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按着计划进行了,月黑风高,注定是个不安分的夜,可是两个村子都出奇的静,只有一两声遥遥的狗吠清澈响亮。
王俊心跳得很快,他觉得这样的静,必是暴风雨爆发时的前奏,但是为了爱情,豁出去了。
略带三分畏惧,但周详的计划,给力得兄弟,不怕事不成。
三人猫着腰,三步两跳潜入了赵家村,贼着眼四望,好,没人看到,三人窃喜“嘿嘿,赵妇那三个傻儿子,没料到哥几个现在来偷人吧”。
在草稞中跳跃翻滚,不多时便盾入了赵妇家茅厕旁的草丛中,赵妇家侧房亮着煤油灯,因为窗纸糊得十分尴尬的缘故,昏黄的灯光晃得很厉害,随着摇曳的灯光,飘出一两句有气无力的咒骂和断断续续抽泣声,王俊大约想象出了里面的状况,忿忿得很。
“别冲动啊老大,你们先等着,我去摸过去看看情况,”
“没冲动,换换脚,”
王俊换了另一只脚继续蹲下来,抓着一撮草,看着小白遛近屋墙,消失在屋后
“那狗,交给我,哥,兄弟本事,你只管看好,去也”家厂大拇指指指墙边趴着睡的狗,
“妈了个巴子,穷也穷得不干脆,还养条咬人抓贼的狗,怕人偷似得,有意思没有,去了当心”
“得嘞,…………”家厂得嘞刚应承完,十分尴尬的立了几秒
“咋了?”王俊菊花一紧,提着三十六分警惕目扫四方,似乎有什么~~~高阔的鼻子嗅了嗅,
“踩到啥了!地雷!”家厂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妈的,晦气!”两人双眉扭成一团,一坨好好的屎,经过白天太阳37度的火候,又加上热风那么一炒,调上几抹草叶,本来已经凝固得很好的,但是经家厂那么一糟蹋,得,味儿全不对了
“晦气,麻痹的晦气”,王俊又厌恶的说了两个晦气,是真不喜欢,忙用脚尖铲地,想铲起土来掩盖掉,家厂眼珠一转,目射精光
“慢”家厂忽将手挡在王俊面前,“且慢,大有用处,哥,?”
“这有什么用处”王俊略微被家厂带出了点兴趣,
“狗改不了****”家厂将手掌变作两指摇晃一圈,往墙根趴着的大尾巴狗一指,颇具些文人摇指酒家杏花村之意味,
王俊目光一沉,盘问道:“那有怎样”
家厂无视,娓娓道来
“这比油条有诱惑力多了,那我就用此物作诱饵,钓它上钩到,hi能节省半根油条”说着从怀里掏摸出一根完好的油条,豪迈的一分为二,给予了王俊半根分享
,
“嘿嘿,我说你小子备根油条干嘛呢,怎么有这本事,也没开开眼,怎么着,藏着掖着,怕学去了不是?”说着王俊就着浓郁的()啃起来。
在进行战斗之前补点能量补点血太有必要了,小白从墙根溜摸着回来了,已然ok,差那狗和桂琴的回应便大局已定。
家厂做事最为细心,从他磨的那几把飞刀,可以略知一二。此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鱼线,一头挂着鱼钩,一头圈圈缠在小木棍上。待找到了硬树壳后,将屎锹上树壳,把鱼钩戳进屎中,藏匿得当后,小心翼翼去了。
这狗果然是个贪利忘本的家伙,见了食物像见了亲爹一样,对家厂也不吠叫,竟抬头挺起了身,径直摇着尾巴朝他走过去,摩娑着他的裤腿。
他竟不想杀它了,可是,兄弟义气战胜了这种卑微的怜悯,他小心放下那坨玩意,大尾巴狗毫不客气一口衔着黏拉吧几的吞了,家厂心中暗道“妈的,是你自己吃的,我可没叫你吃,自己这么不讲卫生,怪谁”
果然,狗大概是发觉了不对,哈着嘴咝气,咝气中带点低鸣。
赵妇侧屋人影消失,家厂便猜测不好,堂屋门中摇摇摆摆出来一大汉,家厂吓得一激灵,丢了丝线躲到树后,侧耳听到大汉喊了句
“叫叫叫,叫春呐,信不信老子炖了你”
大概是觉得这狗叫声不像是遭了贼,到像是欲望发泄不了的苦嚎。幸而没发现,见大汉回了,便出来找丝线,巧的很,刚纠结在草上,带着草动得很厉害,钩着喉咙是叫不了声的,更不敢硬扯,家厂捡起丝线,牵着狗一步步后退。
狗伏着前身凶恶的盯着他,被盯得发毛,不料,恶狗前趋一步猛咬家厂,他极快一提,狗嗷叫一声不敢再有动作了,跟着家厂退入黑暗中。
小白和王俊呆呆的看着,皆对家厂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大,要不,我也回了,接着你要小心”
“就这么着,别让人发现”
“忘了说了,刚看到小贤也跟着来了”
“不可能把,让他在百里草地等着呢”
“那小子滑的很,不像咱兄弟三,你确定没叫他来?”
“没有,这事不可能,”
“那好,你留心,我先撤,给你留两包狗肉”
“就是够兄弟,别忘给三叔带两条狗腿,”
王俊目送他离去,不禁神伤,这一离去,那两包狗肉想来是吃不到嘴了,相比最为神伤的是不知何年才能再见兄弟一面,这种要背景离乡的愁苦,让他眼睛起了一层水雾,但桂琴从门口探出头来的刹那,又烟消云散了。
一颗石子抛到桂琴脚下,她朝茅厕方向望去,一个模糊的人影向她招手,百般委屈,千般啮心,全在这一刻崩溃了,不顾得多大的动静,向王俊飞奔过去,跨过篱笆将王俊紧紧箍住,王俊眼睛真湿润了,右手抱着她的头埋入肩膀,把整个人揉碎进了心里,
“俊哥,我…我…”桂琴从他肩膀抬起头来,两人皆是泪眼婆娑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讲”王俊用嘴堵住了她的唇,将要吐的情,要说的委屈,透过舌头径直送入彼此的心里
“今晚我就带你,跟我走,”
桂琴又将头埋入王俊肩上,低声蹦出一个简单的扼要的什么都替代不了的“好”字
此时,侧屋灯光摇晃得几乎毁灭,赵妇和三个儿子像是得了报告,一齐冲出来
赵妇拿着扫把一边冲一边骂,动作滑稽可笑,老二老四跑在最前面,老大在屋里烧着火把出来了。
王俊脑袋嗡嗡直响,拉着桂琴就跑。
隔壁家的狗吠着,与人的喊声骂声混在一块,不成声调,清冷的月光在火光下失了分寸,田野里的雉鸡被搅了清梦,逃也似的飞跑了,王俊拉着桂琴在奔跑,三个壮汉一个老妇追着喊着骂着,桂琴被绊倒摔了一跤,滚下了田埂,王俊也跟着滑了下去。
两人终究没有逃到百里草地,被捕了。
桂琴被绑着,绑在堂屋门口的椅子上,故意让她看着王俊。王俊被脱了衣服捆着吊在门前杨树上,三兄弟各抄三根三指粗的柳棍,轮流抽打王俊,王俊死活没吭一声,咬了牙,狠狠瞪着三兄弟。平生最为屈辱的一次,最为无力弱小的一次,最为悲凉的一次,也是最想变强的一次。
桂琴在椅子上不停的挣扎,哭得不死不休
“我今天要打死这个男人,还反了你,今天就是要你看看”赵妇拄着扫把恶狠狠的说。
南昌县出个命案,那不是什么大事,人死了,往二里地草林一丢,完事。二里地草林兼容并蓄,故此草长得格外可观,设若你过二里地草林,被什么绊倒,莫低头,走你的。下暴雨,水潭里冒出个大核桃,也请闭闭眼,随它。
所以,赵妇新仇旧恨要打死他,也不算得什么。
“啊呸,杂碎,老子要让你看看,什么是男人”王俊啐一口血唾沫在老大身上,
老大黑这面色一把卡着王俊的喉咙
“急着见阎王是不是?我偏不如你愿”捡起根小柳条,顺势要打
“小柳条,娘们用的,是爷们儿,就来大的,爷爷跟你吭一声就不是男人”
“哥,一棍打死他得了,朝头打”老三挑唆道
“别,不能便宜他,咱家那些瓜,全要从他身体里打出来”说着用手上的细柳条鞭抽王俊。
老二不由分说,拿起根短棍朝王俊两腿之间就是一棍
“收拾个人那么费劲,看他以后还怎么跟我们桂琴私奔,”
王俊一声悲天大嚎,震惊天地,昏迷了两次,已经体无完肤了,意识模糊,眼皮像挂了两个铅球,只听到桂琴的哭声还在继续。
“娘,我的娘啊,我嫁,我嫁还不行吗,你放了他,别再打了”
王俊确是晕了过去,只以为自己是死了。
王俊真当自己已经死了,因为他出现在一片黑白墨色的空间中,他还是被吊在那棵树上,被一根墨绳捆着,挣脱不开,这树还是那树,只是没有了颜色,只有淡墨填涂,只有树,什么都没有,天上是翻滚不断的墨云,响着惊雷,白色的闪电。
地下很平静,灰白色的地面像镜子一样倒印着他和树的影子,分外清晰,一个小点朝他靠近,由远及近,却是一个人,再靠近竟是一个道人,托着扶尘,一步十米,越来越近,举着雨伞,白衫拖地,童颜鹤发,白眉飘飘,微笑沐风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