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黑水,圆月。孤峰如剑,月华似水。漆黑如墨的深渊中,缓缓升起一个人影,披一身长袍。夜空中,长袍如波浪翻滚,黑发似瀑布倾泻……
“嗤啦——”一声,屋外响起了一声惊雷,我从梦中惊醒。屋顶上的尘土簌簌掉落,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回忆着梦中的那个面孔,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那人是谁?那又是个什么地方?胸口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我低头一看,是那个十字架,散发着幽幽蓝光。
“丢了它。”不知什么时候,爷爷站在我的面前,“这个东西会给你带来灾祸的。”
我有些不明白:“什么灾祸?”爷爷却不再说话,只是把烟袋拿出来抽。袅袅的烟圈中,爷爷看起来忧心忡忡。我把十字架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蓝光消失了,十字架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这是小青的东西,我不能丢。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哗啦”一声门被风砸开了,“嘎吱嘎吱”来回摇摆。爷爷把烟袋在地上一磕:“走,出去看看。”
夜空里堆满了黑云。黑云缓缓聚拢,到后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这漏斗连着天接着地,一边转一边移动。
“爷爷——”我指着那个漏斗小声叫了起来。我看到里面有个东西,长长的身子,长着一对鹿角。爷爷示意我不要出声。
漏斗云移到了一个山岗上。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竟然都是从那个漏斗中心传出来的。“轰轰轰”,山岗上冒起一团团火光。我看得心惊胆战,耳中嗡嗡作响。山岗上是个什么东西呢?怎么还不出现?
几道炸雷过后,山岗上刮起了一阵狂风,整个山岗上的大树都跟着摇了起来。一阵摇晃过后,大树就倒了下来,带起一层土浪向前翻滚。那土浪直奔着漏斗云就撞过去了,两者刚一碰就分,连斗了三四个回合,紧接着,一道白光窜了出来,径直向那漏斗云里面扑了过去。漏斗云里面射出一道青光,一白一青两道流光登时缠斗在一块。
“吼——”一声怒吼,竟把雷声都盖了过去。黑云中隐隐探出一双毛绒绒的兽爪,兽爪之上弯钩毕现。兽爪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狂猛,每一击都携带着万钧之势。
一个雄浑的声音“嘿嘿”笑了一声:“你还是老样子。”
另一个声音说:“你也一样。”
说话间,那团漏斗云已经从山岗上移了下来。山岗下是一面大湖。漏斗云一来,湖水也跟着旋转起来,都被吸到了那个大漏斗中,再从漏斗上部挥洒到了天空中。
“龙游浅滩遭虾戏,你斗不过我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哈哈,那还是老规矩,谁输了谁请吃酒。”
粗壮的闪电撞击着大地,狂风越刮越猛,瓢泼大雨早已漫天洒落。又一次对拼过后,白光重新落回了山岗上,化作一个白衣人。白衣人长身玉立,一股凝重的威压透体而出,仿佛站在那儿的根本就是一座山。只是,只是这座大山充满了一种萧索之气。
“大哥,我们五百年没有见面了吧?”白衣人背对着我们。
“是啊。”黑云中的那个声音带着无限感慨,“造化弄人,你我兄弟以后注定要刀兵相见了。”
“你是来杀我的么?”
那道青光在黑云中现出身来,驴头马脸,顶着一对鹿角,赫然竟是一条青龙。青龙脸上的兄弟之情消失了,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是。”
沉默。沉默中包涵了太多的理由。
“少主怎么样了?”白衣人问。
青龙愤怒了:“你怎么不亲自去问他?”
一声龙吟,青龙从黑云中直扑下来。白衣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而是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凄美的容颜,美得让人窒息。这样的容颜生在一个男子的身上,将有多少痴情少女为之失魂落魄?
白衣人的眼眶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是个瞎子。
青龙的爪子来不及收回,结结实实地拍在了白衣人的胸前:“你的眼睛?”
“我自己抠下来的。分不清是非,辨不明黑白,要了有什么用?”白衣人凄然一笑,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这口鲜血喷出来之后,他的脸色竟然变得红润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现在的少主根本不是以前的少主了,他变了。少主没有变,他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少主说让我不要等他了。少主,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青龙热泪滚滚:“跟我回去吧。”
白衣人是不是快要死掉了?我曾经听说过,人死之前会突然“康复”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过后人就必死无疑,这个叫回光返照。现在这个白衣人是不是就是这种状态?
狂风早已静止,大雨也停歇了。一点点微弱的光从黑云中透了出来,夜空里出现了一颗星星,一闪一闪。第二颗,第三颗……排列成一把勺子的形状。
层层黑云中,七星闪烁,显得十分夺目。那颗北极星,呈现出了诡异地血红色。
我有些惊奇:“爷爷,北极星怎么跑到西边去了?”
爷爷闷闷地说了一句让我十分无语的话:“北极星不在北边,那就不叫北极星了。”
不是北极星,那是什么星?北斗七星怎么会在雷云滚滚的时候出现?那颗血红色的星投下一道光柱,笼罩在白衣人身上。光柱也是血红色的,白衣人如沐浴在一片血泊中。
光影流动不停,白衣人消失了,血红的光柱中出现了一头猛虎,通体雪白。这头猛虎的背上竟然生出了一对翅膀。那对翅膀一张,竟似要将半个山岗都遮住了。
青龙的眼中满是惊骇:“虎生双翼,盛极则衰。二弟,你再执迷不悟,就要化为煞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