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歌,什么时候的事.是从何时开始饮用海族人的血.]
海族人心脏流出的最纯净的蓝血,可以减缓衰老,对人类来说甚至有着续命的神奇效用.长期饮用后,全身的血液也会转为蓝色,到此时如果断饮,便会渐渐衰竭而死.
那原本是个天族的秘密.为什么,燕歌会知道.
[天梁,你果然什么都知道.这是一个天人告诉我的秘方.]燕歌虚弱的笑了笑.
[小歌,你一定还有海族的心血吧,在哪里啊,我拿给你喝.]其他人的死活根本不重要,只要自己珍惜的人没有事就好了.天梁已经顾不得那许多,只想着要如何救回燕歌.
[没有了…..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再喝了.迟早也会死的.]
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早在二十年前.真正的燕歌就已经死了.
死在她的自负与骄傲上.
[那么小歌,你这么多年来,幸福吗.]天梁疼惜的望着燕歌渐渐枯萎的脸.
幸福吗?初进宫的那十年,是很幸福的啊.
[白王对你很好吧?]
看着那少年目光如水,恍若隔世.
燕歌却一时之间,呆住了.
初见时,他待她,一向很好.是太好.
年轻的时候,以为那便是爱吧.他一直不肯另立侧妃,被左辅烦不过了,才勉强纳入一名贵族女子作为唯一的侧妃.却还是来她那里,两个人小孩子一样谈笑打闹.
为她画眉,为她结发.念着至死不分的情话.
所有人都说她上辈子一定行善积福,才会遇到这么好的夫婿.她也一直如此认为.
笑着说要把整个天下送给她的那个人,是从何时,把目光移向了别处的呢?
直到宫人传出侧妃生产,不消说侧妃未经十月怀胎,他平时根本就没有去那里.
于是她充满疑惑的去看.
那婴儿竟然是黑发蓝眼.分明不是侧妃所生.
她质问他,终于知道实情.他在年前与海族的舞姬有染,女子在难产时去世,只剩下这个孩子.
那一年,她不过才三十岁啊.
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果然,人老珠黄,色衰而爱驰了吗.
其实在那一夜,她就割腕自尽了.她的骄傲不允许这样的背叛.
可是却被一个天人用蓝血救回,并教给她一个报复的办法.
只要不停饮用海族的心血,就可以这样活下去.
之后,他对她越发的好,连朝政被老父把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她制订毫无道理的律法,也不加干涉.
甚至,修建了这宫殿.
再华美,也不过是一坐黄金的监牢罢了.
是他内疚
是他企求她不要与他的孩子作对,可笑天下众人,却无不以为是他的恩宠.
她并不恨他与别人生有骨肉,自己没有办法有孩子似乎是命中注定.
她愤恨多年的,是他竟然害怕她要害那孩子,而拿给他人养育.甚至刚才,都把怀疑强加于她.她虽然恨那个海族贱人,孩子身上流着的却有他一半的血.要是她能下手,恐怕那凤皓早就不存在了.
[小歌,你哭了.]
我哭了吗?燕歌怔怔的看着那滚烫的液体滑过脸颊.入宫四十余载,经历了多少,即使知道了他移情,也没有哭过.因为早就明白,王的爱,是最不可捉摸的.可是至今想起来,却哭了.是月亮的魔法,还是天梁的魔法呢.
[我知道,你其实过的很不开心.]天梁疼惜的把燕歌拥入怀中.
当年那个看到血就会哭泣的少女,竟然会做出那么多血腥的事来,善良的人做出错误的事,往往更叫人疼惜.
[天梁,我错了吗.]
那个时候,
因为色衰而爱驰,所以定下了,但凡面目丑陋,身体残疾的人,都不许留在白国境内的律法.无论年老还是年幼,全部都被驱逐.哀鸿遍野也毫不在乎.
因为嫉恨永远那么美丽的海族,所以四下抓捕海族人,割肉喝血,即使每日只需要那么一点点心血,还是大肆屠杀白国境内的海族.甚至尸体多得堆积不下,为此修筑了莲池.
海水里浸泡着的,全部都是海族人的尸体.被隐藏在了人造的莲花下.
直到近年才幡然醒悟.开始为所做的事情忏悔.
不再饮用心血,果然衰老得可怕.
现在,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脸上的皱纹,却无法面对犯下的罪行.
每天大摆宴席,只是害怕夜深,听到死去的人们的哀号.
[对不起,对不起]无论默念几千遍.耳边仍然听的见他们的哭声.
燕歌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对不起……对不起啊……天梁,若有来世,你能够认出我,再为我折桂枝么…]
[恩.我一定可以认出小歌的.]
连眼神也开始涣散了吗.怎么闻到了月桂的清香呢?是临死的幻觉吗
眼睛已经看不见了,那美丽无双的少年,是在哭吗?天梁.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哭泣的模样.你总是笑啊笑啊,好象随时会飞走.抓不你.
[我真嫉妒你啊…不要看我.我老得可怕啊,就要死了……]
真希望再相遇时,还是那无优无虑,月下的少女啊.
[我困了,要睡了.可是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你.]
第一个喜欢的人,深深喜欢的.其实,是天梁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