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黑暗长廊终于看到尽头,暗红色的溶洞出现在长廊尽头,朱长罗将红玉葫芦轻轻放置在封闭大门之间的凹陷处。
随着缓缓颤动,那封闭在石门之后的溶洞缓缓呈现在离寰面前,明明还能看到微弱的火光,可是站在身后的离寰却感到说不出的沉闷,阴冷,好奇心之下和朱长罗走入其中。
“城主要带我来的就是这溶洞?”
离寰皱着眉头打量四周,密集的钟乳石,早已熄灭但仍在地底慢慢燃烧的暗火,数百个长明灯散落在溶洞四周,微弱的火焰随处可见的灰烬,还有些未被烧尽的儒家典籍重叠在灰烬之中。
“我对这里没有兴趣,星缘在哪里?”
朱长罗取过门口的黄纸白烛,庄重的点燃继而在空中缓缓晃动,烟雾弥散,黄纸飘舞。
溶洞的氛围顿时阴寒下去,数百个长明灯瞬间自燃,阴风呼啸,烛火四摆摇晃,视野忽明忽暗。
“长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身后汇聚而来的怨灵在身边闪过,仿佛寒冰般离寰下意识地避开。
“长老也会怕怨灵?”朱长罗轻轻一笑,手中逐渐化作灰烬的黄纸白烛挥向未知的黑暗角落。
瞬间照亮的角落被随之涌动的怨灵再度带入黑暗,可就是这样的闪动,却足够让离寰为之愕然。
火光照亮的地方,四围尽是被烧成焦炭但却保持人形的死尸,层层叠叠,还有无数老幼妇孺尸体横在其上。
溶洞岩壁是用死尸堆砌而成,而那顶部的钟乳石,若是仔细看,其中也隐隐约约出现人影。“姬鹿城也有如此凶煞之地?”
“姬鹿城是儒家为了封印这仙人洞才建立起来的,更有太上长老坐镇,儒家神剑——圣王剑也在此处。”
朱长罗似乎早已看淡:“我初来这里时,也如长老一般的反应,儒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我并不是来寻找儒家的秘密,若是城主没有星缘的下落,我便离开了!”
离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不过是借道却没想到闹出这么多事,星缘不知去向,想到这里离寰就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纵然修为飙升又如何?若是星缘有个三长两短……
离寰转身就要离开,可是石门却轰然封闭,红玉葫芦彻底融入石门之中,整个石门化作红色光幕,相当于两位婆娑境修士坐镇!
“如果长老能听我说下去,老朽有办法找到星缘的下落……”
朱长罗手中法诀掐动,离寰的手掌之中散出仁纹印记:“册封礼时,你们二人便已经被施加了儒教的仁王咒印,若是由两位大儒师同时催动浩然正气诀,自然可以找到星缘下落。”
手中的印记渐渐消散,离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四围不断弥散的怨灵,片刻后说道:“猜得没错的话,这里就是当年秦皇嬴政焚书坑儒之地吧。”
“长老聪慧,当年秦皇在此坑杀四百六十余儒生。”朱长罗话音刚落,散落在四处的长明灯爆出耀眼的光芒,带着无尽的怨念。
整个溶洞陷入乌云般的怨气之中:“数千年的怨气难消,你所看到的便是千年前的无法投胎的儒生魂魄……”
离寰低哼一声,身体之上散出的纯正凤凰真火将身边不断张牙舞爪的怨灵逼退。
“这里十分古怪,甚至连封印阵法都透着邪气,而且远远四百六十余怨灵,这里的怨灵已经超出了我的神念感知范围。”
离寰的神念还未推进百里便被土层中堆叠尸骸上所带的怨煞之力彻底磨蚀干净。
“这里有百万魂魄,还有术士徐福设下的血祭之阵。以百万魂魄作为血祭之阵的阵引,每一寸的阵法禁制都是以生魂凝练而成,就是为了镇压那四百六十余名儒生的不屈生魂。”
朱长罗喟然长叹:“当年端木老祖为了得到庄周的梦蝶之法,不惜化名侯生,假托阴阳家术士之名出言忤逆始皇,却没想到酿成如此大祸,儒家精英尽数被杀,更有大批儒生受到牵连放逐荒漠……”
“没猜错的话,徐福应该便是阴阳家的某位大人物吧,否则怎么会有如此深仇大恨,纵然是生灵涂炭也要将这数百生魂囚禁于此,不死不休。”
周围像是巨大的龟壳,百万计的生魂和白骨被强行拘在此处,中央更是部下了层层阵法,离寰隐隐感到那溶洞中央的暗火之中有着四大****存在的痕迹。
“让儒家生魂生生世世饱受真火摧残,徐福也算是煞费苦心啊。”
朱长罗苦笑一声,手掌一翻,浩然正气散出一丝,却像是进入了火星进入了沼气池。
面前原本还是沉寂微弱的暗火瞬间爆腾出来,溶洞之中早已风化成岩石的岩浆再度从其中涌出,无数的怨灵从其中涌出,森然白骨在明晃晃的熔岩之中化作残渣。
“当年秦皇暴怒,死的何止是儒家,阴阳家因为端木老祖的托名更是惨遭横祸,整个教派被屠戮殆尽。徐福眼见师门遭此横祸,隐姓埋名,天纵奇才再加上复仇心切,数十年时间便已通晓了阴阳家的各项绝学,其中‘血祭,血涂,血引’三大邪阵尤为精通。在数十年后假借寻到海外三山为名,设下庞大的招魂阵,将那些游走天地间的儒家生魂尽数拘到这阵法之中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城主说这么多,是想要我做什么?”离寰早已对这样的人间仇杀麻木,放下屠刀谁能放下?立地成佛佛有几人?
朱长罗微微一怔,半响才缓缓说道:“数日前曾见到长老神威,长老能催动凤凰真火,我想请长老解开此地的血祭之阵,放出儒家数千年前的前贤真魂……”
眼见离寰皱眉,朱长罗又说道:“我儒家只不过是不想让这些怨灵在此饱受折磨,尘归尘土归土,先代恩怨若是再纠缠下去对所有人都无益处。只要长老能解开这血祭之阵,老朽立刻告知星缘下落。”
掌心的仁王咒印微微发烫,朱长罗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失去感应的星缘终于有了感应,这样,朱长罗的底气更足。
“我要先知晓星缘下落,否则,你休想我帮你!”
离寰隐隐感觉感觉不妙,面前的血祭之阵用上了数百万生魂就为了镇压四百六十余儒生?怎么可能!更何况还有四大****汇聚其间,徐福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儒家错综复杂,我并不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如何,只是有一条,若是儒家一定要利用我,或者是要挟我的话,我便是拼得一死也会让儒家掉层皮!”
朱长罗没有说话,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石门上散出红光樊须的声音低缓沉着。
“长罗,先将星缘下落告知离寰,我们的诚意还请长老不要怀疑!”
朱长罗点点头,四围升起透明的光罩,将两人包裹其中。
“长老不要多心,此地一旦催动儒家法诀,便会瞬间遭到阵法反噬,必死无疑。还请长老按照我的指点催动掌心的仁王印记……”
繁琐的手印,晦涩的吟诵,掌心的仁王印记缓缓绽放出光芒,最后直接投射向空中,迷蒙的光亮将整个上空占据,断断续续的感应从未知的遥远中传来。
“南疆……七情六欲山……”
一直悬浮在脑海中的沧海志精准地锁定了目标,星缘已经回到南疆,离寰稍稍放心。
可是随之而来的疑惑却让他微微皱眉:“短短几天,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将星缘带回南疆?难道是月神?”
“长老变换法诀,自然会有光影浮现。”朱长罗在一旁提醒道,离寰点点头,指尖的灵力四散,天空中的白茫缓缓浮现光影。
“星缘……”光影间浮现出星缘身影。环绕在周身的光团缓缓消散,婀娜的身体之上被六道光芒贯穿,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无一不是布满暗紫色的咒印。
尤其是心脏部位,一道微弱的光芒贯穿而过,眉间的命格象征若隐若现。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月神呢!”离寰双眼尽是杀气,眉间的凤凰纹印浮现,暴起的杀气让还未痊愈的身躯处处伤痛,有鲜血从刚刚愈合的伤口中迸溅出来。
灵魂与身躯一起沉睡,心脏部位的光芒砰地一声破碎,零落一地闪出妖异的光泽,早已破碎寸断的衣衫荡然无存。
星缘像是初生的婴孩静静地睡在光团之间。
“月神大人,沙长老已经羽化了。”一旁的大祭司仲景说道。
月神没有说话,沙通天仍然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双手撑地,身下那一片已然深深凹陷下去,六冥器嵌在四周。
来不及闭合的嘴巴,金刚怒目般的双眼,七窍中已然干涸的黑血,崩裂开的天灵盖。身躯透出黑色如灰烬弥散般的厌恶,尸体缓缓升华,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到最后,还是失败了吗?”南疆至高的王座之上,如芙蓉般摇曳,月神如九天王母般缓步走近,所有人都跪拜下来,深深埋下头,不敢多言。
手心上出现的伤痕,深可见骨,不断四溢的怨煞之气,月神手掌隐于长袖之中,俯下身子为星缘更换南疆圣女该有的服饰。
绚烂到迷倒众生的华服,繁复精致尽敛芳华的饰物,还有那象征南疆至尊的帝女泪。
“这一次的封印并没有成功,只怕今后封印还会瓦解……”神侍者欲言又止。
“我已逆天一次,再来一次又如何?”月神清冷目光环顾四周,“望十万部族与我南疆同生死,共存亡!星缘身系整个南疆,还有八仙荡……”
“我等愿为公主殿下,愿为月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石殿之中山呼海啸,光影戛然而止……
月神看向远天:“离寰,当星缘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会作何感想?”
身上的黑气稍纵即逝,月神再度披上了圣洁的光芒……
仁王印记彻底从离寰掌心消失,朱长罗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
“星缘到底怎么了?”
想到深不可测的月神,离寰没由来的心中生出凉意。
“长老,现在是否愿意为我儒家解开这千年绝阵?”
来不及多想,红玉葫芦中传来的催促让朱长罗脑海像是炸开般疼痛。
离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四围阵法和这古怪的溶洞。
“你最好给我讲清楚,这阵法之下到底有什么,否则我是不会插手的!儒家奇人异士众多,何必让我动手?原因只有一个,这下面有四大****组成的红莲业火,除了凤凰真火无法可解!”
“我说得对不对?樊须前辈,不,我倒觉得端木赐这个称呼更适合你,一人分饰两角,唱完黑脸唱红脸,前辈不累吗?”
四野陷入死寂,石门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血红的光芒之中,一名佝偻老者隐现:“你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