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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未完成的梦

龙筱幽渐渐恢复了意识,他发觉自己的身周一片温暖,懒洋洋的感觉充斥着他,令他连动一下都不愿意,这种虚无飘渺的感觉虽不实在,但却迷人。

陶醉也会有了时的,龙筱幽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却不得不面对现实。清醒的神智迫使他睁开了双眼,华丽的帐幔,柔软的床褥,温暖的被子。如果这是一个梦,真希望永远别醒……

淡淡的清香漂浮在空气中,龙筱幽微微动了一下手臂。突然,他呆住了,因为,手触及到了一片温润、柔滑。人类的本能……或者说是男人的本能让他清楚的意识到那是什么。

但是,这突然发生的事令他一时间脑筋停止了运转。或许说因为运转太快,使他跟不上节奏。他不敢侧一下头去看看,无论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孔,可以肯定的是,那决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应该说,这事根本就是他不希望发生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跟谁发生这件事,对他来说,这里他生活了几年,而且有那么多他所熟悉的东西。但他始终觉得不塌实,即使是那个他真心所爱的人,他也从没有一刻想过会有这一天。

他一直准备着和她分离,所以,她的突然离开虽似一锤重击,但却也并不意外。人的意志大都左右不了现实,事情永远在发生、进行、结束中流转。发生了就一定要进行,继而迎接结局……

一声娇柔的呻吟声让龙筱幽心里一阵惊颤,一条细弱、白皙的手臂伸到了眼前。无意识的,一觉醒来,自然的肢体伸展。所以,当这条手臂碰触到龙筱幽时,一声惊呼随之响起……

龙筱幽忙向外靠了靠,急忙道:“你……你别怕,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我想应该没什么吧……!”他的话明显没底气,沉默良久,龙筱幽下意思微微侧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惊讶之极的面容,而龙筱幽刹那也惊呆了……

柔顺的青丝洒在枕上,秀目中满是惊诧,樱口微张,显出她的惊讶。美丽的面庞上惊慌少许,更多的惊诧,不是惊诧事情的发生,而是惊诧彼此面对的人。雪晴慌乱的搂紧被子。这样,龙筱幽的一条手臂也就露在了外面。

他心里混乱一片,根本没办法整理出什么头绪。一个“你”字出口,下面就不知该说什么了。两个人的脑际同时浮现出一幅并不清晰的画面。粉红色的光线中,龙凤缠绵飞舞,一对赤身男女在锦帐中云山雾雨……

在那并不完整清楚的记忆中,两个人都对现在的情况极为纳闷。龙筱幽只能先开口道:“雪……雪晴,我想,你和我一样,对现在的状况一肚子疑问。可是,如果想搞清楚一切,我想,我们必须先起来才行……”

说完,龙筱幽自动转过身去。感到身后的雪晴也转了身,龙筱幽抓起自己的衣服下了床。雪晴轻轻下了床,脸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没能全被乌丝挡住。袅娜的身姿加上绝美的又微带小女儿的娇羞,实在令人着迷……

但是,现在的龙筱幽全然顾不上去欣赏秀色,甚至连追究什么的意思都没有。他心里想的是,“这是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在这一刻雪晴的存在并不在他的意识中。

雪晴从镜子中看到自己,想起脑中浮现的情景和方才的景象,心中升起了一丝甜蜜,微微上扬的嘴角更增艳丽,她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可是,龙筱幽下面的话却似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雪晴,这里很奇怪,没窗没门,也不知咱们是怎么进来的,还是快想办法出去吧……”

他的声音只是对现状的奇怪,完全没有半点思及方才事情的意思,甚至,连基本的歉意都没有……。在这满是春意的空间里,面对着这人间绝色,龙筱幽全没看上一眼,只是皱着眉头四处巡视。当眼光触到雪晴时,也只是略过。雪晴心情沉重极了,他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从来都没有过,雪晴心中叹息、苦笑……

四周看去,只见室中虽无窗无门但却极为宽敞明亮,各种摆设极尽奢华,一张八仙桌上,镂刻着极为精致的图案。四壁的框架上镶着金边,烁烁放光。梳妆台上一面古朴的铜镜周边镶嵌着各种珠宝,各种金银珠宝一应俱全。四壁也尽是各种珍宝饰物,满屋的珠光宝气,古代的帝王皇宫恐怕也未必有如此华贵,这里的主人实在是富贵难计啊……

雪晴此时的心中平和全不似龙筱幽的急噪,梳妆台上各式珠宝佩饰,令人眼花缭乱。雪晴拿起这个,看看那个,龙筱幽看了她不满的道:“诶!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看这些东西,你不急着离开啊……”

雪晴看了龙筱幽一眼,眼中满是幽怨。龙筱幽一阵呆滞,缓缓别过头去……。雪晴回过头,心里叹了口气,拿起台上一古朴的纯金打造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枝金钗,金钗打造精致,尤其上面镶嵌的用红玉雕成的龙凤呈祥,极尽巧妙。

龙筱幽看看金钗,突然一把夺过去,自己打量,全没顾及雪晴的感受。雪晴心里微怒便伸手去夺,龙筱幽一把抓住她的手,把金钗举在她面前,问:“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雪晴奇怪的自己看看,心里突然一紧,眼中露出惊异之色看着龙筱幽。龙筱幽放开她的手,点点头道:“和那铜柱很像,对吗?看来,我们现在是在铜柱的记忆世界里了……”

没等雪晴答话,龙筱幽随意拿起台上一个小金铃晃了晃。接着,迎面墙上突然出现一道门户,房门打开,四个少女快步进来。一进门,一个女子当先喜道:“相公,大姐,你们的双圣合心练成了……”

龙筱幽和雪晴面面相觑,彼此皆看出对方的疑惑。只见那四个女子衣着暴露,个个如花似玉,对龙筱幽脉脉含情。龙筱幽尴尬的笑笑道:“四位,我……我想这里面恐怕是有些误会,在下龙筱幽,这位是在下的朋友雪晴。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我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

那四个女子一脸惊异,先前那女子疑惑道:“相公,你怎么了?是不是修炼太久累了!你忘了,十年前,你为了阻止金翅鸟对我们龙凤祖的侵害,决定和大姐同修双圣合心。如今,你们练成了,怎么竟不记得了吗?”

龙筱幽看看雪晴,见她也一脸奇异,于是对那女子道:“对不起,我想这事确有误会。我并不知道什么龙凤祖,也从没听过,更不知道什么双圣合心和金翅鸟。所以……”

这时,令一个女子凝视着龙筱幽缓缓道:“二姐,他的确不是相公,相公至情至性,终日喜笑颜开。可他,双眼淡漠,举止慎微,一看便是冷漠之人。而大姐千娇百媚,可这女子一幅苦像,似满是委屈,大姐从不会这样的!”

令三个女子看看二人,四人一起后退数步,满是戒备表情。先前那女子犹豫的道:“他们,的确和相公大姐不太一样,可明明……。那如果他们不是相公和大姐,那相公和大姐到哪去了……”龙筱幽拱手道:“四位不必慌张,我二人并无恶意。我们也不知怎么会到了这里,至于你们说的相公和大姐,我想大概只是与我二人相象而已。现在,我们应该把事情弄清楚,至于其他的,我想先不忙追究……”

那女子点点头对其他人道:“不错,这事情太过怪异。咱们还是先查清楚,也好找回相公和大姐……”几人点点头,那女子又道:“好!二位请坐,我们慢慢说……”

几人坐好,那女子缓缓道:“我们的相公是龙族之王,共有我们五个妻子。而我们五个是凤族的女王,世代与龙族结缘。我们两族本来一向和美,安详。但后来,金翅鸟大举来袭,以我两族族群为食,只因他们力强,我两族饱受残害。老龙王因与金翅鸟一战而丧生,二十年前,我们的相公来到这里,接掌了龙族。我们五姐妹就一起嫁了给他,相公法力极强,金翅鸟在他手下损伤不少。可是,后来金翅鸟不再明着来,而是暗中偷袭我们。这样一来,相公虽法力高强,但苦与分身乏术,我两族损伤极快。后来,相公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把神剑,威力无比,可以在很远就击杀金翅鸟。但是,虽然如此,还是未能彻底打败他们。最终,十年前,相公决定和我们的大姐同修妖部至尊大法双圣合心。此功威力无穷,是我妖部的无上秘法。但是,古往今来却从未有人练成过。今日,我们四姐妹闻听房中金铃召唤,便……”

龙筱幽点头沉吟道:“如此说来,你们的相公和大姐应该早已离去了。可是……,对了,你们刚才说了什么神剑是什么!”那女子道:“相公说那叫幻梦神剑,是世间第一神兵……”

龙筱幽惊了一下心中暗道:“幻梦神剑在我手中,而他们的相公也曾持有此剑,那此人又与我有什么关系……”雪晴看看他道:“如今我们谁也没法把事情说清楚,不如我们去四下看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也不一定……”

几人走出门来,只见一片遥遥无际的旷野无限延伸出去。柔韧的青草摇曳在微风中,近处青山绿水,飞瀑流泉,好一派人间仙境。见到龙筱幽出来,原本在四处嬉戏的人群呼啦围拢上来,个个口呼大王,还有几个小孩子,粉白的小手捧着鲜花和果实递向他……。

看到这幅情景,龙筱幽突然失笑。雪晴看着他奇怪的问:“你怎么了?”龙筱幽笑着说:“你看现在这样我像不像《西游记》里荣归的孙悟空!”雪晴一听看看也不禁哑然失笑。

看着周围脸露不解的人群,龙筱幽摇头对着先前女子微笑道:“你……”那女子道:“你叫我红儿好了,我们姐妹是以衣服颜色为名的。”龙筱幽点点头道:“好吧!红儿,你可不可以带我到……到你们相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走走……”

红儿点点头向另外三个女子嘱咐几句,带着龙筱幽二人向外走去。龙筱幽一路走来觉得这地方自己确是极为熟悉,每一花一草,仿佛都像是老朋友一般。所有一切的飘动好象都是在向他打招呼。最重要的,这里给了他一种家的感觉……

走在浓密的树林中,龙筱幽仿佛看到一个男子在树下潇洒的练剑、独处。走在花海里,他又看到那男子正独自享受着清风和花香。湖边那个男子静静地坐在那,手里拾起一颗石子丢出去,湖面上回荡起一圈圈涟漪,而涟漪中一个清丽绝伦的面容浮现了出来。是她!“三界圣女”多久没想起她了,为什么……?

突然,那面容又变成了阿若,龙筱幽突然感觉到心里一阵酸楚,思念的酸楚。那男子缓缓回过头来,看着龙筱幽笑了,那笑容友善和气,像是看到了老友。但那笑容里也有悲伤,遗憾和欣慰……

这时,龙筱幽脑中响起了一阵鸣音,从虚弥中幻出了幻梦神剑,旁边的红儿惊奇的望着龙筱幽。那男子看到幻梦神剑苦笑了一下,接着突然消失了……“你别走,你是谁……”看看两个惊异的女子,龙筱幽叹了口气,呆呆地矗立在那。

那男子他见过,他也认识他,他是他……可是……。看着满脸奇怪的两个女子,龙筱幽淡淡地道:“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两个女子对望一眼,缓缓转身走开。

进入树林,红儿轻声问:“你们到底是从哪来的?”雪晴沉默片刻简略的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听到两人是来自幽仙圣域,红儿心里一动陷入了沉思之中……

龙筱幽静静地坐在湖边,幻梦神剑游荡在身周。良久,龙筱幽一动没动,湖面平静无波。可是,风却在不听的动……。日暮西斜,天色渐渐阴沉下来。龙筱幽依旧静静地坐在那。月光把他的影象印在湖面上。幻梦神剑淡淡地白色光晕显得清冷,但却柔和。可是,那颗镶嵌在剑柄上的戮世法珠却仿佛极为暴躁,不停的闪烁着,好象如果没有那太极图的封印,这颗宝珠便会爆开了。

突然,龙筱幽印在湖面的影象对他笑了笑,还是那样的悲伤,遗憾和欣慰。接着,好象有什么东西牵引一样,龙筱幽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映在湖面的月亮上。

缓缓地,一个虚幻的人形从湖中的月亮里升了起来。那个人……“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知道。但是,你也一定已经想到了些什么。慢慢来,我再次出现就是为了来给你解释些你想知道的……”

龙筱幽看着男子平静的笑容,耳中回荡着他温和的声音。半晌,龙筱幽缓缓问:“我该怎么称呼你!”男子笑了笑道:“说实话,我也正为这犯愁呢!所以,白天,我才没对你说话。我想了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师兄……”

龙筱幽微笑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对了,你离开圣域的那二十年就是在这里过的吧!”男子点点头说:“是的,当年我离开圣域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有一天,我看到有大批金翅鸟非过,便好奇心起,跟了上去。我目睹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恶战,老龙王不幸战死。那时,我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的冲动,便出了手。本来,事后我很后悔,因为金翅鸟是众神的宠物坐骑,伤了它们便是得罪了众神。可是,事既然做了,后悔也没用。老龙王临去世前,说我是龙族后人,便把王位传给了我。我无意中在一个树洞里发现了幻梦神剑,可是,幻梦神剑威力虽强,却也无法拯救龙凤两族众生。后来,我与……与这里的王后决定同修妖部绝技,双圣合心。但是,因为我心中始终无法割舍一生的真爱,所以达不到专心的境地。最后,王后看出了我的心意,就劝我去了却心事……”

龙筱幽感叹道:“好体贴的女子啊……”男子苦笑道:“是啊!可是,我却辜负了她。我回到圣域师父不肯原谅我,她也不肯见我。于是,我的行为激怒了众神,之后的结果,你已经知道了……”

龙筱幽点点头问道:“那……我听师父说你已经魂飞魄散了,可是……”男子缓缓道:“本来是的!可是,因为我始终放不下一件事,所以,我才能保留下一点意识留待今日……。其实,我之败并非功法不济,也不是力尽……”顿了顿,男子接着道:“而是因为幻梦神剑……”

龙筱幽惊异道:“为什么!什么意思!”男子叹道:“我也是在死前一刻才发觉的,幻梦神剑威力无穷,但它的力量主要来源于它身上的戾气。一旦戾气积蓄到了一定阶段,便会生出反噬之力,而我便是在那一刹那被那股反噬之力所侵蚀的……”

龙筱幽皱眉问:“你拼命保留一点意识就是要告诉我这些!”男子点头道:“是的,很多人都知道,幻梦神剑本魔性练就,又加上戮世法珠嗜血之性,所以,会使持有者入魔。但其实,一旦入魔便会先为神剑所绝。我真正要告诉你的是,防止入魔的办法并非什么有博爱之心,宽广胸怀。而是……是要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压制住它,或者说,以你的魔性抵消剑的魔性。记住,你只有胜了它,才能使用它……!”

龙筱幽看着男子道:“我明白了,与其费力去抵抗,拼搏,不如综合,溶解……”男子满意的点头笑道:“你果然比我聪明多了……”龙筱幽笑道:“如果没有你的指点,我也不会明白……。对了,你的王后呢!”

男子脸上现出一丝痛苦悲伤的道:“她……自尽了……”龙筱幽惊得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男子接着道:“她爱我至深,我离开后,她心中悲苦难抑,最终,她自尽而死,以自己的毕生修为将这里的时间定止。所以,才能保护了两族二十万年的时光。但是,她的付出也到此为止了,她的修为已尽,再也无法保护两族了。因此,我次急切的出来见你,请你尽力去保护两族……”

龙筱幽皱眉道:“可是,我也未必有这能力啊!”男子道:“不,你有,因为你已经练成了双圣合心……”龙筱幽惊讶的看着他,男子解释道:“此功本是男女合修的一门功法。最后,以交合互补双方的缺陷,结合两种力量修成。而你与……她是王后的转生,你们各成一法,虽然你并不爱她,可是,你们在无意中交合了,同样是专心一意的彼此相交。所以,你们度过了修炼此功最难的一关,彼此相爱……”

龙筱幽缓缓的问:“你后悔过吗?”男子苦笑道:“后悔!谈不上,但是,我却自责。因为我虽然为真爱付出了一切,但我却深深地伤害了那么多爱我的人,又把两族陷于水深火热中,我真的很对不起他们……”

龙筱幽低声问:“你还……还爱她吗……”男子深深地看着他柔声道:“我知道,你也饱受情苦,我也知道,你也有心爱的人。可是,我想告诉你,爱和责任虽不是一样的,却未必不能共存。而且,爱也不一定只有一份,如果一定限制爱要专一,那就不是爱了,只是责任。所以,你所爱的,是你的爱,没有得到你爱的,也不一定是你不爱的。关键是,你要如何处理两者的关系,爱你的人会包容你的一切,如果你真的爱,绝不会因为客体的多少,对她们中任何一个的爱少一点,你明白吗!”

龙筱幽似懂非懂的道:“或许吧!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听了你的话,我舒服多了……”男子笑笑道:“你不用担心回到圣域的事,你的出生是有定数的。你来到这里也是因为这里有你该做的事,做完后,你自会回去的……”

看着他一点点化作光粒微笑满足的散去,龙筱幽心里并无丝毫难过,反而欣慰,不是因为他冷血无情,而是因为他知道,他本就已经消失了。只是为了把秘密流传下去,才会保留了那一点意识。现在,他的心愿了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得到了最终的解脱,可以不用再受苦了……

可是,他是解脱了,那自己呢!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解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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