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628年六月十四』
有科学论断称晚饭不应过饱,本着尊重科学的态度,更本着钱要花在刀刃上的态度,我和公孙笑昨儿晚上喝了点稀粥就睡下了,早上起床饿得前胸贴后背,忙不迭翻出包袱找到剩下的点心,就着凉水相对一通大嚼。
点心很快就见了底,我意犹未尽得舔着粘在手上的屑子,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这时候要问我谁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答案绝对非点心姑娘莫属。怀着感恩的心我真诚地许了个愿:亲爱的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是还能活着回去我一定把柳青云许给了你。
饱足带来的欢乐转瞬即逝,苦难才是生活的主题。我和公孙笑一对难兄难弟对坐着探讨生存大计,我发言道:“挣大钱给你师父买礼物的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眼前的目标是找份能保证咱们日日三餐至少有个荤、两人不用挤一个房、回去时候还有钱坐船的活。对于这个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啊?”
公孙笑答道:“我昨晚上已经想过了。我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做菜,你看我们去酒楼问问他们缺不缺做菜的师傅行吗?”
我点点头:“嗯,这也是个办法。”搭着小笑的肩膀,我语气沉重道,“小笑,姐姐我现在失了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干什么,恐怕是出不了什么大力了。一切可都得靠你啦,你把姐姐带出来可还得把我带回去啊。”
被我委以如此重任,公孙笑觉得很光荣,他说道:“云莺姐,你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呢。”
我也给他打气道:“嗯,我对你的厨艺很有信心,我们一定能找到活儿干的。”
计划既然已定,我们二人便立刻将它付诸行动,就此摸出了破烂的客栈,奔着大街而去。
烈焰城果然是个大城,街道宽阔行人如梭,只不过这里所谓的大是用活人的脚来丈量的,再奢侈点也就是马车,跟现代社会架着铁马游城市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如果说把咱们的北京上海比作大家闺秀,烈焰城至多也就是个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固然赏心悦目,小家碧玉也自有其风情。对于这风情的理解,大概一万人眼中就有一万个烈焰城,各人不尽相同,而对于我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来说,它的古色古香不加矫饰的原生态就是最大的看点。
还有一个要提的就是若将城按着东西向一劈两半,那便是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地区。西面高屋大宅歌舞喧哗,东面小家小院巷陌深深,说白了那也就是富人区商业区和平民区贫民区的差别。顺带一提,我们住的破烂客栈是贫民区里面最体面的一间。
我和公孙笑一路向西,来到了繁华的商业区。这里的酒楼还真不少,要先去哪家好呢。四顾了一下我指着一个牌匾问公孙笑道:“小笑,那几个字是不是念长风楼啊?”这酒楼看着倒是挺气派的。
公孙笑点点头,证实了我的文盲程度并不是很彻底。
我拉着他:“我们就去那儿问问看吧,这酒楼看着挺气派,工钱一定也不会少的。”公孙笑显然也同意我的看法,两人一拍而合,相携往长风楼而去。
长风楼果然气派,门口还摆着两个迎宾小姐。看到我们过来,迎宾小姐之一走上来笑容可掬道:“请问二位是吃饭喝酒还是观歌舞啊?”
我摆摆手道:“都不是,我们是有点事儿要打听一下。”说着就准备绕过她往里去。
迎宾小姐退了一步又堵在我们面前,语气明显淡了下来:“哦?你们是来长风楼问事儿的。不知道你们所问何事,能不能跟我讲讲呢。”
对于这迎宾小姐的越权行为我很是不爽,真是不想搭理她,好好地看着你的门不就完了,管那么多闲事儿干嘛。转念一想,这搞不好就是将来的同事,要是搞僵了面子上也不好看,于是就答道:“我们想问问老板要不要做菜的师傅。”
一旁的另一个姑娘闻言掩嘴而笑,眼前这迎宾小姐也像回春堂的伙计一样把我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笑非笑道:“对不起,我们长风楼从不招女烧菜师傅。二位请回吧”
TNND,自己明明也是个女的还在那搞性别歧视,强忍住敲开这草包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狗屁倒灶东西的冲动,我说道:“你搞错了,不是我要来当烧菜师傅,”我两手搭在公孙笑肩上,把他送到迎宾小姐眼前,“是他。”
“他?”迎宾小姐极其讶异,他字拖得老长老长。她又仔仔细细打量起公孙笑来,刻薄的眼神如探照灯般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然后语含嘲弄地说道:“对不起,我们也不招小孩子做烧菜师傅。你们赶紧走吧!”
搭在公孙笑肩上的手感觉到了明显的震动——这孩子已经气得在发抖了。连番的嘲弄也让我受不了了,让同事什么的见鬼去吧,我摆开架势骂道:“狗眼看人低,真不愧是条看门狗!”
迎宾狗当然不会白被我骂,立刻就给骂了回来,且用词之不文明程度让我措手不及一时有点招架不住,眼看就落了下风。
云莺姐姐被人骂得这么难听,公孙小弟当然不会坐视不理,自知语言上是胜不了人了,他卷起袖子就要打人。
眼见着一桩流血事件就要酿成,另一个迎宾小姐立时尖叫起来,叫声招来了长风楼里几个五大三粗的壮年男子。
发现己方明显处于敌强我弱的劣势,我决定放弃力敌赶快开溜,于是拖着没脑筋的正磨刀霍霍的公孙笑一通没命的狂奔。
一口气跑出一条街,拐到街角,发现身后无人便停了下来,但还不是很放心,怕这是对方的诱敌之计,便又躲在角落里观察了一阵,发现确实没有人追过来,我们俩一齐大大地松了口气。
刚刚经历了长风楼事件,我俩都有些惊魂未定。做为团队的领导人,我觉得这时候我该做点事来稳定军心。于是我故作轻松道:“你有没看到那疯女人的样子,你一说要打她,她吓得脸都青了,看起来真好笑。”
公孙笑一听也乐了:“就是就是。”
我接着道:“别看他们人多,我们走掉是放他们一马。别说这几个人了,咱们小笑要是把武功练好了,来一百个都不在眼里。你说是吧!”这算不算望梅止渴啊?
公孙笑显然也是被我描绘的虚无缥缈不着边际的美好未来给迷住了,深沉得点头道:“正是,不过我不会跟他们一般计较的,不然有辱武学风范。”俨然一付大师的派头。
过分的自信就是自大,我自觉稳定军心工作做得有点儿过,立刻把话往回收:“发扬武学风范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考虑吧。现在继续去找活儿干吧。”
公孙笑还陷在自己的幻想中出不来,他说道:“我不能去,我可是要成为大侠的人,要是被人知道我在烈焰城当过烧菜师傅,那我多丢脸啊。”
我一下抓住他的耳朵,边往上提边吼道:“公孙笑,你给我放清醒点。你要是不去找活儿干,过几天就要饿死了,更别提你成为大侠和成为大侠之后的名声的事了。”
公孙笑疼得一阵叫唤:“云莺姐,我知道错了。你快松开我吧,我的耳朵就快掉了。”
看他终于清醒过来,我也就松开了他。
随后的时间,我们又在商业街的几家酒楼试着找工作,可惜经历也都不甚愉快,知道是个小孩儿要应征大厨的工作,人家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跑了整整一个上午,我俩一无所获。
午饭我们是跑回东区吃的,西区的伙食费用太高,卖了我俩也……呃,估计能吃得起,可我对自己怎么能下得了卖己求荣这种狠手呢。不过要真到了非常时刻,我会考虑卖掉公孙笑的。
两碗清汤面下肚,我和公孙笑决定放弃在西区找工作的投机主义思想,誓要扎根在民间,为广大劳动人民献上自己最热情真诚的服务。
东区像样的酒楼不是很多,档次明显低于西区,而且东区老板的觉悟普遍不高,丝毫不能体会我俩一切为人民的良苦用心,任我们跑断了腿说破了嘴也没有一家肯收下我们。
革命热情虽然饱受打击,但我俩矢志不渝。于是又重新锁定了目标——东区的小餐馆,最后终于在跑到第十八家的时候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小餐馆老板眯着眼看着我俩,一脸施恩的口气道:“我这儿洗碗的有事儿会不在一阵子,你们就顶了他的缺吧。”
我们要求按日计薪,老板不同意,反复讨论后老板终于答应了下来,不过薪水又给砍下来十分之一。555……
就这样已经被现实磨得没脾气了的我跟公孙笑以买一送一的方式开始了我们的职业生涯。
晚上,我和公孙笑带着一身油腻、拖着腰酸背痛的身体回了破烂的客栈,如此凄凉的境况让我们忍不住抱头痛哭。哭着哭着,我突然记起在这城中我还有个有钱的朋友赵冰雁。
明天,明天我要去找赵冰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