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野微微一怔，闻声望过去，很快，朝着他微微而笑。
那种感觉，如久违的故友一样。
“蓝山？”他笑着问她。
“我已经很多年没喝咖啡了，给我一杯温开水就行。”秦小野淡淡地说道，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从他离开之后，她就戒掉了最爱的蓝山，再也没有碰过。这一家咖啡厅，她很多次都路过这里，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勇气走进来，后来，等她有了勇气之后，却又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在她的人生中，他已经注定是一个过客。
苏浩远微微愣了一下，顿时有些尴尬，她的口味已经变了，其实，也对，这都已经二十多年了，她总是要改变的，不可能一如他记忆中的那般模样。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他问她，也是刻意在找话。
秦小野握着温热的玻璃杯，淡淡地笑了笑，“嗯，挺好的。你呢？过得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苏浩远说，“小野，我这次回来之后，不打算离开了。”
“嗯。”她应了一声。
“我没想到杭城的变化这么大，幸好，这座咖啡厅还在这里，味道还跟以前差不多，我猜想这店老板应该没换人，我记得当时是一对年轻小夫妻开的。”
“是啊！一对很年轻的小夫妻，算算年龄，他们也应该开始老了。”
二十七年来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有很多话想要说才对，可是，真正见到的时候，却只是最简单的寒暄，然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让人觉得陌生。同样的咖啡厅，同样的布置，就连蓝山的味道也是一样的，可是，那种甜蜜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惆怅。
“小野，你丈夫还好吗？”苏浩远又问。
“嗯，他也挺好的，这些年多亏了他照顾苏苏，只是苏苏那孩子，脾气犟得很，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自从我把你的存在告诉她之后，她就再也不肯叫他一声爸爸。”秦小野有些无奈，可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告诉苏凉真相。
苏浩远微微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秦小野主动提起他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当然是跟我。”
“是啊！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秦小野从容自若地笑了笑。
苏浩远有些迫不及待，“小野，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她？”
“她也是你的女儿，我不反对你们见面。”
“小野，其实我很想跟你说对不起，可是，我又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接受，就像是当年一样，如果我回来找你，你同样不会跟我走。”
“知道就好！”
因为彼此足够的了解，当初苏浩远决定离开的时候，秦小野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后来，她毅然决然地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嫁人，他得到消息之后，只在租来的那间逼仄的屋子里喝酒，三天三夜，再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错过了，就不可能再重来一次。
“苏苏并不知道你回来了，我没有跟她说过。”良久，秦小野突然说。
“没关系的，我会找机会见她。”苏浩远不由得笑了，她的性子还跟以前一样。
其实，他们的话都不多，很多的时候，都在彼此沉默着，偶尔相视一笑，一如很多年前，他们依旧那么的默契。
离开的时候，苏浩远突然响起，自始至终，秦小野也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融入人群里，然后消失……
关于结婚。
苏凉没有拒绝的机会，因为沈南辰已经搞定了一切，就连她的户口本，他都拿在了手里。
还有就是，他连喜糖都已经准备好了。
走进民政局的时候，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一袋子巧克力。办结婚证的人就他们一对，可是办离婚证的夫妻，却有三对。
第一对是九零后的小夫妻，认识一个月就结婚了，然后结婚才一个星期就吵着要离婚，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两个人还在争吵呢！就为了一点家务活。
第二对是中年夫妻，据说是男的有外遇，女的不肯离婚，可是男的非要离。不过，看样子也能猜得出来，男人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他身边的女人却是俗不可耐，身材跟水桶一样，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那种夜市上淘来的。
第三对夫妻很低调，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两个人连话都不说一句。
面对这种情景，苏凉顿时有些恐惧了，立马就想打退堂鼓。偏偏，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攒在掌心里，想要挣扎逃跑，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拍照的时候，沈南辰说，苏凉，你逃不掉的……
是的，她是真的逃不掉了，从被他盯住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逃不掉的。
后来拿到红色本本的时候，他又说，苏凉，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
关于婚姻，一向都是围城里的人千方百计地想要出去，围城外的人，却又拼了命地往里挤。
跟易泽离婚的那一天，苏凉肯定没有想到过，她会这么快就再一次走进这里。
前几天，苏凉幼儿园的一个年轻女同事跟她抱怨：这年头的男人怎么都不愿意结婚呢！我跟我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都四年了，我想跟他把婚结了稳定下来，可是他说，没房没车没存款，要怎么结婚？其实，这个女同事根本不在意这些，她这是要一段简单的婚姻，偏偏，对于男人来说，这些都是“面子”。
苏凉问过沈南辰，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
他说，我不想轻易错过，因为我知道，如果错过了，肯定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
她笑。
从民政局走出来之后，沈南辰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律师事务所。原本，沈南辰提出先送她回家休息，却被苏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在市中心繁华的街区下了车，然后掏出手机给张晓打电话，两个人约好地方一起吃午餐。
“苏姐姐，真的是你呀！我刚才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一个惊喜的声音蓦然响起，紧接着，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闯入苏凉的眼帘中。
苏凉微微愣了一下，眼眸深处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她有些错愕望着眼前这位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儿，黛眉微微蹙了蹙，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似是察觉出她的异样，杨乐汐显然有些失落，轻轻地咬了咬红唇，无奈地说道：“苏姐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那天晚上我跟斯年哥哥在一起……”
“你是……陆斯年的未婚妻！”经她这么一提醒，苏凉顿时记起来了。
那天晚上，她可是躺着也中枪啊！
杨乐汐微微一笑，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显然就是一位自来熟，“苏姐姐，你总算是记得我了。对了，我叫杨乐汐，苏姐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斯年哥哥一样叫我乐乐的。”
苏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对于杨乐汐的热情，一向慢热的她有些不太习惯。
“杨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逛街？”她故意转移了话题。
“我刚从斯年哥哥的工作室出来，原本他答应跟我一起吃午餐的，可是，他临时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让我自己出来找东西吃。”杨乐汐无奈地耸耸肩。
顿了顿，她又一本正经地说道：“苏姐姐，不要叫我杨小姐，好不好？那样会觉得很生疏的，我知道你是斯年哥哥的朋友，那以后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喜欢我的朋友叫我乐乐。”
苏凉拗不过她，只好笑着应了下来，“好，那我以后都叫你乐乐！”
对于杨乐汐毫不设防的热情，那种感觉，苏凉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才好，是真的单纯善良，还是太过于精明算计，让人无法看出来她的真实想法……
“苏苏姐，你怎么也一个人在这里？”
“我在等张晓，她一会儿就过来找我。对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午餐？”
“好啊！好啊！苏苏姐，那今天中午我就跟你混了。”
苏凉并不知道，其实，这就是杨乐汐的本性，对谁都这么好，尤其是她喜欢的人。从小长到大，她都被父母保护的很好，不管是人性的黑暗面，还是这个社会的黑暗面，她从来都没有机会接触，她的世界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
可是，杨乐汐并不傻，反倒是很聪明。
她看得出来，陆斯年喜欢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可是，她也始终都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她的斯年哥哥会发现她是独一无二的。
杨乐汐在耐心地等。
“苏姐姐，你去过斯年哥哥的工作室吗？”
“我没去过，以后也应该也不会去。”苏凉抿唇，浅浅一笑。至于她跟陆斯年之间的关系，杨乐汐不主动问她，她也不打算提起，有时候，很多的事情越是解释，越是让人难以释怀，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
杨乐汐微微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怎么回答。
她莞尔一笑，有些腼腆，漫不经心地提起了陆斯年，这个她喜欢了很多年的男人。
“其实，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他，从很小时候的就喜欢了。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从我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我的心里就只有他，从来都没有第二个男生走进来过。阿姨说，等我长大了就给她做儿媳妇，我刚大学毕业，她就迫不及待地把斯年哥哥叫了回来，说是让我们两个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毕竟跟他不是经常在一起。”
“斯年哥哥的脾气很坏，读大学的时候，他有过很多女朋友，就光是我认识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尽管知道他这么恶劣，这么让人讨厌，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还是喜欢他，为了能跟上他的脚步，我放弃了Q大，选择了跟他一样的江大，因为我想走过他曾经走过的路，也想做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呵呵……苏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挺傻的？不过，没关系，他喜不喜欢我并不重要，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过得开心就好。”
苏凉一直沉默着，唇角微微勾起极小的弧度，她觉得，杨乐汐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不需要别人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在她的言语间，她自己已经做好了决定……
等，耐心地等。
“苏姐姐，其实，我在斯年哥哥的卧室里看到过你的照片，是你们好几个同学的合影，不过，你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太自然，肯定是斯年哥哥硬拉着你跟他一起照的吧！”杨乐汐笑吟吟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苏凉脸上的神色。
苏凉想了想，无声地笑了起来，似是在回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跟他合影，你要知道，那时候，你斯年哥哥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太高了，就拍了这么一张合影，我还遭受不少女生投来的白眼呢！”
她又打趣地说道：“乐乐，你的眼光真心不错，但是，你一定得把他看紧了，喜欢他的女生可多着呢！当然，他绝对不会是我跟张晓的那盘菜。”
“为什么啊？”杨乐汐不解地问道。
苏凉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凑到杨乐汐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太腻了。”
呃，杨乐汐微微一愣，很快，她又眯着眸笑了起来，很认同地点点头，“嗯，有时候是挺腻的，有一次晚上他带我去看恐怖电影，进去的时候，他跟我说，乐乐，别害怕！电影院里面那么多人呢！可是等影片结束，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了。”
苏凉也笑了。
“苏姐姐，你说他是不是很搞笑？”
“嗯，有点自不量力。”
“我也这么说他。”
张晓赶过来的时候，还隔着老远，她就看到杨乐汐跟苏凉说笑。对于杨乐汐的出现，她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惊讶，她该不会特意来找苏凉麻烦的吧？
杨乐汐的自来熟，再一次使用在张晓的身上，“晓晓姐，我叫杨乐汐。”
看着杨乐汐跟苏凉的亲密程度，张晓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这小妮子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心思藏得太深了，那天晚上陆斯年都说那种话了，她竟然还能跟她们套近乎！
“我知道你，陆斯年的未婚妻。”
“其实，那都是我一厢情愿啦！斯年哥哥最不喜欢我黏着他了。”
呃，这演的到底是哪一出？张晓朝苏凉眨了眨眼睛。
苏凉耸耸肩，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杨乐汐是个自来熟的，有了她的参与，这顿午餐变得格外的热闹。多数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说，张晓和苏凉偶尔附和一句，却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突然，张晓朝苏凉身边挪了挪，目光望着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苏苏，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杨曼丽？”
“嗯？”苏凉愣了一下，连忙抬起头，那人可不就是杨曼丽吗？她怎么可能别的男人这么亲密？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张晓戳了戳她的腰，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管你好不好奇，反正我是挺好奇的，要是这个女人能给他戴上一个大大的绿帽的话，一定会很有趣儿。”
苏凉敛眸，无奈地撇撇嘴，说道：“你还真是喜欢瞎操心！”
“喂！我这哪是瞎操心啊！苏苏，你看的惯那厮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可看不惯，当初要不是因为有你帮忙，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在杭城站稳脚跟！这种渣男，凭什么让他过得逍遥自在啊！”张晓气愤地说道，一脸的打抱不平。
她嘿嘿笑了一声，又开始八卦，“苏苏！你倒是猜一猜，这个杨曼丽跟她身边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我才没你这么八卦！”苏凉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不说拉倒！”张晓皱了皱鼻子，哼唧一声，又转过去问杨乐汐，“乐乐，以你看的话，那一对男女之间有没有情？”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杨乐汐自然不会拒绝，她瞅了一眼手机里的相片，一本正经地说道：“除了斯年哥哥，我绝对不会跟其他男人挨得这么近。”
张晓眉梢一挑，立刻夸了一句：“乐乐，你果然是火眼金睛！”
她又拿起手机瞅了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要是让给那个贱男看到这张照片，也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不过，还是等等看，我现在最好奇的就是杨曼丽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呢？如果不是他的话，啧啧！他岂不是……亏大了！嘿嘿，最好是亏得连底、裤都不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