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星镇出来,地势开始变得陡峭起来。
一路上,司白安静得简直像变了个人,这让受惯了他自以为是态度的秦云谣有些小不习惯。
她小心地打量着一路看风景的司白,心里忍不住地担心起来。这小子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女人拒绝他,伤了自尊,一蹶不振了。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司白一直保持侧着身体看风景的姿势,冷不丁问道。
秦云谣轻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嘁,自作多情。”看来白担心他了,人家还是把自己当成万人迷。
司白皱了皱眉。她的那句“自作多情”,像根尖锐的刺,冷不防扎在了他的心尖上。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厢情愿的么?
马车平缓地行驶着。
突然,马车调转车头,开始向后奔去,速度也瞬间提了几个档次。秦云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颠得险险跌倒,被眼疾手快的司白一把揽住。
“车夫,快给我停下!”秦云谣吓得脸色煞白,忍不住嚷嚷起来。
司白面色凝重。那些家伙,看来是准备动手了。
他丢给秦云谣一句“坐稳别乱动”,便提起手边的剑冲了出去。
马车外。
车夫坐的位置上还留着大滩的血迹,受了惊吓的马,玩命似的向前狂奔着。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带着浓重的杀气,像乌鸦一般停栖在马车车顶上。
若是掀开那蒙面人的面罩,便可看见他嘴角诡异的微笑。此时,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缓缓抽出了手边那把还沾染着血迹的长剑。
马儿横冲直撞,很快偏离了既定的路线。秦云谣他们所乘的这辆马车断后,而前面带队的秦垠崖还未来得及发现身后的变故。此时司白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像蛇一样的目光。他紧紧地攥着缰绳,急切地想要控制住局面,因为——
眼前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
“给我死吧。”黑衣人在心里念着,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正当他举起长剑,欲取下对方首级的时候,一支利箭呼啸着从背后袭来,精准无比地穿透了他的心脏。
“什……什么……”硬撑着一口气,黑衣人咬着牙回望箭矢飞来的方向,眼里的愤怒像是要把对方灼焦,“该死……”
“死到临头话还这么多。”马车紧贴着悬崖边壁停了下来。司白沉着脸,抓着这偷袭者的衣领,丢进了万丈深渊。
“末将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司白瞥了一眼地上惶恐不安的护卫,一言不发,转身进了马车车厢。
秦云谣本就害怕坐车,这一番生死颠簸,吓得她已是瑟缩在角落,双目呆滞。看见有一道人影挑起帘子,她下意识往后退。车厢毕竟狭隘,无处可退。指尖触到了冰冷的车厢壁,她抑制不住地全身颤栗。
司白上前轻轻拥住了她,贴在她耳边低喃道:“不怕。”等她慢慢镇定下来,才抱着她跳下了车厢。
“那边派来的人有多少?”
“大概……百八十个罢。”
司白闻言一怔。若是这般折腾,怕是不到麒麟山,便要把怀中人吓坏了。他本想着同那帮乱党争个高低,也认为自己有能力保护好所有人,事实却给了他一耳光。
“回宫吧。”司白苦笑着。自己恐怕会一直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幕:当他拥住秦云谣的时候,她颤抖着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伏在他的肩上呜咽着。
不能再把她牵扯进来了,无论如何。
麒麟山一行被迫中断。秦云谣得了马车恐惧症,宁死不肯再进车厢。司白倒也无所谓,抱着她骑马归去。
一路无话。
祁王爷跟随司白回宫,其他人则一道回府。到达祁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回府之后,秦云谣的情绪相当低迷,连吃饭这么合她心意的事情都不愿意做了。翠儿看着自家小姐整日趴在被窝里,茶饭不思的,还以为她与皇帝朝夕相处了几天,开始舍不得皇帝陛下了。
而事实真相是,秦云谣第一次感受到了任务失败的挫败感。观日玉太遥远了,导致她空有一身好本事,却无处施展去。
“唉……导航没有也就算了,地图也没有……”秦云谣嘟哝着,抱着被子又是一阵翻腾。
“小姐,小姐!翠儿让厨子做了您最爱吃的银耳羹,一会给您送来?”翠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谁爱吃这玩意了……”
“那小姐可要尝尝新出炉的桂花糕?是您最喜欢的那家点心铺做的东西……”翠儿锲而不舍地哄着她。
“……我不饿。”秦云谣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心里开始吐槽,这原主是个什么奇葩品味,竟然不喜欢吃肉?竟然不喜欢吃凤爪?凤爪那么可爱的东西……
说话间,门口走进来一个袅娜的身影。人还未到跟前,身上浓艳的香水味已经荼毒了整个屋子。
“奴婢参见二小姐……”翠儿忙不迭下跪道。
秦云谣嘴角抽了抽,抖了抖被子,坐了起来,眯起眼盯着一脸温婉笑容的秦梦绮。
不等秦云谣开口,秦梦绮便打开了随身带来提篮,娇滴滴地笑道:“姐姐听闻小妹归来,特地吩咐厨子炖了碗燕窝来,送给妹妹补补身子。”
“呵……呵呵……有劳姐姐费心了。”秦云谣扯着笑脸,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声谢。这个二姐姐秦梦绮,突然转性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如此好心?
“啊,对了,还有这个。”秦梦绮把提篮交给丫鬟,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红布来,“听说妹妹路途不顺,姐姐特地去庙里给妹妹求来了一个护身符。”
“啊哈哈……多谢二姐姐,多谢二姐姐……”秦云谣笑得脸都快僵硬了。秦梦绮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此献殷勤怕是有什么事要求自己来的。
果不其然,秦梦绮放下手中的红布,敛了笑容,面带哀伤道:“唉,妹妹是个苦命人,姐姐又何尝不是呢。多少上门提亲的,都是奔着咱的身份来的,并不诚心,故形单影只了多年。如今,好容易心里头有了个影,却不知该如何启齿。”
“姐姐说的是……”秦云谣颔首微笑,心里却吐槽开来了:你不是兄控嘛,你不是都和人家双宿双飞了嘛……
秦梦绮见她点头,顿时觉得有戏,接着说道:“姐姐别无他求,只希望那个人能知道这番相思之苦……所以,还烦请妹妹给姐姐捎个信。”
秦云谣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人是谁?”
“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