。如此,大多人都明白了这些人不是易与之辈,既然他们并不骚扰谁,大家也就乐得少管闲事了……”
赤目叟接口道:“不错!多年来圣域中大家人人自危,谁也不想多惹事端,只要事不关己,也就高高挂起了!从前,若是有人想入圣域必会修仙脱凡胎,然后到了圣域后,再去找适合自己的门派栖身。可自从上次大战后,魔君撤退时打破了圣域的龙神禁制后,圣域中已是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了!开始时,还有人担心,但渐渐地也就都不放在心上了……”
“什么是龙神禁制……?”金泰点头对龙筱幽道:“龙师弟,这个还是我给你解释吧……!龙神禁制简单说就是,圣域的入口守卫。因为其实圣域只是与人间重叠的一处幻境,并非一个独立的地方。可是,因为与凡间毕竟有区别。所以,要设个界线让两个空间可以各行其道,彼此全无所知。但只要凡人中有人脱去凡胎就可寻到龙神禁制,只要通过考验,非是邪魔妖异便可入圣域真正开始修仙。而龙神禁制则是由龙之九子共同施力卫护圣域,一旦被破,那么圣域将会像一条康庄大道任人来去。也就是说,圣域将失去神性,沦于凡界。到时候,仙凡失衡,将天下大乱了……”
赤目叟接口道:“正是,因为龙神禁制是凡间与圣域的分界,所以,圣域对其格外重视保护。但就因魔君那盛怒下的一击,将龙神禁制已经摧垮。当时,众神也曾齐力为龙之九子补续元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无法使其复原。待见了后来只是新入圣域的人功法差点,此外也就没什么其他危害了,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龙筱幽沉思片刻缓缓道:“如果说圣域杜绝邪灵妖异,那是不是说它们都到了荒芜异域了?”金泰摇头道:“不是的,荒芜异域向来比圣域更为难入,魔君手下多是已成为到等邪魔的人,而妖灵之类也是魔君所不屑去求的。”
龙筱幽点点头又问:“如此说来,除了异域、魔域和圣域、仙域外,还有妖域和灵域……?”念灵点头道:“公子说的不错,在与圣域相反,也就是人间偏僻的一处虚弥世界中生活着很多的神仙和魔鬼以外的生灵,也包括灵类,而念灵就是生于那里。只是,在远古时,众神为囚禁大批的冤魂,以免使他们落于魔域,才会收来念灵镇压他们的……”
龙筱幽笑笑道:“哦!那有机会你一定要带我去你家乡看看喽!我想,那里一定很美……!”念灵嫣然笑笑神往道:“是的,念灵的家乡真的很美……。可惜,公子未必能去……。公子,因为神魔皆视妖灵为下等生命不肯收留。所以,在最初两类落居那里后,一致以念力幻出了禁制封闭门户,阻挡其他生命。可是,由于力量差异,却挡不住神魔。但于仙鬼之流,却也无力擅入……”
“好,有志气……”笑了笑,龙筱幽接着道:“惟今之计,尚可断定齐师姐三位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而秦师兄等人还下落不明,所以,现在我们一方面要继续追查那些未知的敌人,另一方面还要去查找秦师兄几人下落。至于白师兄,他的伤势如今虽已无大碍,但仍虚弱,还要有劳赤月门暂时代为照料,来日,在下自会有所报答……”
赤目叟不悦道:“龙公子这么说就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莫说白公子与小徒有旧!便是公子你今日大恩,本门上下对公子之事自是要倾力效劳,白公子,本门上下自是要待为上宾的……”龙筱幽笑笑道:“如此多谢了……!”
晚上,龙筱幽去看了看白少文,二人叙旧良久,龙筱幽见他没什么大问题,稍稍放心回了住处。一进门,金泰已在房中等候。龙筱幽坐在他对面笑笑问道:“金师兄,在这里等我可是有事?”
金泰点点头道:“龙师弟,时至今日,你依然决心不改吗……!”龙筱幽耸耸肩反问道:“金师兄,你觉得,我还可以改吗……!哎!纵然不论来日之战,单说那些为我奔劳的挚友,我又怎么能任他们陷于危难之中呢……!”
“可是,如今之事,已是愈发的复杂了,远非先前可比了……”见金泰神色有异,龙筱幽缓缓道:“金师兄,今日的圣域又岂复当初呢……凡事皆有无穷变数,问题是不能一味追逐其变数,要去顺应,把握时机,取其利势,才可无往不利……”
金泰点头正要说话,突然,一只五彩飞鸟由窗口进来,落在龙筱幽面前。金泰正不知所以,龙筱幽取出一颗米粒大下的丹药喂给飞鸟。飞鸟当即开口道:“公子,向子轩和南、西二尊者欲上达众神诬公子私结党羽,图谋不轨,请速定夺……”
龙筱幽淡淡笑道:“这事早在我意料之中,他们制不住我了,自然要另想办法,先不必理会。你且继续待命,等我知会……”飞鸟飞出,这一切金泰看在眼里,面露奇色。
这飞鸟正是屈尔君所放,当日在万象仙境,龙筱幽传其天星门中的转心术。这转心术可将任何通灵生命驯化,赋其心言,再令其通达对方。而龙筱幽并没完全信任屈尔君,所以仅传了入门方法,所用生灵必须要秘制丹药驱使,这样也能避免为外人知晓秘密。屈尔君当日随师父上东方门中,对西方尊者和向子轩所言之事,自是一一记下。所以,偶一的空,忙通知龙筱幽。
见金泰面有疑问,龙筱幽缓缓道:“金师兄,这件事,我暂时不便明言,一切,日后自有分晓,不过,来言可信!”金泰点点头道:“如此,我刚才想到的事也只能作罢了……”
龙筱幽微感奇怪问:“哦!是什么?说也无妨……”金泰笑笑道:“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今,咱们行事牵涉渐广,可人手显然不足。若可联结已然相熟的门派结成同盟,不是可以广步耳目吗!而且,这一来,各派也不再是孤军作战,可以彼此谣相呼应,于龙师弟你也可以少些负累担忧……。可如今,向子轩他们已经要去告你这无中生有的罪名,若再真那么干了,岂不让他们落实了罪名……”
龙筱幽点点头缓缓道:“金师兄所想也不失为一良策,可现在我尚是人微言轻,相识几派也多有损伤,若联结起来说不定还会遭人毒手。不如暂时如此,至少可先测平安……”
金泰点头叹道:“你说的也是,只是,单凭你我几人如何去在这么大的圣域去找秦师弟他们!即使那几派肯帮助我们,待他们有了些线索去找咱们的时候,一来况日持久,二来咱们行踪难定,若没有一个可靠的消息网,实在难行其事啊!”
金泰说的也不禁勾起了龙筱幽的烦恼!的确,只凭自己现在这几个人,实在很难有什么作为。又要找奸细,又要寻人,实在也感分身乏术。如果,向子轩几人诬告再说动了众神,自己至少要回去解释一番,等回来了,更是时不予我了……
时至中夜,龙筱幽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愁思漫溢。一切的一切愈发复杂了,在外虎视的魔君,在内捣乱的奸细,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神仙们!无论哪一方都够让人头痛的了,而如今这些方方面面又全部都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自己将秦无情等人带出来本是想有些作为,也不枉他们一身高明。可是,如今他们一个个竟纷纷失踪,生死不明,自己要寻人还有肃内,更要面对那么多阴谋诡计的牵绊!有时候,真想达退堂鼓了,把什么幻梦神剑和缚天宝镜什么的往那些人面前一扔大叫一声“老子不干了……”
可是,那根本不现实啊!现在,龙筱幽有如一只即将破茧的蛹,想等等再动!不行。可一动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且后果难料。其实,谁愿意无故树敌!可是,摆在他面前的桩桩件件,没有一样事是可以和平解决的。到底是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悲哀!还是老天和他龙筱幽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现在的龙筱幽只有把顶到喉咙的苦水咽回肚子里去了……
几天后,在金泰奇药的帮助下,赤月门的人皆好了大半,只白少文仍是虚弱。辞别了白少文,赤目叟亲自送龙筱幽等人出门,未及说话,只听不远处几声呼唤:“龙师叔……”“龙公子……”“龙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